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接住,把神識接入飛訊符中,是師父與師兄們給她的信。
信裡全是在問她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琉光宗的弟子好不好相處,若是對方做得不好,也不用顧忌琉光宗的顏面,該怎麼算賬就怎麼算。
信的末尾處,才開始恭喜她成功晉到心動期修為,還特意強調,修行不必太過刻苦,她上面還有很多師兄師姐頂著,壓力不要太大。
別人家的師門總是擔心徒弟不夠爭氣,而她的師門永遠隻會擔心她過得太累。
把飛訊符放進收納袋,箜篌找出一枚沒有用過的飛訊符,開始給師父師兄們回信。比如雁城有多美,邪修有多不要臉,泡溫泉好好玩,從宗門裡帶出來的果酒,在泡溫泉時喝著有多美味。箜篌就像是第一次進城的鄉村姑娘,把自己期盼已久終於得到的東西,迫不及待分享給了最親近的人。
雜七雜八回了不少,就連琉光宗弟子比她有錢,都在飛訊符裡說了一遍。直到飛訊符裡靈力注滿,她無法再用神識在裡面描繪其他信息,才取出一根師父的頭發,用靈力催動,把飛訊符傳了出去。
回完飛訊符,箜篌從溫泉池裡爬出來,換上衣服出去,門外站著一個身著青袍的婦人,“姑娘,膳食已經做好,請姑娘隨我來。”
“桓宗與林前輩也過去了?”
“公子與林仙長已經先到了。”婦人側身回話,待箜篌十分恭敬。
然而箜篌走了沒多遠就停下了腳步,她看著婦人道:“前方好像有法陣?”
婦人愣了愣,才反應過來箜篌說的什麼,她回道:“因為院子裡久未居住,所以林仙長以前在院子裡布下過一些法陣,我仙根淺薄,對法陣並不了解,但是這些年一直沒被法陣傷害過。”
“是嗎?”箜篌笑著點頭,“有勞你在前面帶路。”
“姑娘太過客氣了,請往這邊走。”婦人笑容溫和,轉身帶著箜篌繼續往前走。
然而就在此刻,箜篌掏出防護咒跟反噬符咒就往身上貼,轉身飛離婦人,撤開嗓子喊:“林前輩,救命!”危急時刻,沒有什麼比叫救命更簡單快捷了,死撐著把自己折騰外得傷痕累累這種事,不適合她。
而且不能叫桓宗,他身體不好。在短短瞬間,箜篌腦子裡已經有很多念頭閃過。
桓宗正在屋子裡看書,聽到箜篌呼救,連手裡的書都來不及丟開,從窗戶飛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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婦人沒想到箜篌的臉色說變就變,愣了愣才拿著法寶朝箜篌襲來,她動作快得像是一道殘影,然而一掌拍在箜篌身上,箜篌沒有受傷,反而借著這道力逃得更遠,反而是她受了重創。
“反噬符?”婦人面色面色蒼白,喉頭一甜,差點被反噬的靈力逼得吐出心頭血。見一擊不中,她也不戀戰,轉身就逃。
快,必須要快,不然她今日就要命喪於此。
然而她的反應還是慢了,隻聞空中隱隱有龍吟聲傳來,一道銀光從她身上穿過,她整個人就像是掉落的石頭,直直地重重地從空中摔下來。
“我的元嬰,我的元嬰……”婦人撫著靈臺處,此時靈臺已毀,靈臺裡的元嬰更是被銷毀得幹幹淨淨。連吐幾口血,婦人驚恐回頭,看著手持寶劍朝她走來的俊美男人,雙手刨著地,往前爬了幾步。
“求仙長饒命,我是奉了魔尊大人的命令,冒充其他宗門的僕人來追殺名門弟子,這是我第一次出手,您看在我從未得手的份上,饒我一條狗命。”婦人的聲音變得粗嘎難聽,這哪裡是婦人,明明是個男性邪修。
嗡。
手中的劍發出刺眼的強光,手起劍落,邪修再無聲息。
劍尖最後一滴血低落在地,桓宗收劍入鞘,劍消失在他手中。他轉身看箜篌:“箜篌,你可受傷?”
箜篌坐在房頂上,捏著一張已經焦黑的反噬符咒搖頭,半晌才呆呆道:“桓宗,剛才那把劍,就是你的本命劍嗎?”
在劍飛出來的那一刻,她恍然間以為是神龍出海,巨大的靈壓與劍氣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好在她不是跟身體過不去的人,遂幹脆一屁股坐下了。
“這個邪修已是元嬰大圓滿修為。”桓宗的臉白得厲害,“幸好你及時發現了不對勁,不然恐怕會受傷。”
“我就覺得奇怪,以林前輩與你的性格,肯定不會讓一個陌生的僕婦單獨過來叫我。更何況你與林前輩並不看重這棟小院,又怎麼會特意在屋子裡擺下法陣,你們哪有這麼節省。”能在大門外設個結界,已經是林前輩最大的節儉了。
這個邪修錯估了琉光宗弟子的富裕程度。如果這是她師兄師姐們的院子,就算滿地法陣,她也不會懷疑。
所以,一切都是錢的問題。
“你沒事就好。”見箜篌還有心情調侃他身價富裕,就知道她並沒有受到太大的驚嚇。桓宗笑了笑,捂住嘴輕咳幾聲,“我去換身衣服。”
“好。”箜篌點了點頭,跳下屋頂走了兩步,又覺得不對,轉身追上桓宗離去的方向。
走過拐角回廊,桓宗松開掩在嘴邊的手,吐出一口血來。面無表情地掏出手帕,擦去嘴角的血,他抬頭就看到了站在屋頂上的箜篌,愣住了。
“桓宗!”箜篌從對面房頂上跳下來,氣道,“你受傷了?”
“不是受傷,我這是老……”
“別說話。”箜篌握住他的手腕,往他體內輸入靈力,裡面果然靈氣紊亂,經脈不穩。
“身體不舒服就不能忍著。”箜篌瞪了他一眼,用靈力幫桓宗引到紊亂的靈氣,直到她靈氣用盡,桓宗體內的靈力穩定下來後,才松開手:“有什麼事都藏在心裡的人,那是笨蛋。你又不是沒人疼沒人愛的小可憐,對自己如此苛刻做什麼?”
桓宗:“我……”
“不要說話,知不知道女孩子生起氣來很可怕?”箜篌拽住桓宗的衣襟,把他往下拉,準備把凝氣丸塞進他嘴裡。
拎著魚進門的林斛,默默看著箜篌姑娘把手搭在公子胸口,而公子也低下了頭,往後退了一步。
桓宗側首,看到了站在二門處的他。
林斛忍不住想,他應該再去買條魚,而不是在這裡。
第50章 拜訪
風吹動著院中的樹葉,發出沙沙聲響。
箜篌把凝氣丸塞進桓宗嘴裡,嘆息一聲:“桓宗,我希望你能明白,幫助朋友是應該的,當自己遇到困難或是身體出現問題時,向朋友求助,也不是難以啟齒的事。”
“所以你回去好好想想,今天究竟哪裡做得不對。我現在單方面宣布,十個時辰內不理你。”箜篌松開拽住桓宗衣襟的手,轉身看到林斛,“林前輩,你要去下廚,我幫你。”
林斛:“……”
他為什麼要出現在這裡?
看著公子垂首不語的模樣,林斛慢慢開口:“箜篌姑娘,魚的腥味重,等下開火還有油煙味。”所以她還是不要跟著去了。
“沒關系,油煙味而已。”箜篌走到他身邊,拿走他另一隻手上拿著的蔬菜。
“油煙會讓女人皮膚變得蠟黃。”林斛盯著滿臉堅決的箜篌,慢悠悠說了一句。
“那也沒……沒關系,我帶了護膚膏。”箜篌手裡的菜籃子晃了晃,很快又態度堅定起來,“我們去廚房。”
林斛回頭看了眼站在回廊下的公子,看來今天箜篌姑娘不想理公子的決心很大,可憐他一個隨從,夾在他們中間裡外不是人。都三百多歲的男人了,在小姑娘不開心的時候,就不能說些好聽話哄她開心。
進入廚房,林斛把菜刀耍出了神劍的威風,很快把魚去鱗破腹,把肉片切得薄厚適中,大小都差不了多少。放料、入味、洗鍋、生火,林斛做得有條不紊,箜篌拿著小板凳坐在旁邊,覺得此刻的林斛無比高大。
“箜篌姑娘能吃辣麼?”林斛抓了一把辣椒在手裡。
“吃的。”箜篌話音一落,就看到林斛撒了大把的辣椒到正在熬制的油中,她連忙道,“桓宗好像不太能吃辣,放這麼多他吃得下嗎?”
林斛用大鐵勺在鍋裡慢慢攪動,很快嗆鼻的油辣味傳出,他語氣平靜道:“公子讓姑娘你生氣,你還管他吃什麼?”
“生氣是生氣,但不能在吃的方面為難他,我可是講原則的女人。”箜篌被油辣味嗆得咳嗽了幾聲,起身在林斛買回來的肉菜堆裡翻找,“我看看有什麼適合做給桓宗吃的。”
看著蹲在地上,把能養身養胃之類的蔬菜挑揀出來的小姑娘,林斛嘴角添上幾分笑意,把鍋裡的辣油舀出來些許,把魚肉片倒進了鍋裡。
有能幹的林斛在,飯菜很快做好,油汪汪的辣魚片,白香的魚頭魚骨湯,還有幾道小菜,箜篌幫著林斛把菜端上桌,見桓宗進來也不理他,把魚頭魚骨湯往他面前一推,端著碗吃辣魚片。
“箜篌……”看著面前一大碗冒著熱氣的魚頭湯,桓宗有些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林斛特意出去買魚,剩給他的,就隻有魚頭跟魚骨架了?
箜篌說不理他,就一句話也沒說,滿滿一碗辣魚片,她吃下大半碗,吃完後擦幹淨嘴巴,看也不看桓宗,轉身就走。女人的驕傲與原則,絕對不能在男人的美貌與委屈下屈服。
畢竟她是有原則的女人。
桓宗面前的魚頭湯隻喝了不到三分之一,他轉頭看林斛:“箜篌方才在廚房裡可跟你說了什麼?”
“公子,我一個六百歲的老年人,沒法跟十六七歲的小姑娘聊天談心。”林斛放下筷子,面無表情道,“不如你直接去問箜篌姑娘。”
桓宗盯著林斛看了好一會兒,眉眼微皺,看上去似有幾分委屈:“可是,她似乎並不想理會我。”
林斛收起桌上的碗筷:“公子,雖然我已經六百歲,但我身邊沒有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