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做錯了什麼?
宴席結束,金嶽起身親自送眾人出殿,桓宗作為金嶽的親傳弟子,也要陪在金嶽身邊。不過趁著人多的時候,他把一個錢袋塞在了箜篌手裡。
“這是什麼?”箜篌接過錢袋,不明白桓宗為什麼送她這個。
“靈石。”桓宗伸手護在箜篌四周,送她出了殿門,“一日後交流會正式開始,不要緊張,隻是論道比拼一番,大家都是點到即止。”
箜篌點頭,見月星門的紅言真人往這邊看,猜到她可能有事找桓宗,便道:“那我先回去。”她踮起腳,在桓宗耳邊小聲道,“回來的時候,給我傳音。”
“好。”桓宗伸手摸了一下箜篌鬢邊的步搖。
箜篌笑著跑開,把桓宗留在原地又無奈又好笑。
靈慧與幾個雲華門女修站在不遠處等箜篌,見她跑過來,都露出促狹的笑:“可算回來了,我還以為咱們的小師妹,要留在琉光宗了。”
“咳。”箜篌幹咳一聲,扭頭道,“你們別打趣我,走了走了。”
“嘴上雖然謙虛,內心卻很快樂嘛。”靈慧道,“來,告訴師姐,坐擁如此了不起的男人,是一種什麼感覺。”
“當然是有了心肝寶貝的感覺。”箜篌臉有些紅,用神識掃了一下桓宗給她的錢袋,心裡疑惑更甚。桓宗給她幾百枚靈石幹什麼,難道這些靈石有什麼特殊的含義?
趁著師姐們不注意,她把錢袋放進了收納戒裡。靈慧注意到她這個動作:“仲璽真人送了什麼小禮物,竟然偷偷的不讓我們看。”
“不給不給。”箜篌捂著手指上的戒指,笑眯眯的往前面蹦了幾步,“這是我心肝寶貝兒給我的,誰看都不行。”
“見色忘師姐,小師妹這是欠收拾了。”靈慧單手叉腰,一手攬住箜篌的腰,“小美人,你竟然敢背叛我,與其他男人在一起,十分的憤怒,我要懲罰你。”
其他師姐一擁而上,摁住箜篌就開始……撓痒痒。
連翹與其他師姐走在一起,聽到不遠處傳來女子的笑聲,忍不住停下腳步往笑聲處望了望。幾位漂亮的女笑鬧在一處,臉上的笑容美極了,讓連翹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Advertisement
“師妹?”一位師姐見連翹還站在原地,忍不住道,“你怎麼了?”
“沒有。”連翹趕緊跟上,眼中的愉悅消失無蹤。
正殿的賓客幾乎已經散盡,金嶽轉身看著還未離開的紅言:“紅言道友?”
“金嶽道友,我有一事要告知於你。”紅言看了眼金嶽身後的桓宗,“仲璽真人命中大劫已到,可找到了破解之法?”
金嶽面上的笑意漸消,他請紅言坐下:“紅言道友可算出了什麼?”
紅言搖頭,神情凝重:“九死一生。”
金嶽回頭看心愛的徒弟,他神情平靜,仿佛對紅言說的話全無反應。
“不僅是我,就連望宿師兄算出來的結果,也是同樣如此。”紅言提到了最擅長推演的望宿。月星門與其他宗門不同,因為宗門裡講究天地陰陽,所以宗門中有兩位門主,一為男,一為女。在推演某些涉及大氣運的事件時,必須男女兩盟主共同出手,才能聆聽天道的聲音。
做門主的人,必須輕情愛,輕喜怒,雖可結道侶,但又不能沉湎男女情愛。所以盡管月星門並不禁男女情愛之事,但是歷代做門主的男女,從未有一人結過道侶。
“三百年前,我與師兄為仲璽真人起過卦,他是我們修真界的希望。五十年前,我與師兄又為他起卦,得到的卦象卻是九死一生。”當著桓宗的面,紅言也沒有掩飾,“仲璽真人對我們修真界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我想金嶽宗主應該也明白。”
桓宗盤腿在桌邊桌下,徐徐地為自己還有兩位長輩倒了茶,他把茶杯奉到紅言面前:“真人今日特意提起此事,難道是有破解之法??”
“十幾年前,我在凡塵界偶遇一女,發現她命格十分奇特,對仲璽真人命格助益之相,所以我把她帶回了宗門。雖不能幫著仲璽真人完全破解命格,但卻能助你命格有所好轉,如今她已經學會卜卦之術,所以這次我特意把她帶了過來。仲璽真人收她做侍劍女使也好,讓她做你的女眷也罷,皆由真人自己做主。”
“真人……”桓宗微微皺眉,“晚輩不過是修真界芸芸修士中的一人,生死已由天定,又怎能讓一位女子成為改變命格的工具?”
“那是她生來的命運。”紅言語氣淡淡,“就如同仲璽真人你一樣,修真界的命運,也肩負在你身上。”
“劣徒不過三百餘歲,修真界的未來如何,他又如何承擔得起?”金嶽臉上的表情稍淡,“紅言門主,你抬舉了。”
紅言抬頭看著金嶽,她聽出了金嶽對仲璽的維護之意,她眼瞳微閃,隨後諷笑道:“身在其中,誰又能獨善其身。難道你想我們修真界從此再也沒有人飛升,直到所有人都隕落,世間再無修士?”
金嶽沉默。
“若是再無人能夠飛升,那也是天道注定。”桓宗道,“紅言真人,請恕晚輩不能答應。”
“為何?”紅言不明白,“我那個弟子並無不願。”
“因為晚輩不願意。”桓宗站起身,神情冷淡,“晚輩做晚輩該做的,生死天定,卻不能冷眼看著一名無辜的女子陷入我命格的泥潭。”
“更何況……”他神情溫柔下來,“我已有心悅之人,又怎會留他人在身邊。”
紅言知道他說的是誰,眉峰更冷:“難道你不怕死?”
“以前不怕,現在怕。”桓宗把手背在身後,背脊挺直,驕傲如松柏,“但有所為,有所不為,請紅言真人理解。”
“你為了一己私情,棄整個修真界不顧,實在是……實在是……”紅言真人把手中的茶杯捏成粉末,“實在是讓人失望至極,沒想到你們琉光宗,盡是如此。”
“琉光宗幾千年來,盡心保護天下道友與百姓,問心無愧。”金嶽知道紅言並沒有惡意,他搖頭嘆息道,“可是紅言道友,弟子不是我們手中斬妖除魔的劍,你可明白?”
紅言不言,臉上的神情更加的冷漠。
金嶽長嘆一聲:“紅言道友,你心有執念,已成心魔,放下吧。”
第127章 明珠
“金嶽宗主若是不願便罷。”紅言站起身,冷笑道,“其他的就不用金嶽宗主關心了。”
她走過桓宗身邊時,停下了腳步:“如果與喜歡的姑娘在一起,有可能損你修為,無法飛升,你也願意?”
“與她在一起,快活剩飛升。若是沒有她,飛升與否又有何意義?”桓宗拱手行禮:“真人的好意晚輩心領,但恕晚輩無法接受。”
紅言看他的眼神變幻數次,似怒似憾又似感慨,她轉過頭,淡淡道:“你再想想吧,若是後悔了再來找我。”
“晚輩不會後悔。”桓宗回答得不疾不徐,不像毛頭小伙子急於立誓,更像是三思而後行的選擇。
紅言沒有理會他,走出了大殿。大殿外,銀色的月光灑滿遍地,一個人站在外面,不知站了多久,锃光瓦亮的腦門,反射著幽幽月光。
見到紅言出來,他抬起頭:“紅言真人。”
“更深露重,大師為何還在此處?”紅言拾級而下,紅色的披帛在夜風中飛舞,燦爛得寂寞。
“貧僧在等真人出來。”圓塵大師不在意紅言的冷淡,他跟在紅言身後,“真人,命格雖有天命注定,但也有生變之時,或許仲璽真人命格早已偏移也說不定。”
紅言真人慢慢往前走,很久都沒有開口說話。就在圓塵以為她不會出聲時,紅言道:“仲璽真人的命格涉及天道,當年推演他的命格,我與師兄足足閉關了十餘年才恢復元氣。這樣的人,命格又豈能輕易改變。”
“也許有問題的不是仲璽,是我們整個修真界。”紅言抬頭,看著月明星稀的夜空,“天道不讓我們修真界再有飛升的機會,我們掙扎也無用。”
“你有沒有想過,若是有與仲璽真人命格相似的人出生?”圓塵垂眸,仍舊是慈眉善目的模樣。
“且不說這樣的人千年難得一遇,就說天命之人幼時命格薄弱,易夭折,若是真有這樣的人,我們整個修真界不可能沒有察覺。”紅言嘴角微垂,顯得格外冷漠,“天命如果這麼容易更改,還叫什麼天命?”
圓塵欲言又止,他看著紅塵良久:“紅塵真人,當初……”
“夜深了。”紅塵有一雙清冷的眼睛,她看著圓塵的眼神是化不開的寒冰,“大師,告辭。”
圓塵雙手合十:“請。”
紅言回到客院,見幾個徒弟都還在院子裡等她:“日後我若是晚歸,你們不必等我,早些休息。”
“是。”幾位徒弟見狀,斂息退了下去。
走在最後面的連翹看著面若冰霜的師父,鼓足勇氣停下腳步,轉身看向紅言,對她道:“師父,徒兒有一事想要稟告師父。”
“有什麼事明日再說。”紅言微微皺眉,“退下。”
“是……”鼓足的勇氣,在紅言冷淡的眼神下消失得無影無蹤,她垂首退下,手心滿是寒意。
鳴劍鋒上,箜篌坐在巨石時,低頭數著袋子裡的靈石,但是不管怎麼數,裡面就隻有幾百枚。所以渾身都是寶的桓宗,為什麼會特意送她這麼小一筆靈石?
桓宗回來的時候,看到箜篌正在低頭數靈石,那認真的小模樣,實在可愛得讓桓宗心都軟了。
“你回來啦?”箜篌抬起頭,笑眯眯的看他,拍了拍身邊的空地,“過來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