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這些事她跟誰說去。宜寧心裡苦笑,她道:“你利用她我的確不能說什麼。我也不明白,既然你不喜歡她,又為什麼不幹脆拒絕了……”
“拒絕?”羅慎遠卻說,“她一直等我進士及第,如今我官居四品,我要是拒絕了她的親事。以後羅家的名聲必然就敗壞了。”
的確如他所說,他不能明著拒絕這門親事。
宜寧現在慢慢地冷靜了下來,她問道:“那……你是如何打算的?”
羅慎遠搖搖頭道:“我如何打算你且不要管,”他漸漸地逼近她,宜寧無比清晰地看到他幽深瞳孔裡自己的倒影,甚至感覺到他呼吸的熱度,這其實是一種帶有侵略感的氣息。
宜寧突然覺得很不對勁,她甚至也說不出來。但是心卻猛地跳動起來。可能是因為他離得太近了,她敏感地想要逃遠一點,但卻因為被他扣著手動彈不得。她掙扎著想讓他放開,羅慎遠卻紋絲不動地繼續按著她,把她困在自己身下,接著問:“你跟程琅在屋子裡的時候做什麼?”
宜寧覺得這根本不像平時的他!
而且和程琅這事怎麼能和他說,她抿唇說:“隻是恰巧遇到他而已……三哥,你不要問了。”
她扭動自己的手腕,被他抓得有點疼了。但是又怎麼都動不了!她有點生氣,看著他說:“既然我不管你與孫從婉的事,你也別管我的事便是!”
羅慎遠卻笑道:“我不管你,那你要誰管?”
宜寧被他一堵,氣得直擰著手腕就想推開他。他的手臂肌肉居然很硬,要不是看到她真的生氣了,羅慎遠有意放開她,她還是推不開的。她推開他之後就坐在桌邊平息了一會兒,羅慎遠隨後也坐下來,看到她的手腕因為自己甚至浮起幾道更凌厲的紅痕。
他閉了閉眼,剛才是有點失控了。
不應該這麼失控的,至少現在不能讓她知道。
他伸手去拿她的手,道:“……剛才太用力了,叫你丫頭拿些膏藥來。”
宜寧抽回了手:“我倒也沒有這麼嬌弱,這紅痕一會兒就會散去了。”但是看到他這般,便也不再為他說的話生氣了,而是說:“你那封信被我撕了……沒有傳到程琅手上。你恐怕要重新想想了,今日也不早了,三哥,先回去吧歇息吧。我就不送你了。”
羅慎遠坐了一會兒沒說話,看了看她的手,片刻之後才起身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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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珠站在屏風後聽著兩人爭吵,隻覺得膽戰心驚,這位羅三少爺對小姐這般的逼問挾制,實在是太過怪異了……國公爺走是走了,她怎麼覺得這羅家也不怎麼安生,倒不如勸小姐回國公府去。
她看到羅慎遠帶著人走了,才走進屋子裡,看到宜寧自己在找藥膏。
珍珠從她手裡接了過來,在掌心抹得熱熱的給她敷上。宜寧皺眉,她有點嫌棄自己的這般嬌氣。她前世可沒有這麼嬌氣的,跌到撞到連個淤青都不會有。瞧珍珠塗得慢,她拿來自己塗,吩咐進來的松枝道:“叫丫頭熱些水。”
珍珠猶豫了片刻說:“小姐,奴婢這話也不知該不該問。三少爺二十歲餘了,別人這個歲數早該有孩子了。怎麼奴婢瞧著,三少爺似乎還沒有個房裡人在……”
“當年是為原來的祖母守制耽擱了。”宜寧告訴她。
想到剛才的場景,宜寧心裡就有種奇怪的感覺。她希望是自己多想了……總覺得他剛才帶有些侵略性,直接壓下來也不是不可能,這樣對妹妹是有點過了。也許真的是他剛才太生氣了吧……她也隻能這麼想了。
……至於房裡人,他是該有一個了。
翌日在正堂吃早膳的時候,羅慎遠特地拿了她的手看。
宜寧避了一下,卻被他抓住了。看到的確如她所言消得差不多了,羅慎遠才說:“……躲什麼?”
宜寧搖頭,看到他穿著常服,就問:“三哥,你今日不去衙門?”
“下午帶那人去刑部大牢,故也不在家裡。”羅慎遠淡淡說道,“母親派人傳了信,她下午就要到了。我讓徐媽媽幫著收拾,你們可以敘敘舊。”
宜寧點點頭,隻是覺得今日在他面前,始終沒這麼放得開了。
不過林海如終於要來了,她還是很高興的。一年多沒見到過她了,也不知道她尚未謀面的弟弟是什麼樣子。
宜寧吃過了午膳,正圍著太湖石堆砌的假山散步,就聽說林海如來了,她連忙趕去正堂。
羅家這次是舉家搬到京城來,其實羅成章已經率先過來了,不過為了去衙門方便根本就沒住這兒。但是那處地界狹小,比不上這裡寬敞亮堂,所以她們都搬到這裡來。林海如也是剛一下了馬車就過來找她,宜寧看她豐腴幾分,人也比原來精神了不少。
林海如很高興地上前拉住她,看她有點瘦了,忍不住說:“……你這不是回去做英國公府的小姐了嗎,怎麼還是瘦了——難道是英國公府的飯菜不合胃口?”
“吃得挺好的,您放心。”宜寧忍著笑給她屈身行禮。
她很想看看自己那未謀面的弟弟,左看右看的卻沒有,問林海如弟弟在那兒。
林海如就說:“唉,你別看了。你弟弟半路叫人抱走了——”
宜寧有點疑惑,林海如就繼續說:“還不是你那林茂表哥。他剛下衙門就遇到我的馬車,非要把楠哥兒抱去,我讓乳母跟著去了。”
林海如的丫頭婆子正在安置東西,宜寧走到儀門,才看到羅宜憐也站在門口。
羅宜憐回頭看到宜寧,她穿著一件素白的湘群,依舊是我見猶憐的美麗,看起來比原來清瘦了不少,下巴尖尖的。
她給林海如屈身道:“太太,我先帶著姨娘去西院吧。”
林海如淡淡地點了點頭。
羅宜憐走的時候也沒有看宜寧一眼。
宜寧現在倒也不在意她了,淡淡地看著她走了。隨後低聲問林海如:“我聽說喬姨娘現在精神不太好?”
林海如帶著她進屋,跟她說:“為著給軒哥兒治病的事,喬姨娘傷了身子,老爺便不怎麼寵愛她了。後來喬姨娘誣陷你三哥害她……”說到這裡林海如頓了頓,“但是那時候你三哥就要科舉了,老爺怎麼可能讓她亂說這些,就把她關了起來。後來她終於乖巧了才放出來,現在她一看到你三哥就怕得發抖,其實大家也知道……要不是因為她你怎麼會離開羅家。你三哥肯定是為你懲治她,老爺其實也明白,但誰也不敢為了她去說你三哥半句。”
林海如說到這裡喝了口茶,叫婆子去把伺候羅慎遠的丫頭叫過來問話。
她又跟她說:“英國公府可好?我聽說英國公倒是很不錯的。”
宜寧隻挑了些好的事情跟她說,等那幾個丫頭過來的時候,林海如就問她們羅慎遠的事,讓宜寧避去西次間裡。宜寧在西次間裡卻能隱隱聽到她們說話,為首的那個大丫頭叫扶姜,膚色雪白,氣質柔順乖巧。她輕聲地道:“三少爺不要我們伺候床笫……不過奴婢們今早收拾房間的時候,卻是發現昨晚三少爺床上有……但他也不會跟我們說。”
宜寧意識到她們在說什麼,突然覺得臉熱,讓珍珠去把西次間的槅扇關了,才什麼都聽不到了。可能是經過了昨晚的事,總覺得羅慎遠在她心裡也不單單是三哥了。
好一會兒林海如才進來,似乎是舒了口氣。眉開眼笑地叫宜寧出去吃她帶來的茶點。
宜寧卻吃得心不在焉,腦海裡總是想著剛才丫頭說的那句話。
這時候瑞香走進來了,給林海如屈身:“太太……林表少爺送小少爺回來了,小少爺正哭著找您呢!”
宜寧這才回過神來。
第107章
林海如趕緊出去抱楠哥兒,宜寧跟著她出來。剛一走出西次間,就看到一個穿著件寶藍色簇新長袍的青年抱著孩子,正在拍著孩子的背哄。他回過頭時宜寧才看到這人不是林茂。他眉眼之間十分的雅致,瀟灑俊逸,居然是許久未見的顧景明。
他也看到了宜寧,微微一笑:“宜寧表妹居然也在這兒!”
宜寧也對他屈身:“我是過來拜訪母親的,景明表哥好。”孩子此時卻抽抽噎噎地撲進母親懷裡,七個月大的楠哥兒還不會說話,他穿了件紅綢小褂子,小腳上戴著金瓜腳镯。委屈地抱著母親的脖頸。
顧景明看了就好笑地道:“林茂帶它去看養的鶴,讓它摸鶴的頭,把他嚇了一跳……”
林茂這人做事怎麼老是不靠譜?林海如拍著楠哥兒的背安慰他,問道:“林茂那廝呢?”
“後面跟著,”顧景明頓了頓說,“……他非要給您送一隻鶴過來!”
宜寧聽了也有些想笑,茂表哥還是這麼有趣!三人先去了花廳坐下,果然不多久就看到一個穿灰色直裰的青年人朝這裡走過來,老遠就看到他懷裡抱了一隻鶴,鶴的嘴和翅膀都用綢子綁著。他的態度非常的自然,仿佛懷裡抱的不是一隻鶴,就是個尋常的盒子包袱。
“姑母,我給您抱了一隻鶴過來。”林茂走進花廳,跟林海如說,“您拿個院子養著就行,給你家院子添些仙氣,你家這院子我看養鶴正好。我特地挑了隻愛動彈的……”
林海如嫌棄地看了這隻鶴一眼,讓下人接過來抱去了廚房,然後讓他坐下來:“你瞧你把楠哥兒嚇成什麼樣了?”
林茂卻是一笑,他笑起來依舊是鳳眸狹長,非常的好看:“他是膽子小……”他慢悠悠地往後瞥了一眼,卻看到宜寧站在林海如身後,她今天穿了件鵝黃色的柿蒂紋褙子。膚白如雪,一雙眼睛清澈明亮,細長眉梢的小痣殷紅,這般顏色相稱有種讓人心思躁動的色氣。
他突然略微一愣。
“茂表哥安好。”宜寧走出一步,忍俊不禁,“一別經年,茂表哥居然不煉丹,改養鶴了?”她指了指林茂的衣袖道,“還沾著兩片鶴毛呢。”
林茂低頭一看果然是有兩片毛,他把自己衣袖上的鶴毛扯了下來,鎮定地道:“宜寧表妹此話怎的說,我養鶴那是皇上下旨,讓我為御鶴房供鶴,他嫌御馬監的人養的鶴不好——再說我如今可是朝廷正經的五品官了。”
“你這有何顯擺的,她三哥都是大理寺少卿了!”顧景明喝著茶笑著說了一句,“我看過不了多久,徐大人還要提拔他。”
顧景明也知道當年羅家發生的事,隻不過誰都不想再提起。隻當如今宜寧是英國公府的小姐,曾寄養在羅家,記得這個就是了。羅成章不敢得罪英國公府,宜寧住在這裡他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當不知道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