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宗發現,這種寄生物格外奇怪,盡管他已經借用遷移草長出枝丫,但卻沒有長出自己的根部,仿佛要打定主意不下來,就這麼賴在了遷移根莖上。
“桓宗,這是什麼草?”箜篌屏主呼吸,怕自己喘氣太重,把纖細柔嫩的分枝吹斷。
桓宗搖頭:“我從未見過,書中也沒有相關記載。”
箜篌起身拿起架子上的靈液與藥露,往花盆裡各倒了半瓶進去:“多喝點靈液,快快長大。”
不知道是不是多心了,她覺得嫩枝上那幾片幼小得勉強能看出外形的葉子,好像在哪裡見過。
“公子,箜篌姑娘,我看到外面有個……”
林斛掀起簾子,風從外面吹進來,一根細嫩的枝丫迎風而斷。
“啊呀呀呀!”箜篌撲到桓宗身上,把簾子摁住,不讓風吹進來,“斷了斷了。”
“小心些,別摔著了。”桓宗扶著她的肩膀,伸出手幫她拉住簾子,免得箜篌用這麼別扭的支持趴在馬車裡。
箜篌坐起身,看著吹斷後搭在靈草葉子上的細嫩枝丫,抱著一種莫名的憐憫心態,在收納戒裡找到一隻不起眼的玉盒,把枝丫裝進了玉盒中。
好歹……讓它能夠死有葬身之地。
簾子外的林斛:“……”
等下次出門,公子可能就用不上他這個車夫了。
自認給小枝丫找了一個葬身之地,箜篌再看剩下的兩根枝丫後,心中終於沒有愧疚感了,在花盆外立了一個防風防雨防曬的結界,才敢把簾子打開,“林前輩,你方才說什麼?”
聞著馬車裡濃鬱的藥露味道,林斛也不問他們兩個在馬車裡幹了什麼:“前面有個水潭,我用法器測過了,水沒有問題。我們可以用蓄水的法器裝一些帶在身上,等到了聽風谷底,就算那裡水源稀少,也不影響我們洗漱。”
“對哦。”箜篌連連點頭,“還是林前輩你想得周到。”她拎起裙擺跳下馬車,看著前方不遠處的水潭,轉頭對桓宗道,“我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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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腳下。”四周沒有修士與妖獸的氣息,桓宗很放心。
等箜篌跑到水潭邊裝水後,林斛神情嚴肅的看著桓宗:“公子,箜篌姑娘還差一個月才滿十七歲。”
“我知道。”桓宗走下馬車,神情平靜。
“知道就好。”林斛瞥了眼桓宗的大長腿,“非我想惹人嫌,總是插手公子的私事,但是箜篌姑娘尚且年少,公子與她太過親密,對她不好,對你亦不好。”
“我敬她、尊她、憐她,不會做對她無益的事。”桓宗看著蹲在潭水邊的少女,神情溫柔,“林斛,沒有人舍得傷害一個美好的人。”
林斛動了動嘴唇,最終把藏在心底的話問出:“僅僅因為她很美好。”
“不。”桓宗搖了搖頭,大步朝箜篌走去。
箜篌把蓄水法器拋進水潭中,待裝滿水以後,掐起法訣把法器召喚回來。轉頭見桓宗來到了她身邊,把蓄水法器收進收納戒:“桓宗,你要裝水麼?”
“不用,我的水葫蘆中還有。”桓宗掏出手帕擦去濺在箜篌臉上的水跡,“聽風谷裡的風很大。”
“這個我早有準備,連紗帽都準備好了。”箜篌得意洋洋,她可不是沒有準備的人。
在煉器爐旁邊都要擦好幾層護膚膏的小姑娘,為了陪他一起找藥,竟然連能夠吹傷皮膚的風也不怕了。桓宗輕笑出聲,“箜篌,你不能一直對我這麼好。”
“怎麼不能?”箜篌瞪眼,“難道你還想跟我絕交?”
“不。”桓宗牽起她的手,“今生得遇箜篌,是我之大幸。”
“這話……”箜篌耳尖紅了紅,“挺肉麻的。”
“是嗎?”桓宗挺下腳步,轉身看著她,眼神溫柔如春風。
“也、也還好。”箜篌整個耳廓都紅了,長得好看的人,就算說肉麻的話也好聽。
桓宗再度輕笑出聲,低低沉沉的笑聲,就像是最美的樂聲,這讓箜篌個跟在他身後走了好長一段距離才想起他們還在牽手的事:“桓宗,你是在秘境裡養成了習慣?這裡沒有魅魔跟幻妖,你不用受累護著我了。”
桓宗嘴角的笑意稍淡,緩緩松開手,聲音沙啞道:“是啊,習慣……忘記改了。”
第85章 祈禱
箜篌隱隱覺得桓宗有些不對勁,她觀察著桓宗的面色,近幾日與她開始天地雙修以後,桓宗的氣色看起來好了很多,連林前輩都說,或許再過一段時間,桓宗就能恢復以往八成修為了。
現在的桓宗修為已是深不可測,沒想到竟隻是他六成功力,待找回靈草桓宗心魔除盡時,不知又會是何等風採?
世上有一種人,在看到他第一眼時,就會覺得這樣的人應該站在高處,不該平庸委屈的活著。在箜篌眼裡,桓宗就是這樣的人。亦師亦友亦是兄長,但凡有一絲恢復的希望,她都不想桓宗放棄。
看著少女神情恍惚,疑惑不解的模樣,桓宗表情恢復如常:“這兩日你一直陪著我修行,此處風景優美,先在這裡歇一日,再去聽風谷底。”
“好。”箜篌猶疑不定,但這裡確實風景如畫,難怪桓宗都喜歡這裡。
走到水潭邊盤腿而坐,靈氣在體內運轉時,箜篌腦子裡浮現了心經秘法的內容。在秘境中,她被秘境之靈要求必須把心經背下來,當時她並沒有覺得有什麼,現在才發現,這部心法的內容就像是刻在了她心裡,怎麼都不敢忘記。
發現身體潛意識裡想要照著心法裡說的方法修煉,箜篌連忙控制好心神,抱元守神,運轉起身體裡的靈氣。
“她天生適合修煉。”林斛看著水潭邊,已經快速入定,與天地自然融為一體的箜篌,摸了摸馬兒的頭,給它喂了幾根靈草,眼中帶著驚嘆。
“這個世間,無論是誰,都帶著天分出生。隻是每個人的天分不同,多少不同而已。”桓宗看林斛,“你不必自卑。”
林斛失笑,公子可真會開玩笑,他這把年紀的人,哪會因為後輩的天賦心生嫉妒或是自卑。
知道公子是在說笑,林斛道:“與你共勉。”
“嗯。”桓宗點頭,“都說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
“公子你錯了,凡塵界這句話的意思是長得難看是做牛做馬,長得好看才能以身相許。”
“我很好看,箜篌也很好看。”
林斛沉默許久:“公子,你是在與我說笑?”
桓宗反問:“我何時與你說笑了?”
林斛面無表情:“很多時候。”
“那你這次可以放心,我是認真的。”
林斛嘴唇顫了顫,扭過頭沒有說話。他解開馬兒身上的韁繩,讓它們自己去覓食飲水。四處跑動的馬兒,就像是他無處安放的情緒,肆意奔跑著,但還沒有瘋。
“求求你,救救我們。”
“仙女公主,求你顯靈,看看我們吧。”
“過往種種皆是本宮不是,求你顯靈拯救蒼生,本宮願折壽十年。”
箜篌從入定中醒來,額間冒出細細密密的汗,臉色煞白。她睜開眼,花好景美,哪有人在說話?
“箜篌,怎麼了?”桓宗見箜篌滿臉是汗,面色蒼白,擔心她修煉出了岔子,大步走到她身邊,伸手去探她的靈脈。
一切如常,並沒有出現靈氣混亂的狀況。
“桓宗,我沒事。”還沒有從那一聲聲痛苦又絕望的祈求聲中回神,箜篌怔怔地看著前方,“方才我好像聽到了奇怪的聲音。”
“奇怪的聲音?”桓宗的臉色更為奇怪,若是有修士向箜篌下咒,他離箜篌這麼近,不可能察覺不到半點異樣。那這些聲音,是怎麼來的?
“嗯。”有桓宗陪著,箜篌情緒漸漸平復下來:“這些聲音有老又少,有男有女,他們在求我救他們。有一個聲音還特別熟悉,像是我在凡塵界生活時,皇後的聲音。”她對皇後的印象十分模糊,隱約記得是個嚴肅的女人,不受景洪帝喜愛,但卻很受他尊重。
她不像是一個人,更像是後宮中的標志,命婦女眷們的表率。那時候的箜篌隻會注意景洪帝的那些女人,如何爭奇鬥豔,根本就注意不到皇後。現在忽然聽到很像皇後的聲音,才會讓她格外怪異。
就算是她在修煉時出了問題,也不該聽到皇後的聲音,她們兩人之間,除了面上客氣外,就沒有其他交流,更談不上有什麼隔閡或是心魔。
搶了姬家天下的人是景洪帝,不是那個面無表情看著後宮妃嫔爭寵的皇後。
聽箜篌提到凡塵界的皇後,桓宗略有些意外,他想了想:“有人為你建了廟立了碑,受凡人香火。”
“建廟立碑?”箜篌以為自己聽錯了,“我又不是神仙,給我建廟立碑幹什麼?”說完這話,她想起凡塵界那些有關神仙的傳言,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