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清宵將處理好的果肉遞到洛晗嘴邊,洛晗驚訝地看著他,試探性低頭,咬住果肉。冥界的侍者站在一邊,已經目瞪口呆。
他默默掐了自己一把,到底是他瞎了,還是他記憶出了岔子?痛感竄上腦髓,侍者渾身一顫,混混沌沌的腦子終於機靈了。
他懂了,沒想到六界最至高無上的高嶺之花下凡也下凡的轟轟烈烈,想來天宮很快就要迎來女主人了。
凌清宵主動替洛晗剝皮,多少存了些不明不白的補償心理。糖人是一次,剛剛喝酒是一次,雖然是洛晗主動的,但畢竟是他佔了人家便宜。凌清宵從小練劍,精於煉器,剝皮對他而言再輕松不過。
可是投喂了一個後,凌清宵好像打開了什麼開關,突然找到了樂趣。他將楊枝荔完好無損剝開,精細剔除裡面任何一塊不完美的地方,然後遞給洛晗,親眼看著她從自己指尖將東西咬下。
洛晗唇色原本是淺紅,吃東西時唇角沾上了果汁,顏色變成誘人的嫣紅。凌清宵看著她唇上盈盈水澤,腦海裡猛地浮現一張畫面。
他將洛晗的後腦扣住,覆上那片紅潤,親口嘗她唇角的果汁。或許不止,他還可以深入,吮咬……
凌清宵猛地回過神來,他腦海裡甚至浮現出味道,是新鮮的橙子味。他為什麼會產生這種聯想?是剛才的彼岸酒讓他產生了幻覺,還是說這就是真的?
凌清宵愣怔的時候,手指距離判斷失誤,稍向前了一些。洛晗沒有預料,一口咬到了他的指尖。洛晗趕緊松開,道歉道:“對不起我沒有注意。咬疼了嗎?”
凌清宵收回手,拇指完全無意識地摩挲著上面的牙印。等他做完這一切後,神志似乎才恢復工作。凌清宵十分尷尬,說:“無妨。”
凌清宵說“無妨”信不過,洛晗趕緊把他的手拉過來。凌清宵想躲,沒躲開,有些無奈道:“真的沒事。”
這時候他倒有些遺憾了,龍族皮糙肉厚,任何銳器都無法在皮膚上留下痕跡。這曾經是凌清宵引以為傲的防護,現在,他反而責怪龍族皮膚恢復太快,一丁點牙印都留不下來。
凌清宵靠譜的印象太過深入人心,洛晗隻覺得是自己看錯了,咬傷了凌清宵手指。她捧著這雙漂亮的手,十分自責:“幸好沒有留下疤來,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賠罪了。”
凌清宵聽到,眉梢動了動,問:“怎麼個賠罪法?”
洛晗抬眼望著他,說:“要不,你咬回來?”
凌清宵不愧是當了四千多年天帝的人,在這種環境下依然從容不迫,目光鎮定。洛晗忍住笑,伸出自己的手腕晃了晃,說:“我指的是手腕。你要咬回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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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清宵再意識不到自己被她戲耍了就是白活了這麼多年,他冷淡又威嚴地望了洛晗一眼,說:“暫且留著。”
以後一起算賬。
凌清宵說完,都不等她,直接起身甩袖走了。洛晗不敢笑出聲,生怕再惹惱了這位。她快步追上前,熟練地握住他方才“受傷”的那隻手,說:“怪我,是我沒注意到。這麼漂亮的手可不能留疤,接下來我一定好好照顧它。我們現在去找那塊石頭?”
凌清宵淡淡嗯了一聲,就算是同意了。手心是洛晗纖細的手掌,凌清宵默默將手握緊,心裡卻在安排更長遠的計劃表。
是洛晗說要咬回來的,天帝從來不說空話,說日後安排,那就一定要安排的妥妥帖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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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厄
世間按力量體系可分為六界, 但是從生死來說,隻分為其他五界,和冥界。
冥界法則不同, 處處都是死氣, 即便對於仙魔妖族的大能, 也依然是個很危險的地方。
然而洛晗這一路走來完全沒有感受到哪裡危險, 她像觀光一樣遊覽了忘川河兩畔風景, 品嘗了冥界特產酒,然後幾乎不用動腦子,就找到了女娲藏石之地。
太順利了, 宛如皇帝南巡。
事實上也確實是南巡, 冥帝的人全程戰戰兢兢跟著他們身後。鬼官們見凌清宵停在河岸邊,討好地上前解釋:“稟天帝陛下, 忘川水和普通水不同,任何東西掉下去都浮不上來,想靠飛行橫渡也不行, 來回隻能依靠擺渡船。您要找的時候在水底, 恐怕有些困難, 小的這就稟報冥帝,將上遊的水攔截,把水排空……”
光聽著就很折騰,洛晗正想說她來試試短暫修改法則, 就聽到凌清宵淡淡道了句:“不必。”
然後一揮手,忘川河的水向兩邊分開,河底的枯骨、死氣自動消散,騰出一條平坦的通路。
洛晗沉默,後面烏泱泱一眾鬼官也沉默了。凌清宵率先走到河中, 回身接洛晗的手:“這條河許久沒有清理過,小心腳下。”
眼前這一幕太迷幻了,都讓諸多鬼官對自己的認知產生懷疑。忘川河水真的可以過活人嗎?他們以前處理的那些案件,都是假的嗎?
自然不是假的,每年死於忘川河的亡靈數不勝數,多得是生人想窺探陰陽,或者死人留戀陽間,自行橫渡忘川而死於河底。忘川河水腐蝕性極強,無論仙魔鬼怪,到了冥界,就全是新報道的鬼魂,生前再多本事也得忍著,老實遵守冥界的規矩。
鬼官們習慣了每天河中都要死人,順便警告新來的鬼別打忘川的主意,外界的法術在忘川河上是失靈的。誰能知道,並不是法術失靈,而是他們的法術不夠強。
鬼官眼睜睜看著凌清宵無視冥界法則,施施然朝忘川河底走去。他們反應過來,連忙跟上:“陛下,忘川河底從未有生人到訪,恐怕不安全。您千金之軀,不可親自冒險,不妨先放幾個鬼差下去探路?”
仙界的親衛也覺得危險,勸道:“陛下,水下狀況不明,請您帶護衛隨行。”
凌清宵嫌這些人吵,回頭一瞥,明明沒用多少威壓,可是一眾人集體閉嘴。
“爾等留在岸上靜待。”
鬼官嘴唇動了動,到底不敢再說。仙界親衛兵即便擔憂,也隻能站直了,齊齊抱拳:“屬下遵命。”
洛晗和凌清宵隨著分開的水道往下走,忘川河水是藍綠色的,像是鬼火。他們越走越深,很快,就看不到河岸上的景象了。
洛晗看向兩邊,河水深處沒有光,是黑沉沉的,隱約有幽幽綠光一明一滅,越發像是夏夜墳地裡的鬼火。洛晗問凌清宵:“水裡怎麼會有冥火?”
“忘川河從來不打撈,積年累月,河底堆積了不少骨頭。有骨頭集聚熱量,慢慢就有了冥火。”
洛晗聽到他的話,仔細看,才發現她原本以為是石頭的地方,似乎並不是石頭。凌清宵捂住洛晗的眼睛,說:“不喜歡就別看了,這些東西陰氣重,看多了對你不好。”
洛晗心裡發毛,確實不想看那些骨架。置身陰冷的河中,時常會給人一種她已經死了的錯覺,洛晗越想越驚悚,她默默靠近身邊的人,伸手抱住他的手臂。
凌清宵細微地頓了一下,淡然問:“怎麼了?”
洛晗眼睛不敢往旁邊看,她一抬眼就看到凌清宵皮膚如玉,脖頸到下颌線條優美,喉結在修長的脖頸上鼓起好看的弧度,說話時,那一塊細微的上下滑動。
洛晗鬼迷心竅般,忍不住伸手去碰。才伸到一半,就被凌清宵握住手。洛晗抬眼,見凌清宵冷淡地望著他:“想幹什麼?”
洛晗內心嘆了口氣,知道現階段動手動腳天帝陛下願意忍,再親密些的卻不行。洛晗報復性地抱住凌清宵的腰,在他肩膀上蹭了蹭:“兩邊鬼氣森森的,哪有你好看?我不想努力了,先休息一會,你找到東西再叫我。”
洛晗整個人完全掛在凌清宵身上,雙手環著他的腰,臉頰埋在他肩膀處,一副自暴自棄你看著辦的架勢。凌清宵在原地停頓了片刻,兩隻手都不知道該如何放。
這種時候他倒慶幸剛才嫌麻煩,沒有讓侍從跟下來。要不然這副樣子被屬下看到,成何體統?
凌清宵這樣想著,右手慢慢環住洛晗的腰,說:“你是最後一個神靈,雖然你不願意被太多人知道,但好歹擔著天道的名。你這樣子被其他人看到,影響不好。”
“你又不是其他人。”洛晗不為所動,找了個舒服的位置靠著。她閉著眼睛,忽然意味不明笑了笑:“再說,這就叫影響不好了?”
凌清宵動用法術趕路,洛晗感受到河底陰風飛快地從鬢邊穿過,她故意搗亂,兩隻手作勢要做一些真正“影響不好”的事情。
她本以為凌清宵很快就會停下,冷淡又一本正經地告誡她注意影響。結果她的手順著凌清宵的腰線滑到脊背,又從背部順著腰帶滑到他腰帶束結之處,凌清宵竟然都毫無反應。
洛晗手勾在凌清宵的衣結上,頓時上下為難。收手吧顯得她很無理取鬧很菜雞,不收手吧……她總不能解開凌清宵的衣帶吧?
凌清宵為什麼不按常理出牌?
洛晗尷尬間,凌清宵的聲音悠悠從上方傳來:“怎麼不繼續了?”
洛晗裝模作樣咳了一聲,以一種遺憾的口吻收回手,說:“你太古板了,衣帶都拉不開。”
凌清宵不置可否,忽然說:“你都沒使力,怎麼知道拉不開?”
洛晗沉默,惱怒地瞪他。這個人今天怎麼了,存心拆臺是不是?
洛晗抬頭,正好看到凌清宵垂著眼睛看她。兩人視線相對,忘川河底安靜無聲,幾乎都能聽到兩人細微的呼吸聲。
洛晗親眼看到凌清宵盯著她的眼睛,忽然視線下移,朝什麼地方看去,看落點似乎是嘴唇。洛晗本能警惕,她立刻收回視線,突兀地轉移話題:“是不是快到了?”
凌清宵剛才的反應完全是本能,他也不知道兩人視線接觸,為何會忍不住看向她的唇。如果再盯一會,會不會吻下去,他也不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