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成為修真界最厲害的陣法師,讓整個師門都為曾經做下的事情而後悔。
曾經的願望,竟然隻是這樣嗎?
他慢慢合上眼睛,朦朧中忽然有很多滿是悲傷與憤怒的魂體朝他撲了過來,這些人的臉很多都是陌生的,還有死在他手中的那些修士。
不不不,不要過來。
死之前的那一刻,他驚恐地睜大了眼睛……
雲華山上的轟隆聲響了整整一天一夜,仍舊沒有停下來。
箜篌被蛟虎獸一頭撞在肚子上,落在地上打了幾個滾,喘著氣從地上爬起來,離她僅一步之遙的法檀大師順手扔出一串佛珠,蛟虎獸衝過來時,佛珠發出金色佛光,虎蛟獸痛吼一聲,往後連退好幾步。
見蛟虎獸碰到佛珠的地方毛發焦黑,箜篌趁機往嘴裡塞了兩粒回元丹,扭頭對法檀大師道:“法檀大師,您有這個,應該早點拿出來啊。”
至少她也不用被一頭惡獸累得姿態全無,連吃回元丹的時間都沒有。
“阿彌陀佛。”法檀大師雙手合十,“箜篌小友,這串佛珠乃我寺先輩們舍利子所做。”
箜篌彎腰撿起掉在地上的舍利子,用袖子小心擦了擦上面的灰,塞回法檀大師的手裡,轉身匯靈氣於十指,撥動琴弦。
樂聲化作無形的風刃削在蛟虎獸身上,蛟虎獸怒吼一聲,放棄陣點上的大能,朝箜篌撞來。
“蠢貨就是蠢貨,主人是個豬腦子,養出來的獸寵也蠢醜臭,物似主人形。”抡起鳳首砸在蛟虎獸的脖子上,蛟虎獸身子一歪,扭頭要張嘴去咬站在他背上的箜篌。
箜篌足尖一點,抽出水霜劍插在虎蛟獸的腹部。虎蛟獸與箜篌激戰一天,體力已是不足,沒想到低賤的人類竟然讓它流了血,這讓它怒不可遏,再也顧不上九宿的命令,隻顧追殺箜篌。
箜篌把它引出了二十四星宿陣,兩人纏鬥在一起,灰塵漫天。
這廂與桓宗打鬥在一起的九宿已經無暇顧及蛟虎獸,他怎麼也沒想到,已經過去了一天一夜,仲璽還能與他戰個平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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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靈臺已經好了?!”九宿幾乎不敢承認這個事實,仲璽究竟是怎麼把藥材找齊的?
桓宗不理會他的話,凌厲的劍意繚繞在他四周,招招狠厲,不留半點情面。
九宿一時不查,竟是讓一道劍意劃傷了他的脖頸。
摸著脖頸上的血,九宿冷笑一聲:“沒想到你們竟然能走到這一步,既然如此,我就不得不拿出全力了。”說完這些話,他咬破食指,在額頭上畫了一個奇怪的紋路。
“以我心頭血,召四方邪神。這種虛偽正義的世界,留著有何用。”
剎那間,地動山搖,仿佛有什麼可怕的東西即將破土而出。
見在場所有人都變了臉色,九宿狂妄一笑:“這個天下,並不是你們正道說了就算!”
“凝神!”金嶽匯靈氣於喉嚨,“不能移動位置。”
大地顫動得越來越厲害,整座雲華山仿佛快要被撕成兩半。九宿的頭發漸漸變白,雙瞳染上赤紅,“你們想要為天下蒼生奉獻,今天我就給你們機會。”
地上的裂縫越來越大,眼看著離裂縫最近的大能就要掉入縫隙中,桓宗飛身落地,“定山河!”
龍吟劍發出一聲龍嘯,整座雲華山的靈氣匯聚在一起,在空中纏繞成一條金龍,用身體緊緊纏住整座雲華山,地動山搖慢慢停下來,就連裂開的縫隙也開始合攏。
九宿臉上的笑意淡去:“你的修為已是化虛境大圓滿?”
就在剛才那一瞬間,桓宗周身的靈氣泄出,也讓九宿看清了他的修為。
化虛境過後便是大乘期,他比仲璽高一個修為,但是像仲璽這樣的劍修不同,他雖是化虛境的修為,卻能使出大乘期的實力。
盡管如此,一招定山河仍舊耗去了桓宗三成靈氣。
桓宗雙手握住龍吟劍,身上的靈氣源源不斷被龍吟劍吸走。
九宿見他為了別人,寧可在對陣時耗去靈力,嗤笑一聲,靈氣呼嘯著朝桓宗襲去。
“嗡。”
巨大的鳳首箜篌攔在了桓宗面前,一聲鳳鳴從鳳首箜篌上傳出,空中隱隱有一隻七彩鳳凰出現,張開巨大的雙翅,把整座雲華山護在了羽翼之下。
雲華山倒,死的不僅僅是山上的修士,還有山下的數萬百姓。雍城隕落,整個修真界靈氣紊亂,妖魔橫生,手無縛雞之力的百姓,隻能成為他們腹中食物。
桓宗賭不起,箜篌賭不起,山上的這些修士也賭不起。
召喚出七彩鳳凰對於箜篌而來,還是太過吃力,若不是有二十四星宿陣中的大能們助力,她根本無法使用這麼強大的功法。面色慘白著吐出兩口血,把水霜劍從奄奄一息地蛟虎獸喉嚨中拔出。剛才趁著地動,箜篌抓住了蛟虎獸的弱點,終於把它放倒在了地上。
拔出水霜劍以後,她怕蛟虎獸還能爬起來,又撐著最後幾口氣在它身上補了好幾劍,甚至還挑斷了它的腳筋。據說有些野獸能夠裝死,她分辨不出這頭蛟虎獸是真死還是假死,隻有不能動彈的兇獸才是安全的。
鳳首與龍吟劍在一起,仿佛有了一種神奇的感應,它們彼此牢牢護住雲華山,並沒有因為主人靈氣即將耗盡而黯淡,反而自動吸取著天地靈氣,把雲華山護得紋絲不動。
彎腰朝地上吐出幾口血,箜篌用手背抹了抹嘴角,飛身來到桓宗身邊:“桓宗,看來我們兩個真要做苦命鴛鴦了。”
桓宗松開龍吟劍,任由它插在地上。握住箜篌微涼的手,桓宗笑了笑:“我們是天道承認的道侶,若是此生不能長相守,來生我們一定還會在一起。”
九宿懶得聽兩人互訴衷腸,他看了眼護在兩人身前的鳳首,正準備揮袖把它掃開,忽然有腳步聲傳來。
腳步聲不快不慢,但是每一步都很穩,穩得讓九宿都忍不住懷疑,這種時候究竟還有誰敢上來。他扭頭看去,一個穿著青灰短打的男人朝這邊走來,臉上還掛著笑。
見所有人都看著自己,男人擺了擺手:“我就是來送個祝福的,送完我就走,你們可以繼續打。”
眾大能:“……”
山下有護山大陣,這人怎麼上來的?還來送祝福,他們都要被打死了,新人的結道大典也早就結束,這個時候來送哪門子祝福。
男人仿佛看不懂他們臉上的表情,邁著八字步懶洋洋走入二十四星宿陣中,對箜篌道:“不好意思,雍城好吃好玩的地方太多,我忘了昨日是你們兩個結道大典了,今天來不算晚吧?”
箜篌愣愣搖頭:“大叔,你怎麼這個時候來?”
是嫌日子太好過,現在跑來一起送死麼?
“我長這麼大,還不知道邪尊是什麼樣子,就過來瞅瞅。”鹹魚大叔摸了摸亂糟糟的胡子,“白頭發,紅眼睛。這不是雜劇中壞人發瘋時的樣子?你放心,一般壞蛋露出這副模樣,就活不了多久了,你們放心打,讓我也在旁邊看個熱鬧。”
說完,他一個閃身避過九宿的攻擊,站在了二十四星宿陣外,在身上掏啊掏,掏出一塊厚布往地上鋪去:“來來來,繼續。”
箜篌:“……”
在這種嚴肅場合,忽然來這麼一出,好像連肅殺氣氛都消減了不少呢。
九宿被鹹魚大叔這種狂妄的態度激怒,但他已經落入二十四星宿陣中,輕易無法脫身。他咬牙冷冷瞪了一眼鹹魚大叔:“看我的熱鬧,是會付出代價的!”
鹹魚大叔不理會他,取下腰間的酒葫蘆,悠悠闲闲地喝酒。
箜篌心中一動:“大叔,看在我們這麼熟的份上,你能不能幫我們一個忙。”
“不幫不幫。”鹹魚大叔擺手,卻剛好放出一道靈氣,把準備攻擊箜篌的九宿擊退,“老胳膊老腿兒的,比不上你們年輕人身子骨,打架已經打不動了。”
眾大能見他談笑間便讓九宿近不了箜篌的身,心中大為驚駭,此人究竟是誰,修為竟如此高深莫測?
“您要是不幫忙,我跟桓宗可撐不住。若是讓這個邪修毀了雍城與整個修真界,你上哪兒吃美食,誰還買你的鹹魚?”箜篌趁著這個機會,往自己跟桓宗嘴裡塞了兩顆平復靈力的丹藥,“而且若是我們雲華門被毀,你在雍城的小院鋪面都不值錢了。”
“這倒也是。”鹹魚大叔摸了摸下巴,“那你們兩個去打他,我在這裡替你們助陣。”
“多謝大叔。”箜篌拔起鳳首,就與九宿纏鬥起來。
桓宗的龍吟劍要護住雲華山的靈脈,所以不能動,他從收納戒裡取出一把神品靈劍。
“等等。”鹹魚大叔拋出一把劍,“用這把。”
桓宗接住劍,劍上一股龍息流淌,與龍吟劍的氣息十分相近。他看了鹹魚大叔一眼,作揖道:“多謝。”道完謝,他上前與九宿戰在了一起。
自從正道多了一個奇怪的幫手以後,九宿發現自己處處受制,隻要他能夠傷害到桓宗與箜篌時,那個神秘男人就會出手相助。此刻的他,就像是被困在水缸中的魚,進退不能。
桓宗從築基後,就時常與人對戰,死在他手中的作惡邪修更是不少。他每一招每一式都毫不留情,與箜篌配合默契,不到兩個時辰,九宿身上便已經鮮血淋淋,幾乎沒有一塊完好的地方。
“唉。”鹹魚大叔在旁邊搖頭,現在的年輕人實戰經驗還是太少,這都兩個時辰了,還沒把這種禍害給弄死。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修真界真是沒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