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此刻緊緊糾纏,嘴唇相貼,可是誰都不敢動,就是單純的渡氣,沒人敢活動舌尖或者牙齒。洛晗胡思亂想好半天,她都沒注意到上方沒人了,凌清宵猛地松開她,兩人浮上水面後都劇烈喘息,洛晗才意識到,雷九已經走了。
洛晗在溫泉中怔松好一會,終於遲鈍地撫了下唇。
凌清宵已經浮到岸邊,他回頭看到洛晗的動作,耳尖爆紅,趕緊轉過頭去,繃著聲音說:“聽剛才那人的說法,今日雷烈王給我們設了圈套,我們得趕快回去了。”
洛晗反應過來,低低“嗯”了一聲,遲緩地往岸邊摸索。
她現在腦子都是懵的,根本沒法協調四肢。凌清宵見她動作笨拙,隻好握住她的胳膊,在水中將她打橫抱起,憑空脫離水面。
凌清宵動作輕巧,即便出水也沒有發出太大聲音,唯獨在水面上留下一圈圈漣漪。洛晗嚇了一跳,本能想要尖叫,等反應過來後,趕緊捂住嘴唇。
她本來以為離水後會很冷,沒想到衣服和頭發瞬間變幹,除了發尖微微發潮,竟然沒有其他感覺。這自然是凌清宵的手筆,可是他自己的頭發反倒是湿的。
洛晗心中暗嘆,她伸手握住他的頭發,小心翼翼用法力烘幹。
凌清宵感覺到洛晗的動作,他忙著趕路,並沒有管。洛晗手指卷著凌清宵的頭發,一抬頭,就能看到他的側臉稜角分明,沉靜美麗,他剛剛從水中出來,越發顯得白皙如玉,清而不妖。
洛晗不由感慨,凌清宵平時總是一絲不苟,她以為這就是他最好看的樣子了,沒想到他稍微沒那麼整齊,衣冠似散非散的時候,遠比平時誘人多了。
洛晗胡思亂想著將一縷湿發烘幹,她換了縷新的,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凌清宵剛剛為她烘幹衣服,那貼身裡衣豈不是……
凌清宵很快回到院子,他直接穿過窗戶,落到屋內。凌清宵落地的時候,發覺洛晗很沉默。
怎麼了?然而凌清宵已經沒時間細想,他對洛晗說:“先換衣服,外面可能已經發現我們出去了。”
他話音都沒落,院外就傳來響動聲,聽腳步是魔族,還不止一個。凌清宵心道不好,他和洛晗現在還穿著黑色的衣服,若是被魔族撞見,一切就都暴露了。
緊急關頭他顧不得許多,他趁魔族還沒進來,飛快地抱起洛晗,將她放到床上,伸手一揚就將她裹在被子中。洛晗本能地握住被沿,完全反應不過來:“你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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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噓,不要說話。”凌清宵飛快看了窗外一眼,說道,“來不及換衣服了,你暫且忍耐片刻,不要出聲,等把他們打發走就好了。”
凌清宵說著將洛晗蓋住,手指輕彈,床架兩邊的帷幔像是波浪一樣慢慢落下。隔著模模糊糊的帷帳,洛晗看到凌清宵轉身,飛快地解開外衣,將黑色衣服收到儲物空間中,另一隻手從屏風上取下白衣,套在最外面。
他披衣速度很快,衣襟也沒有完全打理好。不過此刻顯然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凌清宵伸手到背後,將壓在衣服下面的頭發捋出來,黑發如瀑布般在空中甩出一道弧線。凌清宵做完這些,外面就來人了。
而凌清宵,已經恢復白衣仙君的高冷模樣。完全想不到他剛剛才幹出將姑娘塞到被子裡的舉動。
洛晗躲在錦被下面,完全不知道事情是怎麼發展成這一步的。
她為什麼躲在凌清宵的床上?她為什麼要藏在被子裡,心驚膽戰地聽外面說話?這究竟是什麼捉奸戲碼……
門哐當一聲被推開,凌清宵端坐案前,冷冷瞥向門外。他視線慢慢從眾人身上掃過,最後,停留在為首魔族的身上,不怒而威:“深夜不請自來,破門而入,這就是雷烈王府的待客之道?”
雷二在主院等了很久,王府主院遲遲沒有動靜,他越想越不安生,幹脆冒險夜闖凌清宵房門。雷二本來預料凌清宵並不在屋內,沒想到一推門,卻看到白衣飄飄的凌清宵坐在案前,似乎正在和自己下棋。
雷二著實尷尬了,他眼睛飛快從屋內掃過,想找到些許蛛絲馬跡。奈何目之所及什麼都沒有,看起來,這段時間凌清宵仿佛一直留在屋內。
雷二明知道不可能,但是拿不到證據,隻能低頭給凌清宵道歉:“凌家主恕罪,今夜王府裡進了賊人,我們怕唐突客人,故而前來檢查。如果有叨擾之處,請凌家主海涵。”
凌清宵將棋子放回木盒,說:“雷烈王府進了賊,諸位第一站就來找我的屋子。莫非,你們覺得我是賊?”
雷二確實是這麼想的,奈何他們理虧,隻好喏喏道歉:“自然不是,凌家主誤會了。”
“是不是誤會,等明日由雷烈王來解釋吧。”凌清宵說完,語氣中漸含威壓,“還不走?莫非,你們還想搜查本君的內屋?”
雷二討了個好大沒臉,隻能不住道歉,灰頭土臉地退出來。雷二剛剛出門,看到隔壁屋宇裡沒有亮燈,忽然察覺到不對:“為什麼那邊沒有人?”
凌清宵心中一凜,糟了,出門時忘記點亮洛晗屋裡的燈。凌清宵臉色不變,正要說什麼,室內悠悠傳來一個聲音:“我在這裡,那邊當然沒人。”
屏風後,洛晗穿著輕便衣服,從隔間內掀簾子而出。洛晗沒時間換衣服,隻能脫了最外層的夜行衣,留下裡面的單衣。幸好仙界衣服都保守,裡三層外三層是常事,僅穿中間的一層也不顯暴露。
甚至以魔界、妖界的標準來看,這件衣服的布料實在太多了。
雷二等人看到洛晗從凌清宵的內屋走出來,表情全部愣住。凌清宵卻皺眉,他立刻走到洛晗身前,堵住雷二等人的視線,然後從儲物空間中取出一件鬥篷,將洛晗從頭到腳牢牢包住。
雷二緩慢地從震驚中回過神來,這個女子白日見過,雷二知道她是隨著凌清宵一起來的。隻不過他沒想到,素來以正人君子標榜、嫌棄魔界妖界傷風敗俗的仙族,竟然也會做這種事情。
不知不覺間,雷二看向凌清宵的目光已經變了。這還是仙界出名了冷清寡欲的天才呢,沒想到,一樣逃不過龍族的本性。
凌清宵看到洛晗後,身上的氣勢明顯變了。他將洛晗用鬥篷包好,親手將系帶牢牢扣住,他聽到背後還有聲音,回頭掃射:“還不走?”
再待下去就是不識眼色了,雷二碰了一鼻子灰,帶著屬下灰溜溜離開。等魔族走遠,凌清宵立刻露出慍色,低聲道:“你怎麼出來了?”
“他們發現我屋裡沒有亮燈,要是去我屋裡找,豈不是就露餡了?”洛晗嫌棄累贅,將脖子上的披風解下,說,“幸好仙界的衣服層次多,少一兩層也不要緊。”
怎麼不要緊?凌清宵氣得不輕,但是洛晗已經解開披風,露出裡面的中衣襯衣。凌清宵看到,隻能側過眼睛,壓著嗓子道:“你先把衣服穿好。”
洛晗驚愕地低頭看自己衣服,她在夜行衣裡穿了一層雪白內襯,內襯外又有一層暗紋交領中衣,為了方便行動,她穿的是窄袖束腰型的,她隻是沒有穿最外一層長裙和大袖衫罷了。
這叫沒穿好嗎?
洛晗體諒凌清宵是個老古板,隻能在緊身中衣外披了件外衫,隨隨便便將腰帶系住。洛晗坐到凌清宵剛才的位置對面,隨手從棋盒裡撿了顆棋子。
“所以,今夜他們果然在許多地方設伏,等我們去自投羅網?這樣看來,至少到目前,他們並不知道我們已經發現誅仙石和地宮了。”
凌清宵坐到案前,他一抬眼就看到洛晗衣襟松開,露出一截修長的脖頸。她隨手披的衣服,能有多整齊,長袖半落,衣襟松散,衣帶更是松松垮垮,一扯就掉。
凌清宵將眼睛避開,不好意思再看。他視線上移,正好落在洛晗唇上,頓時想起剛才的事。
結果更不自在了。
“應該吧。”凌清宵雖然說著,其實沒聽到洛晗剛才問了什麼。他頭一次發現自己沒有辦法集中注意力,他嘗試許久,終於放棄了。
凌清宵偏過臉,輕輕咳了一聲,問:“不是讓你暫躲一躲麼,你怎麼出來了?”
洛晗心想她要是不出來,一會掀開被子,兩人面面相覷,豈不是更尷尬?洛晗方才躲在被子裡的時候給自己做了良久心理建設,她都覺得自己已經看開了,沒想到出來後被凌清宵影響,她也開始不自在。
洛晗努力裝成落落大方的樣子,說:“事急從權,一切為了任務,我能理解。沒有點亮我屋裡的燈確實是我們疏忽了,既然有漏洞,補上就好,沒必要囿於條條框框。隊伍中其他人都知道我們此行來意,今夜的事情傳出去,他們應當不會誤會。就算真的有風言風語也無妨,隻要我們自己無心無愧就好。”
凌清宵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撥動棋子,玉質棋子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他突然抬眼,定定看著洛晗道:“若我問心有愧呢?”
洛晗本來在給雙方臺階下,她都要成功跑下臺階了,忽的被凌清宵反問,整個人噎住。
她的身體不自覺緊繃起來,聲音也變了:“你這是什麼意思?”
凌清宵說:“我想毀約的意思。”
洛晗聲音顫了一下,明知故問:“哪一個約定?”
“我們之間唯有一個約定。”凌清宵眼神緊緊鎖著她,洛晗覺得壓力大,默默移開視線。洛晗不肯對視,可是凌清宵依然不放松,步步緊逼:“你之前說,你救我一次,我護你一千年,隻談公事,不問私交。等一千年一到,就各奔東西。可是現在我後悔了。”
洛晗從來沒見過凌清宵進攻性這麼強的一面,她隻覺得被凌清宵盯著的那一塊灼灼發燙,幾乎都要著起火來。凌清宵見她不答,也不在乎,繼續說道:“今日發生這種事情,再將一切推脫為事急從權,一切為公,恐怕說不過去。有些界限能過,有些界限不能過,今日之事,就明顯越界了。再推脫下去顯得很不負責,你意下如何?”
洛晗緩了許久,才找到自己的聲音:“那你想怎麼樣?”
凌清宵揮手,將桌案和上面的東西一起收走。洛晗手裡突然落了空,沒有東西可以供她轉移注意力,頓時變得非常緊張。凌清宵伸手握住她的手,說:“我以前不信天,不信命,隻信自己。可是後來我發現,我有一些願望,隻能寄託給天道實現。”
洛晗聲音都不自覺變低:“什麼願望?”
“聽說求姻緣,要和天道許願?”凌清宵嘴角浮出清淺的笑意,說道,“我欲求長相廝守,兒孫滿堂,不知天道允不允。”
洛晗努力讓自己面無表情,一副看起來很從容的樣子,可是嘴角忍不住上翹。其實經過九壬城後,她也若有若無地感應到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