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季暄:“……”
這個拒絕真直接,他心口有些疼。
“我觀殿下身上已有修為,何不在宮中修行?”孫閣主捻著胡須道,“你若是拜入宗門之下,便要拋卻一切身份,按照宗門規矩行事,豈不是委屈了你?”
“若能拜入宗門,把這些虛名通通拋卻又何妨?”褚季暄叩拜道,“請真人與閣主相信在下的赤誠之心。”
孫閣主嘆氣:“非是我不願意
幫你,隻是我吉祥閣隻收擅長卜卦的弟子,殿下的天資,似乎並不適合卜卦一道。殿下若是不怨我問得冒昧,可願告訴我,你最擅長什麼?”
褚季暄:“……”
他小時候當做皇朝繼承人培養,後來父皇發現他有靈根後,便請了散修到宮裡教他修行。這些年還試圖給十大宗門送禮,希望他們能收下他,隻可惜十大宗門剛正不阿,拒絕一切行賄行為,他至今也沒拜入哪個宗門。桓宗真人可能是他見過的修士中,地位最高的一位了。
桓宗挑剔地看著褚季暄,資質極差,心性也不出眾,並且已經嘗了女色。特長沒有,二十好幾的人了,修為還在煉氣期,褚家的後人真是一代不如一代,見了不如不見。
孫閣主見褚季暄竟然答不出擅長什麼,幹咳一聲:“殿下再想想,當真沒有什麼感興趣的?”
褚季暄不知想到了什麼,面紅耳赤的偷偷看桓宗,桓宗挑眉,語氣冷如霜雪:“說。”
“我、我想做菜。”褚季暄很小的時候,曾在御膳房偷看御廚做菜,那如光電般的刀法,拎起鍋子翻滾的利落,讓他對廚藝產生了濃濃的興趣。
隻可惜他身為皇室子弟,別說讓他下廚,他僅僅是靠近廚房,便能引起下人們的驚呼尖叫。這麼多年,他也隻敢在與如意外出時,偷偷做幾道小菜給如意吃。
“真是……”孫閣主察覺到桓宗在看自己,舌尖的話轉來轉去,變成:“真是有意思的愛好。”
整個修真界,以廚入道的修士鳳毛麟角,唯一收廚師修士的宗門,隻有五味莊。不過他們吉祥閣跟五味莊沒什麼交情,他相幫也無能為力。
事實上桓宗真人倒是能幫這個忙,五味莊的莊主白案真人與和風齋有交情,和風齋又是琉光宗的附屬門派,桓宗真人是琉光宗親傳弟子,他若是開口相助,褚殿下拜入五味莊應該不是什麼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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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最大的問題是,桓宗真人實在不像是願意幫忙的樣子。
想到他欠褚皇室的人情,孫閣主有心幫褚季暄說幾句好話,桓宗真人已經起身朝院子外走去。
孫閣主愣住,這是不想再說的意思?
“桓宗?”從大師兄院子出來,箜篌本想找孫閣主再問問有關尋雲樹的事,但是聽守在院子外的弟子說孫閣主在待客,她就準備離開,哪知道桓宗從裡面走了出來。
孫閣主招待的客人就是桓宗?
“站在外面做什麼?”桓宗抬手,“來。”
“我去合適麼?”箜篌覺得自己好像不該去打擾。
“沒事,是我祖籍上的一位小輩,按規矩他要喚你一聲老師叔祖。”桓宗帶著箜篌往裡走,“這孩子沒天資,心性又一般,勝在品性還算純良,又喜歡廚道,我打算推薦他去五味莊修行,希望白案真人能給我幾分薄面。”
“五味莊是個好去處啊。”聽到桓宗家這位小後輩竟然喜歡廚道,箜篌沒看到人,就已經對他有了幾分好感,“民以食為天,以廚入道很好,這位後輩一定很有前途。”
桓宗:“……”
“不過還是別讓他稱我為老師叔祖了,這樣聽起來太老,我怕這種稱呼會影響我對他的好感。”箜篌半開玩笑半認真道,“桓宗你也不必太過認真,你又不是比他高十個八個輩分,稱謂前面加個老字太難聽了。”
桓宗:“……”
自從桓宗出去以後,褚季暄就坐立不安,礙於有孫閣主在場,他才勉強維持著皇室子弟應有的優雅。等外面再度響起腳步聲,他偷偷往門外看了一眼,見桓宗真人竟然又走了回來,他偷偷松了口氣。
真人身後這位姑娘,不正是前幾日跟他走在一起的女子?
“仙子,請上座。”孫閣主起身給箜篌行禮。
“閣主請不必多禮。”箜篌回禮,看了眼跪坐在下首的褚季暄,眉眼間依稀能看出幾分桓宗的影子,隻是不論氣勢還是容貌,都及不上桓宗。
見孫閣主都要向這位後進門的年輕姑娘行禮,褚季暄連忙站起身,朝箜篌拱手。
“不用不用,快些坐下。”箜篌掏出兩瓶丹藥塞給褚季暄,“沒什麼好東西可以送給你,這兩瓶聚靈丸拿去,不要嫌棄。”
能夠聚靈匯氣的聚靈丸,大都是宗門內部弟子才有的好東西,褚季暄怎麼會嫌棄。隻是為何這些仙子開口就送東西,這是修真界流行的新規矩麼?還是說……
他的身與心都是屬於如意的,絕對不能為了兩瓶聚靈丸折腰。
“此物太過貴重,在下不敢收,請仙子收回此物。”褚季暄躬身雙手把聚靈丸遞還到箜篌面前。
“箜篌仙子是雲華門棲月峰峰主關門弟子。”孫閣主見褚季暄如此慎重,“既然是仙子給你的,你便好好收著。”
褚季暄看了看孫閣主,又見箜篌仙子神情澄澈,並沒有其他用意,才行大禮道:“多謝仙子。”
“無須客氣。”箜篌走到桓宗身邊坐下,“我聽桓宗說,你想以廚入道?”
褚季暄心中廚道在主流修士看來,肯定是十分不入流的,可是面對箜篌問詢的目光,他還是咬牙點了點頭。
“你五指長而有力,入廚道挺合適。”箜篌想了想,“桓宗,我們趕往奎城時,要經過五味莊,不如我們明日就出發,送他去五味莊後再去奎城?”
“怎、怎好麻煩仙子?”褚季暄既激動又感動,沒想到十大宗門的仙子竟然如此善良。不僅沒有瞧不起他想以廚入道,還打算送他去宗門。
“無事,順路而已。”箜篌道,“你也算得上是我的後輩,一件小事談不上麻煩。”
後、後輩?
褚季暄靈光一閃,難道說他祖上的記載有誤,也許當年成為修士的先祖不是皇子,而是公主?他再看箜篌,眉如柳絲眼如星,漂亮得如同十多歲的少女。祖錄上說,先祖被修士帶走的時候,還不滿十歲。若是先祖修為高深,現在看起來很年輕也不奇怪。
想明白這點以後,褚季暄看箜篌的眼神,就變得親近起來。
就算看起來再年輕,那也是他的太太太太太太奶奶,可以簡稱曾太奶奶。
“桓宗,你覺得如何?”箜篌問桓宗。
“依你所言。”桓宗點了點頭,對褚季暄嚴肅道,“你若能拜入五味莊門下,要記住潛心修行,拋卻皇子身份,尊師重道,可記住了。”
箜篌驚訝地看著桓宗,拋卻皇子身份?桓宗的後輩是皇子,難道他也是皇族出身?
“多謝真人教誨,記住了。”褚季暄心裡有些疑惑,這位真人與他曾太奶奶是什麼關系,為何以長輩的姿態訓誡他?難道……
他目光在兩人身上掃了一遍,眼底露出幾分恍然。
修士結為道侶並不奇怪,這位桓宗真人性格雖有些冷漠,不過相貌出眾,又出身名門,勉強也配得上他曾太奶奶。
“桓宗說得對。”箜篌見褚季暄在她與桓宗身上看來看去,以為他被桓宗嚴肅的語氣嚇住了,“加入宗門後,以往的身份地位都是雲煙,若是你不能放下,便無法走上修行之道。”
“是,晚輩一定牢記,請曾太奶奶放心。”褚季暄對箜篌行了一個晚輩大禮。
曾太奶奶是什麼奇怪的稱呼,比老師叔祖還要難聽。箜篌眉梢抖了抖,但是見褚季暄乖巧恭敬的模樣,又把話咽了下去。
算了,看在桓宗的面子上,不與他一般計較。
褚季暄回到院子後,便對妻子如意說了他遇到祖上長輩的喜事:“曾太奶奶要親自送我去五味莊拜見莊主,如意,我能伴你一起修行了。”
“祖錄上不是說,踏上修行之路的是五皇子麼?”如意陪褚季暄高興了一場,兩人都躺到床上以後,如意才想起這件事,怎麼皇子變公主了?
“這份祖錄是幾十年前重新抄錄的,有關三百多年前的事,抄錄編撰時有所疏漏也不奇怪。”褚季暄道,“曾太奶奶名叫箜篌,而且還是雲華門的高徒。”
“箜篌……”如意若有所思,這個名字她好像在哪兒聽過。見褚季暄臉上笑意不歇,她道:“明日一早我就要趕去水月門,幸好有箜篌仙子助你,不然我寧可不拜入水月門下,也不想留你單獨一人。”
“說什麼傻話……”
臨近分別,這對小夫妻有說不完的話,恨不能這個夜長一些,再長一些。
箜篌睡得不太好,晚上夢見一個毛發旺盛的大漢追著她叫奶奶,氣得她在夢裡把這個大漢狠狠揍了一頓。她堂堂十六歲美少女,憑什麼要被人叫奶奶。
氣得從床上醒來,箜篌特意給自己換上了色調鮮嫩的裙衫,照了好一會兒鏡子,才覺得心氣兒順了下來。出了院子,她就看到蹲在院門外的褚季暄。
“給曾太奶奶請安。”褚季暄見到箜篌出來,上前給她行了一禮,“曾太奶奶好。”
箜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