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
林斛進門見桓宗手裡拿著劍,幾個大跨步來到桓宗面前,“公子,你……”
“包子吃完了?”桓宗收起劍,打斷了林斛的話。
“吃了。”林斛表情有片刻的空白。
“好吃嗎?”桓宗又問。
“好像……還行?”林斛覺得包子就是包子味兒,沒什麼好吃不好吃的。
“看來味道一般。”桓宗皺眉,味道一般的包子鋪,也好意思說千年老字號,難道是千年如一日的普通?
“公子,你現在的狀況,最好不要輕易用劍。”盡管被桓宗打斷了話,但是林斛並沒有忘記自己想說什麼,“我怕會加重你的傷勢。”
“我知道。”桓宗垂下眼睑,臉上沒有表情,“我自己的身體如何,我很清楚。”
林斛見桓宗沒有情緒的樣子,心中的擔憂更重。藥材雖難求,但是最難的卻是心境。公子這無欲無求的心態,如何過得了心魔一關?
“公子……”
桓宗忽地站起身:“箜篌醒了。”他走到門口,拉開門走了出去。
林斛愣了愣,才跟了過去。
箜篌睜開眼,桌上的照明法器因為沒有主人輸入靈氣,早已經熄滅。燭火也已燃盡。外面的天色不太好,屋子裡有些昏暗。
她長長吐出一口氣,此次入定,讓她修為大有長進,原本築基五階的修為,已經變成築基九階,再修煉一段時間,說不定能築基大圓滿,衝擊心動期。
敲門聲響起,她拉開門,面如冠玉的桓宗站在門外。看著如此美貌的桓宗,箜篌想起自己已經好幾日沒有梳洗,瞬間臉色大變:“桓宗,我們稍後再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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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在自己面前關上的房門,桓宗疑惑不解地扭頭看林斛。
林斛搖頭:“公子,你不要看我,我也不明白箜篌姑娘的意思。”他若是了解女人,也不會活了幾百歲,連個道侶都沒有。
桓宗伸手撕下門上的聚靈符,輕輕一揉,符篆瞬間化為粉末。林斛不明白,他家公子這是做了好事不留名?幸好這不是追求心上人,不然像他公子這樣的,恐怕一百年都不能讓人家女孩子明白心意。
“箜篌姑娘,有什麼事就叫我。”桓宗道,“我讓客棧裡的人給你準備吃食。”
門從裡面輕輕拉開,但是隻開了一道縫,露出箜篌半張臉:“桓宗,謝謝你,等我洗漱完就出來。”
桓宗這才明白箜篌剛才為何關門,他點了點頭:“好。”
原來小姑娘會在意這種小事?桓宗覺得自己,好像對女孩子的習性又了解了一些。
方才小姑娘匆忙關門的樣子,有幾分嬌憨可愛。
三樹城門外,一艘飛舟停跌落在門口,幾個身形有些狼狽的修士倉皇跑了出來,其中一人幾乎無力站直身體,勉強靠一把劍撐著,才沒有倒下。
“師兄,此處是一座小城,隻怕沒有高手坐陣。”碧衣女修面色慘白,無力去擦嘴角的血跡,“不若我們換個地方走,至少不會連累城裡的人。”
隻是他們現在已經沒有靈力支撐飛舟繼續前行,該往哪邊走,才能引開後面追殺他們的人?
“來不及了。”被稱作師兄的藍袍男子回頭看著遠處翻滾的烏雲,厲聲尖叫的黑鳥,把劍從地上拔出,“你們往西邊跑,我去拖一會兒。”
“師兄……”
“不要廢話,難道你想讓這個城裡的人陪著我們一起死?”藍袍男子沉著臉道,“全都走。”
他壓住胸口亂竄的靈氣,提劍飛向了天空。
“師兄!”碧衣女子擦了擦眼角的淚,對身後幾個年幼的師弟師妹道,“你們走,我去助師兄一臂之力!”
第37章 胡言亂語
“師姐!”師弟師妹們知道他們兩人現在去迎戰,幾乎等於是送死,年齡最小的弟子已經控制不住情緒,失聲哭起來。恐懼、挫敗、傷心各種情緒纏繞著他們,讓他們慌亂失措。
“師兄跟師姐說得對,我們馬上離開這裡。”剩下的弟子中,最年長的女修擦幹淨臉上的淚,“小師弟你進去城裡,看看有沒有高階修士能助我們一臂之力,若是沒有……若是沒有,就去通知城主,讓他提高警惕,盡量保證城裡百姓的生命安全。”女修跳上飛劍,眼神漸漸變得堅毅起來,“剩下的所有人跟我走,記得動作做得明顯些,至少……至少讓那幾個邪修知道我們去了哪個方向。”
等師兄與師姐攔不住以後,邪修會來追殺他們,這座城裡的百姓就能躲過一劫。她很怕死,可若是因為他們,連累城裡這麼多人,她後半生良心亦難安寧,不如拼死一搏,至少無愧於心。
聽著膽子小的師弟師妹跟在她身後,偷偷啜泣卻沒有私自逃走,女修道:“若是這次能活著回去……”她看著師兄被趕上來的邪修一劍穿透胸膛,哽咽道,“我就把珍藏的寶石分給你們。”
“走!”
客棧中,箜篌洗漱完,換好幹淨衣服下樓。桓宗與林斛坐在桌邊等她,桌上剛擺上的菜還冒著熱氣。她快步走到桓宗身邊坐下,朝桓宗露出一個笑。
桓宗在箜篌身上聞到了沐浴後的清香,他側首,看到翠紅耳墜在她白皙的脖頸處輕輕搖晃。眨了眨眼,他連忙收回了視線。
“這些都是從山裡收來的野菜,比一般的菜味道好,幾位客官請慢用。”堂倌又端了幾盤菜上來,這幾天箜篌一直沒有出過房門,現在終於見到她的身影,他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隻是想到這位姑娘可能是貴公子的伴侶,他不敢多看,鞠了一躬便退了下去。
“堂倌今天好像格外熱情。”來客棧訂房間那天,堂倌會熱情,是因為他想留住他們這些客人。今天的熱情與那天不同,多了幾分真心在裡面。
“是嗎?”他察覺不出熱情還能分哪種,用筷子夾起幾片堂倌介紹的野菜嘗了嘗,雖沒有靈土園裡種的菜有靈氣,但是勝在鮮嫩。
箜篌好幾天沒有吃飯,胃口比平時好,快速又不失優雅的吃了兩碗飯,在準備添第三碗時,她聽到外面有個帶哭腔的男聲在叫救命。
她放下筷子,準備起身出去看看,卻被桓宗捏住手腕,“坐著,讓林斛去看。”
說話間,林斛已經閃身到門口,大廳裡的幾個食客聽到外面叫“救命”,想也不想便放下筷子躲回了房間,整個大廳隻剩下還坐著的桓宗與箜篌,以及躲在櫃臺後面瑟瑟發抖的掌櫃。
“修真界以前發生過這種事,半夜有人呼救,有好心的人出去,結果卻遇了害。”桓宗松開箜篌的手腕,“有些邪修利用正派修士的善心,來暗算他們。你年紀小,不知道外面的人心有多險惡。”
箜篌震驚,原來邪修壞起來,還有這麼多手段?
“還有邪修變作小孩子的模樣,掉進水裡或是無助哭泣,等修士靠近,就趁機毀掉修士靈臺,吸取對方身上的靈力。”桓宗見箜篌一臉驚訝,把自己聽來的一些修真界案件講了一遍,“總之防人之心不可無,明白嗎?”
箜篌乖乖點頭,對修真界的危險度又有了新的認識。難怪師父給她的收納戒裡,會有行走修真界注意手冊,不是師父太過擔心她,而是邪修壞起來的手段千奇百怪。
“有道友嗎,救命!”受傷的弟子一路跑來,聲音已經嘶啞,身上的力氣也都用盡,然而路人聽到呼救,見他身上還有未幹的血跡,紛紛慌亂躲避,無人伸出援手。
現在的他全靠一口氣撐著,麻木的呼救,茫然的往前走,腳下的積雪雖厚,卻沒有他的心冷。他知道不該怪這些人見死不救,但想起生死不知的師兄與師姐,幹涸的雙眼已經流不出眼淚,心痛得幾乎失去知覺。
難道他們注定在今日命絕,所以整個城裡才沒有一個高修為的修士?想到這裡,他無力地坐在雪地裡,茫然四顧。
誰能去救他的師兄師姐?
林斛站在客棧看了一會兒,轉頭朝裡面道:“公子,呼救的是個築基二階的修士,看他身上穿的衣服,像是清風門的弟子。”
“清風門?”桓宗對這個門派有印象,這是個劍修門派,名為清風,行事作風卻一眼難盡。兩百多年前,清風門差點成為琉光宗的附屬門派,當時清風門有意依附,宗門裡也有些意動,最後這事卻不了了之。
不是因為清風門出了大奸大惡之輩,而是身為劍修,清風門弟子竟然喜歡在本命劍上鑲嵌各種珍貴寶石,劍穗更是玩出了各種花樣。這種不比劍術,隻比劍的浮躁作風,與琉光宗的劍道截然相反,而清風門上下也覺得本命寶劍就該弄得漂亮華麗,最後兩邊很有默契的不再提此事。
這事雖然沒有成,但是從此以後,桓宗就記住了這個門派,他覺得這個門派的人,是劍修中的異類。現在得知是清風門弟子求救,他起身走到了門口,箜篌連忙跟在了他身後。
坐在雪地裡的弟子看起來並不大,衣衫散亂,身上帶傷,看起來十分狼狽。箜篌看了看此人,又轉頭看桓宗,沒有說話。
“沒事,他不是邪修裝的。”不愛揣測人心的桓宗,卻看懂了箜篌的心思。
得到桓宗的確認後,箜篌才開口道:“這位道友,發生了什麼事?”
清風門弟子以為自己太想有人去救師兄師姐,所以產生了幻覺。他怔怔地抬頭看著客棧門口站著的三個人,使勁揉了揉眼睛,那三個人還在。
看出裡面有兩人修為比他高,他跪直身體,朝箜篌三人重重磕頭:“在下是清風門弟子馮奇,求道友救救我的師兄與師姐。”
桓宗朝城門方向看了一眼,衣袖一揮,一艘玉舟在空中浮現。他抓住箜篌的手跳上飛舟,順手用靈氣把神情恍惚的清風門弟子拖進玉舟,冷著臉道:“林斛,跟上。”
馮奇被卷進玉舟,腦子裡還一片茫然,難道這個看起來沒有修為的貴公子才是能做主的人?想到生死未卜的師兄師姐,他連忙爬起來,趴在舟沿往下看,沒想到眨眼的時間舟已經飛出了城,不遠處的上空,盤旋著密密麻麻的黑鳥。
“道友請小心,這些鳥受邪修驅使,喙與爪十分鋒利,速度非常快,常常趁人不注意的時候偷襲。”馮奇吃過這些黑鳥的苦頭,連忙提醒這位看起來有些病弱的公子。
“桓宗,這是什麼鳥?”箜篌聽著像是厲鬼哭嚎的鳥叫聲,忍不住摸了摸手臂上冒出來的雞皮疙瘩。
“這不是鳥。”桓宗負手而立,“這叫食骨獸,不僅吃人肉,連人骨都不會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