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來形容美色的話,不需要分男女,我不歧視男人。”小師妹搖頭嘆息,“可惜琉光宗的劍修好看是好看,那身氣質太冷了,我有些受不了。”
說得好像你受得了,人家就能看上你似的。歸臨就知道自己後面說的話,根本不會引起這些同門的關注,拿著劍沉默離開。走在白玉長廊上,他抬頭看著正殿方向,若有所思。
修真界第一大宗門琉光宗,給雲華門送禮,這本就是件極其怪異的事情,更別提還是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連續上門兩次。難道是琉光宗對雲華門有事相求?
“歸臨,快過來,今天中午有你喜歡吃的菜,遲到就隻剩湯底了。”胖乎乎的高健演站在遠處朝他揮手,“我們先去佔位置。”
看著他們匆匆離去的背影,歸臨十分懷疑,在這種環境下長的弟子,以後能有什麼用?心裡很嫌棄,歸臨腳下卻沒有停,朝著高健演等人離開的方向走了過去。
從宜城到雁城,要渡過一條又長又寬的河,對於築基期以上的修士而言,渡過這條河十分容易。但是普通人,卻要靠著船舟過河,當地水性好的百姓,便在河岸邊停了渡船,賺些過河錢。
渡船並不大,每艘船最多坐十個人,船夫們穿著厚實,拿著渡杆的手黑黝黝的,就像是開裂的老樹皮。這裡宜城到雁城的必經之路,所以船夫們並不缺生意,不過看到箜篌他們從馬車上下來時,他們還是有些失望。
一看著三人的打扮,就知道他們不是普通人,自然也用不上渡船。
有機靈的船夫招呼著其他路人,很快就湊齊一船人。好在這裡的水流並不急,所以用撐杆在江岸上用力一撐,船便會緩緩往江中遊去。
普通人之間,銀子與黃金也是流通貨幣,玉幣與靈石對他們而言是稀罕之物,至於比靈石更值錢的紫晶,很多人到死都不知道它長什麼樣子。
林斛在馬兒頭上輕輕拍了幾下,馬兒便騰空而起,腳踏祥雲拖著馬車從江面上飛了過去。箜篌這才發現,原來這兩匹馬不是普通的馬,而是能飛上天的馬,沒想到連馬界也講究深藏不漏。
由於桓宗與箜篌不知道坐渡船是什麼感受,林斛隻能去找個船夫,包下一艘船讓這兩個不知人間疾苦的年輕人,體驗一下在烏篷船上晃來晃去的感覺。
烏篷船裡的長凳,被來來往往的渡客坐得油黑發亮,船底有厚厚一層汙垢,不知被多少人踩過,已經看不出木船原本的顏色。
林斛見桓宗站在床頭沒有進來,用清潔咒把船艙打掃幹淨,在長凳上墊了好幾層錦緞,才道:“公子,箜篌姑娘,進來吧。”不是很好奇想坐船,站在船頭幹什麼?
“好呢。”箜篌在江邊跟船夫闲聊,問他一天收入如何,到了江面結冰時怎麼辦。船夫平時哪有機會跟女修士說話,箜篌問什麼就說什麼。他那張經過風吹日曬的臉,黑裡透著紅,隻怕箜篌此刻問他江水裡有沒有魚,他都會跳進水裡給她抓一條上來。
見到箜篌上船,他解開套船的繩索,跳到船上才發現的烏篷船此刻幹淨得像是新做出來的一般。剛剛短短一會兒時間,發生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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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愧是仙人手段,可以把舊船變新船,等會兒他要不要把包船的錢還給他們,就當是感謝費了。
江風吹來,船夫趕緊身上的衣服,搖起漿來。烏篷船在江面上晃動著,箜篌覺得這跟採蓮詩上描寫的差別太遠了,烏篷船裡又窄又悶,一點都不適合觀賞江面景色。
“箜篌姑娘若是覺得不舒服,我那裡有艘飛舟法器,在水面上能夠化作畫舫,不僅穩當還能觀賞景色。”林斛一眼便看出箜篌不太適應烏篷船裡的環境,就連自家公子繃著的嘴角,似乎也微微往下垂了些許。
所謂葉公好龍,大約便是如此了。
箜篌轉頭看向船篷外,用力劃著船槳的年輕船夫,搖了搖頭:“做人,最重要的就是有始有終,法器就算了。”
林斛看桓宗,桓宗也微微搖頭。
他無奈嘆氣,由他們折騰去吧。
船至江心,水流越來越湍急,船身也晃動得更加厲害,箜篌掀起船篷中間隻有腦袋大小的簾子朝外望去,皺起了眉。
“有人落水了?”林斛也聽到了尖叫聲,很快呼救聲也傳了過來。
“我去看看。”箜篌走出船艙,船夫看到她出來,疑惑不解道:“仙子,你……”
箜篌顧不上回答他的問題,凌空甩出飛劍,踩到飛劍上朝呼救的方向趕去。在江對岸不遠的地方,剛才先行離開的船大半都已經陷入水中,因為天氣冷,所有人都穿得厚實,一入水便沉得遊不起來。
“救命!救命!”一個婦人單身攀著半沉的船舷,手裡抱著一個三四歲大小的孩子,孩子被嚇得哇哇大哭,臉被凍得發青。
看到箜篌飛在半空中,婦人眼中迸發出希望的光芒:“仙子,求仙子救救我的孩子!”她拼命舉著手中的孩子,明明寒冷的江水已經耗盡了她所有的力氣,但是在看到箜篌的那個瞬間,她仿佛爆發出巨大潛力,竟把孩子舉了起來。
箜篌往江面扔出一艘玉舟,手中的袖子幻化成長綾,卷起孩子把他放到玉舟上,再揮手把江水中的所有人都卷到了玉舟中。
“多謝仙子,多謝仙子。”被救的人面色凍得發白,卻顧不上喊冷,全都跪在船上向箜篌道謝。就連剛才被嚇得哇哇大哭的小孩也不敢再哭得太大聲,抽噎著被他母親按著磕了一個頭。
看著他們如此誠惶誠恐的模樣,箜篌嘆口氣,從收納戒裡找出一件她剛來修真界時穿過的兔毛披風,扔到了婦人懷中:“孩子身上湿透了,把他衣服脫了,暫時先裹著這個。”
“謝謝仙子,謝謝仙子。”婦人重重磕了幾個頭,看著披風上雪白無瑕的兔毛,婦人把手在她湿漉漉的衣服上擦了好幾下,才小心翼翼給孩子換上。
“箜篌,我這裡有不曾用過的被子。”桓宗踩在飛行法器上,來到箜篌身後,“讓他們暫時先圍著。”普通人肉身凡胎,冷得太厲害可能會死。
把被子往玉舟上一扔,桓宗也不等他們給自己磕頭,揚手讓玉舟劃過江面,落在了陸地上。從驚恐中回過神的人們這才緩過神,有人嚎啕大哭,也有人不住的道謝。
箜篌收回飛舟,這是午陽峰裴懷長老親手煉制,送給她的築基禮物,因為太漂亮,她一直都沒舍得用過,沒想到第一次使用,會是在這種情況下。
玉舟飛到她手上,變換成樹葉大小的小船,箜篌倒出裡面的水,用手帕擦幹淨裡面的水,才放回收納袋裡。她不敢用清潔咒,萬一這件法器對清潔咒過敏,被她弄壞了怎麼辦?
回身看了眼還在江中心劃著的烏篷船,箜篌嘆氣道:“看來我們今天體驗不完泛舟江上了。”
“沒關系,以後有機會再試。”桓宗立即道,“現在回馬車上吧。”
“好。”箜篌點頭,兩人極有默契的不提他們還可以飛回去這件事,堅決不能讓對方發現自己說話不算數,坐烏篷船一點都不好玩。
等桓宗與箜篌離去,江面上其他人才七手八腳把受到驚嚇的落水者扶起來,住在附近的村民把他們帶回了自己家中,讓他們避避寒。
村長看著他們圍著火堆喝下了姜湯,感慨道:“你們運氣好,遇到名門正派的弟子了。”不然這種天氣掉進江水中,下場隻有一個死字,他們江岸上的人,就算水性好,也不敢跳進水裡救他們。
“那位仙子叫箜篌,”抱著孩子的婦人道,“我聽到那位仙長這般喚她。”
“箜篌?”村長摸了摸被救小孩的頭頂,“這份恩情,可別忘了。”
小孩拽緊對他而言有些寬大的兔毛披風,默默點頭。抱著他婦人在江水中沒有掉一滴淚,現在抱著他卻哭個不停,“幸好有那位仙子,幸好……”
雁城又被稱為水城,它的地理範圍內,有好幾條大大小小的河流。都說水多的地方養人,雁城的兒郎與姑娘相貌十分出眾,歌舞也是當地一絕,每到百花盛開時,就連很多修士都會來這裡賞花賞歌舞。
箜篌他們乘坐的馬車剛到城門口,護衛就把他們攔了下來,直到看完他們三人的命牌,才準予放行。途徑好幾個城市,雁城是檢查得最嚴格的城市,就連雲華門所在的雍城都比不上。
“請仙長見諒,因雁城百姓多河流多,所以我們對來訪的外客檢查得嚴格了些。”護衛朝林斛拱手道,“耽擱仙長的時間了,請進。”
“應該的。”林斛淡淡點頭,趕著馬車進入了雁城大門。一千多年前邪修鬧事,有邪修往雁城的河道裡投毒,幸好當時和風齋的掌門為人嚴謹,派門下弟子一直守在河流上中遊,時刻監測水中是否被人投毒,不然造成的後果不堪設想。
盡管此事已經過去了一千多年,和風齋仍舊保持著每日監測三遍水源的習慣,對過往行人身份審查得也很嚴格。林斛倒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對,雁城這麼多百姓與修士,若是哪條河出了問題,付出的代價都是巨大的。
“我是正正經經的修士,你們憑什麼攔著?不要以為你們和風齋的狗腿子有琉光宗撐腰,就看不起我們這些散修了。”
林斛皺了皺眉,停下馬車往後面的大門看去,這麼兩句話,可是牽扯進了三方修士。
第49章 刺殺
坐在馬車裡的箜篌也聽到了外面過於刺耳的吵嚷聲,她掀開馬車窗簾,把頭伸出去往後看。
桓宗見她這樣,失笑:“林斛,讓馬車退回去。”
箜篌看到,鬧事的是個築基期男修,這個男修穿著普通,長相普通,就連說話的聲音都毫無特色,屬於扔進人堆裡,翻來覆去都找不出來的那種人。
此時出城進城的人很多,男修士剛鬧起來,就吸引了很多路人的注意。聽到他說什麼大宗門欺負人,出城進城的都想留下來看熱鬧,很快城門被堵得水泄不通。
護衛長見到情況,怕出現踩踏事故,連忙安排護衛去維持現場秩序,人群裡還有老人孩子,踩著傷著可不是小事。
“如果你們沒做虧心事,為何忙著趕人?”漢子憤慨道,“普通百姓就不是人了麼?”
護衛長沒有理會他,讓護衛在四周圍了一條繩:“諸位父老鄉親,城門供人出入,大家堵在這裡,耽擱了其他人的大事豈不是不美。”他拉了拉搭好的線,“所以請大家配合一下,就站在這條線觀看事情的進展,記得注意著身邊的老人孩子,不要踩著擠著了。”
等百姓全都站到了繩子外,護衛長轉頭朝漢子拱手行禮,不卑不亢道:“請仙長見諒,凡入雁城者,皆要證明自己的身份,非在下隻為難你一人。”
看熱鬧的百姓此時全站在外面雙目灼灼的看著,漢子被這麼多雙眼睛用這種眼神看著,莫名覺得自己像是臺上的猴子,供跟他們笑談取樂。穩了穩心神,漢子冷哼:“你說這麼多借口,不就是想要過路費?”
“這位道友,你怎麼就不依不饒了?”箜篌見這些護衛都是普通武士,擔心這個築基期男修暴起傷人,跳下馬車彎腰鑽過護衛拉起來的繩子,拉繩子的護衛剛想說,裡面不能進去,但是當他們看到箜篌一個飛躍便到了護衛長身邊,又把話咽了回去。
打不贏,不敢攔,長得又這麼漂亮,還是算了。
“你說了這麼多話卻不願意拿出命牌,我看不是這些護衛有問題,而是你居心叵測。”箜篌圍著男修走了一圈,看似隨意的站著,卻剛好站在可以護住修士跟百姓的位置,“這麼多修士進雁城,都拿了命牌出來,為何就你偏偏不行?莫非……”
箜篌的視線在他身上掃視一遍:“莫非你是想混進城謀害百姓的邪修,見進不了城,就在這裡故意搗亂,抹黑散修與宗派弟子的名聲。”
“你胡說八道,分明是這些護衛狗眼看人低,不尊重我們這些散修,才會刻意刁難。”不管箜篌說什麼,漢子都緊咬雁城護衛欺負散修這句話不放。
箜篌幾乎可以肯定,這個男修身份有問題,這些日子以來,她見到的散修脾性各異,但絕對沒有這種興風作浪,恨不得散修與宗派打起來的人。再看四周瞧熱鬧的百姓,裡面有修士有普通人,對著漢子指指點點,倒不是相信他的話,而是在看他的好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