許栀清說:“學長你先回去吧,我想一個人走走。”
駱向文沒有再勉強,苦笑著應下:“好。”
他轉身離開,隻剩許栀清站在湖邊。
又起風了。
秋夜刮起的風裡帶著湿潤的寒意,吹得人心透涼。
一片枯黃的樹葉緩緩落在許栀清的肩頭,她拿過葉子,抬頭看向搖曳的樹枝。
是落葉繽紛的秋天。
去年謝嘉珩離開北京時,很是遺憾地感慨:“都說北京的秋天最美,我怎麼沒有感受到呢。”
他來的一周許栀清在忙項目,沒時間陪他出門,他自然感受不到秋天。
許栀清當時回的是:“又不是隻來一次,明年秋天再來,我親自帶你感受。”
“好,這可是你說的。”謝嘉珩笑著應下,坐上飛機。
如今看來,他們都失約了。
有些事情,錯過就是錯過,沒辦法再來一次。
風越來越大,卷起地面的落葉在空中旋轉,湖面也掀起陣陣波瀾,忽然下起了小雨。
許栀清隻能躲到餐廳門口的屋檐下,雨漸漸變大了,她看著眼前的雨幕,想起當年和謝嘉珩看的那場雨。
是在看雨的一瞬間,她覺得可以和身邊的少年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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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謝嘉珩告訴她,其實那天他有帶傘,但是不想拿出來。
他
覺得兩個人這樣靜靜地賞雨是一種浪漫,隻屬於謝嘉珩和許栀清的浪漫。
許栀清搖搖腦袋,拿出手機,想給助理打電話,讓她給自己送傘。
“姐姐。”
前面傳來奶聲奶氣的聲音,許栀清抬眼望過去,是位陌生小女孩,撐著一把兒童傘,將懷裡的傘遞上前:“這把傘給姐姐用。”
她彎腰問:“為什麼會給姐姐傘?”
“因為......因為姐姐長得漂亮!”小女孩笑眯眯道。
“謝謝你。”許栀清接過她手中的傘,摸摸小女孩的腦袋,問道:“你平時出門,都會帶兩把傘嗎?”
“不會。”
“那這把傘是哪裡來的呢?”
“我......”小女孩回頭看身後,沒有見到人影,支支吾吾半天後搖頭說:“我不知道,姐姐再見!”
小女孩打著傘跑向自己的父母,許栀清看著她身影消失後,望向手裡的傘。
“我知道啊。”
許栀清的聲音很輕:“謝嘉珩,我知道是你。”
第12章 12
許栀清沒有在原地停留,打傘回到家中,溪溪聽見響聲照舊汪汪叫著跑出來。
她把傘掛在門口的鉤子上,彎腰抱起小狗走進客廳,中間的白熾燈亮著,但許母不在家。
“你媽呢,怎麼今天不在家。”她下意識對著小狗問了一句,隨即反應過來自己在跟許母做同樣的事,不由失笑。
許栀清放它下來,給許母打電話,聽見“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她蹙起眉,趕緊打開微信,看見許母兩個小時前發的消息:【我臨時有事回深城一趟,溪溪喂了溜了,留下來陪你。好好照顧溪溪啊,敢讓它掉一根毛我回來跟你沒完!】
什麼天大的事能讓母親丟下溪溪回深城?許栀清根本想不到。
自從溪溪來到她家後,許母簡直愛到不行,一口一個心肝寶貝,走到哪裡都帶著,最誇張的一次,參加圈裡的宴會,給它打扮的漂漂亮亮揣懷裡。
許栀清低頭看向在腳邊搖尾巴的小狗,正吐著小舌頭,用水靈靈的大眼睛望著她。
“你......不掉毛吧?”她遲疑的開口。
小狗繼續興奮的搖尾巴,努力的跳起來扒她,想要抱抱。
許栀清順手抱進懷裡,無奈道:“也不知道你媽回去多少天,我該怎麼養你呢。”
溪溪一直是許母在養,許栀清最多回家的時候抱抱玩玩,連溜它都很少,更別提好好照顧。
許栀清給母親發消息:【它睡在哪裡?明早幾點鍾溜?需要注意什麼?】
許母不回復,等到快要睡覺的時候都沒有音訊,許栀清隻能求助閨蜜:【你知道怎麼養狗嗎?】
常梓彤:【啊?】
許栀清:【我媽把溪溪扔給我了。】
常梓彤:【哦,溪溪啊。】
常梓彤:【每隻狗的習慣體質不同,你得問它的原主人。】
許栀清:【......】
溪溪的原主人,是謝嘉珩。
許栀清:【你不記得溪溪原主人是誰了嗎?】
常梓彤:【記得啊。】
常梓彤:【難道離婚就不管孩子了嗎?】
許栀清:【......】
這個比喻讓許栀清無語,在網上查過養狗須知,帶著溪溪進臥室,它立馬跳上搖椅。
“不許在裡面尿尿,更不能拉屎。”她想了想,又叮囑:“絕對不能跳上我的床。”
小狗像是沒有聽見似的,隻在搖椅上不停地聞,打滾撒潑的蹭來蹭去。
許栀清看著它的舉動,目光落在搖椅上。
搖椅是謝嘉珩送的。
原先許栀清住在公司宿舍,衛生條件很一般,但勉強能住,前年許母買房裝修,去年秋天的時候她搬進來。
當時謝嘉珩正巧飛來北京陪她,順便幫忙搬家。
家裡的裝修風格是許栀清定的,黑白灰極簡風格,家具不多,剛剛夠用,裝飾品更是完全沒有。
謝嘉珩進來時直嘖嘖,說她家讓本就寒冷的北京雪上加霜了。
後來在許栀清工作的時候,他開始各種捯饬給家裡添些小東西,起初是客廳陽臺,漸漸變成書房臥室。
運來搖椅的那天,許栀清正巧在家休息,瞥了眼道:“有必要嘛?”
“當然有啊。”謝嘉珩邊往搖椅裡躺邊道:“我沒有位置坐,它放在這裡正好。”
許栀清打量搖椅的尺寸,感覺像是雙人的,又說:“買大了吧。”
“大不大......”他稍稍往前傾身,朝她勾手,“試試不就知道了。”
許栀清聽出話裡的深意,轉身就想走,被他拽到身上,最後耳邊響起搖晃的吱聲,她落在溫暖的懷抱,恍恍惚惚地,竟然覺得他買得搖椅質量不錯。
她聽見小狗叫聲,收回思緒,再看搖椅時不由覺得奇怪,低聲道:“溪溪,下來!”
小狗看她一眼,繼續在搖椅上扒拉,許栀清走過去抱起它,小狗開始不停地叫喚,不知道有什麼述求。
“餓了?”
“汪汪汪。”
“喝水?”
“汪汪汪。”
“......”
馬上到許栀清的睡覺時間,不能任由小狗這樣叫,她無奈之下,打開和謝嘉珩的對話框。
許栀清:【溪溪不停叫,是為什麼?】
謝嘉珩收到消息,準備離開的腳步一頓,抬頭再次看向亮燈的樓層。
他是和母親一起來的北京,準確來說,是他‘百般無奈’被母親強迫帶來的。
謝嘉珩把許栀清找他們約談項目的事告訴謝母,並表明自己絕對不想繼續聯系繼續合作,謝母狠狠瞪他,當機立斷:“我去!”
“好的,您去吧!”
他想過母親出馬會很順利,但是沒有想到會這麼順利。
從信安分公司回來後,謝母噼裡啪啦臭罵他一頓,緊接著就約許母出來吃飯。
謝嘉珩對兩位母親很有信心,沒必要參與她們的談話,臨出門前被謝母氣哄哄地拉到餐廳,瞬間變成道歉餐。
“伯母,和清清走到這一步,是我的問題,抱歉讓您失望了。”謝嘉珩態度誠懇,說的話也發自內心。
“別這樣說,你從來沒有讓伯母失望過。”許母客客氣氣地回道,眼裡是對謝嘉珩這位女婿的不舍:“確實是阿清回不去深城,也不能離開公司。”
“我知道的,我明白阿清的苦衷。”謝母感同身受的附和:“都怪我家的臭小子不懂得體諒她。”
“是啊,如果能再有一次機會,我肯定更努力。”謝嘉珩露出遺憾的神色。
聽見這句話,許母看他一眼,謝母順勢提到兩家合作的事:“你好好對接合作的項目,盡力挽回吧。”
許母笑著接話:“對啊,可以繼續合作的。”
“分手了不能......”
“咳。”謝母打斷謝嘉珩的話,說道:“我剛剛跟他哥談過,繼續合作沒問題,但是以他們如今的關系,可能會有些擔憂。”
謝母生怕後面的話會讓謝嘉珩提出反對,看向窗外道:“是不是要下雨了,阿珩你去買兩把傘。”
謝嘉珩聞言也望著外面,烏雲飄在上空,狂風卷起枯黃的樹葉,是要下雨的天色。
“伯母,清清今天在公司加班嗎?”他忽然問。
“不在。”許母當著謝母的面,點到為止:“她今晚在花園餐廳。”
“抱歉伯母,失陪一下。”謝嘉珩倏地起身,和自家母親打聲招呼,快步走出餐廳。
他在旁邊的超市買傘,讓他們送兩把給謝母和許母,然後急忙忙地往花園餐廳趕。
下車時,謝嘉珩正巧看見許栀清和駱向文在湖邊聊天,不知道說的什麼,最後駱向文先離開了。
破男人,竟然扔下她走了。
謝嘉珩下意識想跑過去,走兩步後突然停住,想起來他們現在的關系。
他們已經不是他能飛奔過去的關系了。
謝嘉珩站在湖水對面,靜靜地看著許栀清,她斜靠在扶欄邊,低著腦袋,不知道在想什麼。
她會不會想到去年秋天呢。
應該不會,她連自己承諾過的約定都忘記了吧。
天空忽然落下淅淅瀝瀝的雨,謝嘉珩急忙看向許栀清,她躲到花園餐廳的屋檐下,在安靜地看雨。
他們賞過的雨,不止一場。
一場是在餐廳門口,謝見淮碰到許栀清家裡
聚餐,給他發消息說見到他朋友,謝嘉珩看外面在下雨,拿著傘出門了。
另一場,是在教學樓門口。
常梓彤告訴謝嘉珩,她沒有帶傘,被困在教學樓。
他趕過去時,隻有許栀清一個人站在臺階上,神情清清冷冷的,目光落在雨中。
謝嘉珩站在她身邊,陪她靜靜地賞雨。
許栀清忽然問:“你知道我為什麼喜歡你聽得到嗎?”
他不知道,他隻是見過她聽這首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