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門口的弟子戰戰兢兢的連連點頭,死死護著這個屋子。
夜色深沉,沈晏闲獨坐在沒有燃燈的書房,手裡還握著那本詩集。
幾方勢力爭奪的詩集,就在他手裡,那些人想必不會善罷甘休,這東西在她那裡還是太危險了。
現在消息放出去,詩集就在他手裡,要來就朝他來吧。
窗外竹影幢幢,風聲呼嘯得厲害,今夜想必不會寧靜。
他記得初次見千乘教聖女的情形,也記得初見陸疏清的情形。
在客棧見她開門那瞬,他有些恍然,是從前初見沒有過的感覺,一種前所未有的熟悉感,恍若穿越了幾世在此刻驟然相逢,若說他之前對聖女還有戒備心,那在見到陸疏清的那瞬,他徹底放下防備。
他不止一次想過,若是聖女如此對他,他還會如此瘋狂偏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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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了。”沈晏闲冷笑著抓住桌上的短劍,快步走了出去。
前院站滿了蒙面的殺手,粗粗一望,武功還不弱。
那些人面面相覷,而後注意到沈晏闲手裡的詩集,當即反應過來,“詩集果然到了他手裡,不必追殺那妖女了!”
沈晏闲抽出短劍,衝殺過去,他的武功這段時間提升不少,敢來殺他,就做好有去無回的準備。
他出手又狠又快,基本幾招斃命,那些兇悍的殺手不免也生出退意,很快被千乘教的反撲。
“夠了,放走一兩個。”沈晏闲擦了擦短劍上的血,陰鸷望了望逃走的幾個殺手。
現在就要讓所有人知道詩集在他手裡,要殺要搶就衝他來。
“教主,這有幾個不是瀚金人。”
“好像是中原武林的。”
沈晏闲漫不經心走到那幾具屍體邊,突然臉色一變,蹲了下來,確認後,瘋狂的獰笑起來,朝那幾具屍體又踹了幾腳。
居然是他的人,真的意外又不意外。
陸疏清不知道昏睡了幾天,導致醒來腦袋都是暈乎乎的,奈何口實在渴,掙扎著掀開被褥。
下床走了沒幾步,腳一軟就要摔下去,不過沒摔在地上反而摔在了沈晏闲的懷裡。
“傷還沒好,你又要做什麼?”沈晏闲將她抱回床上,“你真以為你的命有幾條!”
陸疏清瞧著沈晏闲這兇巴巴外表下的擔心,心裡一暖,小聲道:“我口渴!”
“不會叫人嗎?”沈晏闲氣哼哼跑去倒茶,坐到床榻前,圍著她喝下,“我讓人去準備清粥了,你要是餓也忍著。”
天吶,她都餓了幾天,說到這個,她滿腦子的雞鴨魚肉,竟然讓她喝粥!
“大夫說了,你這段時間都要吃清淡的。”
“可是......我想吃肉......你自己吃肉讓我喝粥,這樣好嗎?”
“我陪你喝。”
陸疏清還以為聽錯了,愣愣看著他,而後笑了,湊近一些,“說真的?”
沈晏闲回來後好像真的不一樣,對她的敵意沒有那麼大,好像回到了以前。
而且系統那裡,他的黑化值也下降了不少,要是找到了許落辰他們,搞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一切就解決了。
沈晏闲看著陸疏清直愣愣的發笑,也有些好笑,敲了敲她頭,“少想些有的沒的。”
陸疏清揉了揉腦袋,微微坐了起來,捏住了沈晏闲的臉頰,惡狠狠威脅著,“以後不許欺負我!”
奈何現在的她武功暫失,身子虛弱,這樣的威脅,在沈晏闲看來,反而有了別的意味,牽引著他不由得靠近,伸手扶住了她的腰,將她往懷裡一帶眉眼難得有了調笑意味,“哪種欺負?”
兩人隔得這般近距離,陸疏清心跳得厲害,不敢去看他的眼,用力推開他,“你就這麼欺負我一個病人?”
“是。”沈晏闲將她拉得更近,牢牢摟住她的腰,低頭吻住了她,那日在船艙的氣息再度侵入唇齒間,撩撥著他的心弦,讓他甘願沉淪,哪怕她給的可能是深淵。
他輕輕將她拉近一些,炙熱的吻沿著已微潤的唇往下而去,眉眼皆是難掩的深情。
無論如何,都不會讓她再離開自己。
“疼......”
沈晏闲抬起迷離的雙眸,驀地見到她右臂滲出的血水,一下清醒過來。
怎麼忘記了,她還受著傷,真的混蛋,當即起身扶著她坐起來,小心給她包扎起來,不經意瞧見她衣衫下的春光,心上又是一跳,連忙避過去,壓住體內的炙熱氣息。
“沈晏闲,你真的是混蛋!色中餓鬼!”陸疏清忍著痛數落著。
沈晏闲任由她說著,輕輕擁住她,低聲道:“阿清,以後不要騙我了好不好,你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你想要千乘教我也給你,你想要詩集給大夏我也幫你,你不要騙我離開我好不好。”
陸疏清也環住了他的腰,輕輕嘆了口氣,真是傻子啊,到底怎麼說他才信呢。
“那你呢,還不是要殺了我。”一想起那次聽到他要和瀚金人合作,她就來氣委屈。
“瀚金人條件是殺你,我把他們都殺了。”沈晏闲手又摟緊了幾分,“我不會殺你,別人也休想。”
陸疏清一怔,原來那次他不是去殺她的,是要帶她回去的。
“我不會離開你,更不會殺你。”陸疏清堅定說著。
不過那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許落辰他們又去了哪裡,現在是生是死呢?
在千乘教養傷的幾天,過得很是愜意,紅蘿的傷也好了沒事就過來陪她說話。
除了沈晏闲的佔有欲有些過分,其餘的都還好。
也有不怕死的過來搶詩集,都被沈晏闲打發,基本沒有鬧到她這裡來。
“身體好些了嗎?”沈晏闲輕輕推動著秋千。
陸疏清回頭一笑,“我也算聖女,哪裡這麼嬌弱,對了讓你查許落辰他們有消息了嗎?”
沈晏闲其實想著,她之前要是真的要殺他,那也算了,隻要日後她不在欺瞞他。可見她這麼在意,還是去查了,要是真的和她無關,那也最好。可放出去探查的人,基本無一消息,兩人就像是蒸發了。
“查不到嗎?”陸疏清有些失落,“但願他們沒事。”
沈晏闲繞到前面挨著她坐下,“過兩天我們也要去明州了,想必他們應該也會去。”
“明劍山莊?哦,對了,那不是你的家嗎?”
“家?呵呵呵呵,阿清,你還是太天真了,中原武林現在正準備齊聚明劍山莊商量著怎麼殺我。”
陸疏清有些錯愕,這個劇情不是都快結局的時候觸發嗎?那會兒許落辰都成了中原武林新一輩翹楚,這次的聚會就是她主持的,可這會兒許落辰都下落不明,這誰主持的?
“沈嘯想殺我,很久了。”沈晏闲輕輕說出這句話,恍若說著不相幹的人。
可陸疏清完全是震驚了,沈嘯是沈晏闲的義父,待他雖然不怎麼浩,可也不會殺了他啊。
就算是瀚金人放出消息說沈晏闲投身千乘教,叛出大夏,這些中原武林人要殺他,那也不該是沈嘯啊。
沈晏闲握住了她的手,“旁人要取我的命,我都不在乎,唯獨你不可以。”
“沈晏闲,我不會的。”陸疏清摟住他的脖子,輕輕在他唇上落下一吻,“你不是說過,事情平復了就和我去遊歷名山大川,我等著。”
沈晏闲摟住她的腰,低頭親了下去,恨不得將她融進身體裡。
休整了兩日,兩人便帶著血蘿前往明劍山莊了。
52. 魔教妖女VS正道公子 陸疏清又羞又惱……
明劍山莊距離白理城不算遠, 一路上為了避開那些武林人士,幾人都是低調行事,幾天的舟車勞頓, 終於是進城了。
重回故地,沈晏闲一直很沉默,甚至可見他壓抑的戾氣。
“沈晏闲,給你糖葫蘆!”
“我又不是小孩。”
陸疏清小口吃著, “你看你一路上都悶悶不樂, 吃點甜品開心一點嘛!”
沈晏闲接了過來, 神情有些恍惚, 小時候一直渴望的零食,長大了反而不想吃了。或許錯過那個時間段, 吃再多都是食之無味,再也沒有那般期待了。
明劍山莊的大會後天才開始,幾人先去了沈晏闲在城郊的別院居住。
這個別院很小且很破舊, 或許許久沒有人來了, 都落了灰,屋子裡還有不少舊物, 都是一些婦人的物什和小孩兒的衣裳還有撥浪鼓之類,看來是保存的很好。
“沈晏闲, 這些是?”陸疏清有些疑惑。
沈晏闲輕輕將上面灰塵清掉,“好久沒來了,都落了灰, 安排的人估計也被沈嘯勒令不許來了。”
“這些是我娘的遺物,我特意將這裡改成了我和我娘住的地方的模樣。那會兒,我們生活得很艱難,我娘就每天出去找活, 每晚給人縫補衣裳到很晚,偏偏還不舍得點油燈,眼睛都落了毛病。”沈晏闲的眼眶有些泛紅,手指按在桌沿指節都有些發白。
陸疏清從後面輕輕抱住了他,“不去想了,以後有我陪著你。”
半晌又對著屋子前方的那些遺物輕聲道:“伯母,以後有我陪著他,我會對他好的。”
沈晏闲轉過身,將她牢牢抱住,聲音有些哽咽,“阿清,謝謝你。”
屋子積灰嚴重,幾人清掃了好一會兒,才打掃幹淨,又做好了一頓豐盛的晚飯。
血蘿和另外的幾個弟子匆匆吃完跑去了外面站崗,屋子裡就剩下他們兩個。
陸疏清扒拉著碗裡的飯菜,有些心不在焉,想要問又怕觸動他內心的傷心往事。不問,又擔心他會因此黑化到底做出什麼瘋狂的事情來,一發不可收拾。
“阿清,吃點肉,你可不像是喜歡吃青菜的。”沈晏闲揶揄給她夾了肉。
陸疏清終於還是開口道:“沈嘯他......”
“沒什麼不能說的,你不用這麼擔心我,隻要你還在我身邊,其餘的我都不在乎。”沈晏闲放下了筷子。
他說得第一句話就是,“沈嘯是我親爹。”
陸疏清驚得筷子差點沒拿住,親爹?親爹還會親自召集武林人士來殺自己親兒子,這些年,還會對他如此惡劣?
“我也很驚訝,他竟然是我爹。我恨自己身體裡流著他的血,很恨!”
“他想殺我很久,我想殺他也很久了,我一直在等著機會殺了他,親手祭奠我娘。”
陸疏清坐近了一些,輕輕挽住他的手臂,給予他一些溫暖,讓他偏執戾氣的氣息平復了一些。
沈晏闲長長呼出一口氣沉聲道:“沈嘯年輕時候娶了武林盟主的千金,至此前途一片大好。可這位千金強勢慣了,對沈嘯更是低看幾眼,她論相貌更是平平。若非為了前途,沈嘯還真不會娶她。”
“後來他遇上了我娘,一個溫婉漂亮的女人,讓他那顆憋屈的心一下有了釋放的地方。他隱瞞已有妻兒的情況,一再接近我娘,幾次三番撩撥。我娘不過小門小戶的女子,如何經得起這位情場高手的追捧,當即淪陷。”
“後來,我娘身懷六甲,他才不得已吐露他已有妻兒的情況,並且拋下我娘獨自回了明劍山莊。那位千金也知曉了他的事情,當即怒不可謁,為了面子沒有將事情鬧大,而是讓他將這個事情處理幹淨。”
沈晏闲說到這裡,笑了,笑得眼淚都下來了,“我娘那會兒已經決心和他恩斷義絕,根本沒想登堂入室,可他還是派人來殺了我娘。”
“那天,我攢了好久的零花錢想給我娘一個驚喜,我偷偷藏在街角,將酥烙放在院子裡,稍稍探頭就可以見到我娘見到酥烙的開心神情,我沒在,她也不會想著留給我吃。可我等到了什麼,等來沈嘯他親手殺了我娘,那碗酥烙也打翻在地,混合了我娘的血碎成一地。”
陸疏清完全可以想象到那場面的慘烈情況,鼻子也有些酸酸的,握緊了沈晏闲的手。
後來的故事就很簡單了,沈嘯發現了他還有個兒子。還以為這個兒子一無所知,帶著他回去了山莊。佯稱他是撿來的少年,收為義子,為防妻子起疑,對他格外的冷淡不聞不問。
後來他妻子也死了,他裝模作樣的將沈晏闲提拔起來,養成了他的利爪。
“我娘臨去時,還不敢告訴我真相,怕我被沈嘯加害,隻是讓我好好活著。”沈晏闲握緊了手,低聲冷笑著,“現在,我終於可以替我娘報仇了,沈嘯想要我命,怕是很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