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季白一口氣都要背過去,聽到洛晗的解釋,可算重新喘上氣:“我就說麼,葉梓楠你做個人吧,不要隨隨便便騙人。洛晗才一千歲就能有這等靈氣操縱能力,已經夠變態了,你居然騙我十八歲,這就假的太過了啊。”
鄒季白說的太快,都不夠洛晗把一句話說完。她沉默許久,愧疚地補上後面半句話:“我並不是十八,而是十九。”
鄒季白:“……”
葉梓楠沒忍住,哈哈大笑。鄒季白一記回旋鏢穩準狠扎中自己,他發現自從認識洛晗後,他的心髒明顯不好了。
鄒季白默默捂上心口,沉痛地對洛晗說:“洛晗,求求你做個人吧。我居然還信你,真是我瞎了眼。女人都是騙子,我再也不會聽你的話了。”
他們的學渣同盟早在飛舟的時候就破滅了,洛晗說她學習不好,說她不懂陣法,說她貧窮且黑,鄒季白都信了。他入了戲,最後卻發現,從頭到尾,隻有他一個人說了實話。
洛晗她既不窮,也不衰,更不弱。鄒季白一腔熱忱,終究是錯付了。
鄒季白受到人生重創,一時間連話都不想說。他的另兩個隊友完全沒有來安慰他,反而在興奮地聊八卦:“外面來的是奕家吧,我以為會是奕華軒代表昆山來,沒想到他父親也來了。”
“凌清宵現在是家主,奕華軒卻隻是個少主,兩人足足差了一輩。由奕華軒來道喜,於禮不合。”葉梓楠嘖嘖感嘆,“奕家最近風頭盛啊,他們來這麼多人,顯然想和凌清宵拉攏關系。”
葉梓楠點到即止,沒有再往深談,但是洛晗心知肚明。奕家拉攏凌清宵,是在為日後競爭天帝做準備吧。
可惜,凌清宵也是龍族,他同樣是角逐人員之一。奕家這一招,還是算錯了。
他們倆正說著,外面又響起禮樂聲。隔得太遠,通報聲不太真切,可是聽聲音,似乎是臨山宿家。
宿家啊。
洛晗挑眉,這就有意思了。宿家的姻親凌顯鴻被圈禁,宿儀芳也幾乎是半禁足狀態,而宿家父母看好的女婿凌重煜更是被鍾山除名。臨山如今和鍾山的關系,著實有些微妙。
宿家父母為凌重煜鋪路這麼多年,最後真正上位的,卻是他們一直沒看在眼裡的凌清宵。洛晗都不知道宿家父母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情,前來給凌清宵道賀。
洛晗壓低了聲音,道:“宿家家主竟然親自來了,我本以為,他會和鍾山生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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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倒是想硬氣,但是那也得看他能不能硬氣的起來。”葉梓楠說,“聽說宿家家主這段時間一直在找宿飲月,想悄悄把宿飲月接回來,不知道沒找到還是宿飲月不肯走,反正,現在宿飲月還和魔人廝混在一起。宿飲月是臨山唯一繼承人,她本來修為就平平,現在龍丹破碎,成了廢人,又和修魔之人不明不白,恐怕這段日子,宿家家主的日子並不好過。”
龍族內部傾軋嚴重,嫡和庶、主家和旁支之間沒有絕對的分界,誰強大,誰就是正統。宿家家主挑出來的繼承人辦出這種不光彩的事,還廢了龍丹,誰都知道宿飲月的坦途走到盡頭了,她已經自動被人從繼承人的名單裡剔除出去。既然手裡沒了籌碼,宿家家主還怎麼壓制其他旁支?
所以,宿家家主來找凌清宵,一點都不意外。宿家家主眼看女兒和妹妹都指望不上了,他要想保住自己現在的家主之位,就隻能求助唯一的血親,外甥凌清宵。
凌清宵和宿家並不親近,但是好歹凌清宵身上流著一半應龍的血,利益落到自己人手裡,總好過被外人奪去。
洛晗唏噓:“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果然沒有永恆的朋友,隻有永恆的利益,太現實了。”
凌顯鴻被軟禁,他的盟友宿家家主一瞬間就轉變態度,前來交好新的家主。宿儀芳、宿飲月落到現在的處境都和凌清宵脫不了幹系,但是宿家家主愣是忍了,依然像個沒事人一樣談笑風生。
恐怕宿儀芳也知道娘家和兄長不會給自己出頭,才主動稱病,給自己留下最後的體面。所以這世上,娘家好、夫婿好、哥哥好、弟弟好都不如自己好,宿儀芳和宿飲月之前被多少人豔羨命好,可是如今,說被放棄就被放棄。
指望命好,不如指望自強。
說起這些,在座三人都感到唏噓。鄒季白嘆息了一會,一低頭,發現自己剛買來的玉佩沒了。
吞元獸不知道什麼時候跑出來,嘴裡正在可疑地咀嚼。
鄒季白手都哆嗦起來:“這裡放著這麼多東西,你獨獨挑我的玉佩下手。吃我的卻不吃凌清宵的,現在的神獸都這麼現實嗎?”
時間過去,客人來的差不多了,承天殿的流水宴也正式開始。宴會沒有固定坐席,大家且行且談,遇到了熟識的或投緣的道友,就隨地坐下,論道談話。仙界壽命長,朋友間動輒幾百年幾千年未見,眾人相互寒暄,彼此引薦,氣氛十分融洽。
熱鬧中,外面傳來嫋嫋仙音,凌清宵一聽這個聲音,就立刻起身朝外走去,其他人聽到了,也紛紛停止談話,朝門外望去。
葉梓楠感嘆:“連天宮都派人來了,大場面啊。”
洛晗這才明白,原來剛才那陣聲音是天宮獨屬的禮樂聲。前來道賀的人,竟然是白標星君。
天界誰人不知,白標星君是天帝的代言人,他的態度,就是天帝的態度。白標星君見了凌清宵,笑著拱手:“恭喜凌公子,繼任家主。”
“多謝白標星君。”凌清宵回禮,問道,“我接任鍾山後尚未給陛下請安,實在慚愧。不知近日陛下可好?”
“陛下一切都好。”白標星君笑著說,“陛下聽聞了你的事跡,甚是感興趣。陛下還命我轉達口諭,望凌家主好生修煉,早日飛升上仙,為六界重新制定上仙標準。陛下十分期待天界再多一位強將。”
白標星君到來後,大典上就掀起一陣無形的駭浪。等聽到天帝竟然還傳了口諭,在場中人彼此對視,都嗅到一股不尋常的氣息。
奕家家主更是臉色都變了,他們先前仗著地利,一直和三清天往來密切,昆山所有人都默認天帝會從奕家中挑選下一任繼承人。但是現在,天帝對凌清宵不同尋常的關注,超乎所以的評價,都指向另一個可能。
天帝對凌清宵抱有極高的期待。甚至,遠遠不止上仙。
奕家家主神情陰沉,宿家父母對視,臉上露出明顯的後悔之色。岐山、骊山、笳山也來人了,他們表情如常,可是心底都各有盤算。
不到最後一刻,根本不知道最後贏家是誰。奕家造勢這麼多年,誰能想到,中途卻殺出一匹黑馬。
鍾山有歷史底子在,這些年在外依然氣派,可是在龍族六山中,卻不上不下,停滯已久,早不復剛建朝時的強勢。興許,半死不活的鍾山,中興之機到了。
作者有話要說: 高考加油,隻剩最後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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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機
承天殿中氣氛變得微妙, 白標星君對場外的變化毫不關心, 他隻負責傳達態度, 至於其他人怎麼想, 關他什麼事。
能不能處理好外界的詆毀、贊譽,能否平衡多方勢力, 本來就是天帝必備的技能之一。
白標星君是大忙人,來露個面就是極限,顯然不可能入宴和眾人闲話。凌清宵和白標星君說完場面話後, 親自送白標星君出門。他們剛走到承天門,從外面衝來一個弟子,弟子看到凌清宵眼睛一亮, 可是隨即就發現天宮的高官也在,弟子表情頓時僵住。
白標星君了悟, 笑著說:“既然凌家主還有事, 那便止步於此吧, 不必送了。”
“白標星君客氣了。鍾山素來敞亮, 沒什麼事需要避諱眾人。”凌清宵不卑不亢應了一句,淡淡看向報信的弟子,“發生了何事?”
弟子似乎有些吃驚, 這種事,要當著眾人的面說嗎?可是凌清宵的神情不似作偽,弟子隻能垂下頭,規規矩矩道:“家主,下面傳來消息, 說……重煜公子叛魔了。他還改了姓氏,說以後他隻姓夜。”
凌重煜被鍾山除名,還被踢出族譜,眾人不好稱呼他為大公子,也不能稱呼他為凌重煜,隻能以“重煜公子”指代。
凌清宵淡淡應了一聲,看起來毫無波動:“他已經不是凌家人,想姓什麼隨他自己取。夜重煜叛魔,是天界的叛徒,鍾山作為仙族的一份子,素來以天界的利益為自身利益,此後,鍾山會不遺餘力圍剿魔族餘孽,除魔衛道。傳令下去,從即刻起,若鍾山弟子遇到夜重煜,當身先士卒,誅殺叛徒,以示鍾山不與魔族同流合汙之決心。若有敢通風報信、陰奉陽違、徇私放水,甚至投奔夜重煜的,一率以背叛門派罪論處。”
弟子聽得冷汗涔涔,連忙應下。白標星君就站在一邊,垂著袖子聽完這段話。白標星君臉上露出笑意,凌清宵從一開始就知道弟子要稟報什麼吧,這才特意在眾人面前表態,這番話,分明是說給白標星君聽的。
白標星君含笑,對凌清宵拱手:“前方就是天宮的行舟了,凌家族不必再送,我等先行告辭。”
凌清宵亦微微欠身:“星君慢走。”
凌清宵送走白標星君,再回到大殿,毫不費力地發現眾人看他的目光變了。
凌清宵完全不在意,他一露面就有很多人來找他說話,有打探消息的,有套話的,也有拉攏的。凌清宵對這些人興趣寥寥,他看似在和對方應酬,可是注意力早已放到另一人身上。
洛晗在側殿和葉梓楠、鄒季白說話,她容貌書姝麗,天然吸引視線。沒過一會,奕華軒就走過去了。
凌清宵無聲皺眉,奕華軒?他過去做什麼?
一個人正在婉轉地套祖上親戚關系,他說完後很久不見凌清宵回話,一抬頭,發現凌清宵攏著眉,臉色不甚好的樣子。對方驚訝,問:“凌家主,你怎麼了?”
凌清宵眼睫微動,慢慢回神:“沒事。”
其他人正要說什麼圓場,凌清宵就道:“抱歉,我突然想起有樁要緊事要處理。失陪。”
凌清宵態度禮貌而周全,可是說出來的話卻完全不是商量的意思。凌清宵都這樣說了,眾人能怎麼辦,隻能趕緊放人。
眾人識趣散開,結果才一轉眼,就親眼看著凌清宵往大殿側殿走去。他們都懵了,凌清宵不是要處理急事嗎,他去側殿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