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好眼力,這位仙長不僅是雲華門的人,還是雲華門親傳弟子呢。”提到雲華門,書齋老板語氣中帶了幾分自豪,對於雍城百姓來說,雲華門有面子,那就是他們臉上有光,“當年她第一次來我這間鋪子的時候,還是個梳著雙丫髻的小孩子呢,轉眼就是築基期修士了,你說厲不厲害?”
男人點了點頭,掏出靈石遞給書齋老板。
“這幾本書花不了這麼多錢。”書齋老板隻取了一塊靈石,還找給男人四十玉幣,“公子你雖是外地來的,但是咱們雍城講究誠信做生意,外地人本地人都一個價,這幾本書不值錢,你別給我這麼多。”
男人收起靈石,輕輕摩挲著手裡的話本,動作溫柔得像是對待珍寶:“這些書,不值錢嗎?”
“這妙筆客不是名作者,他寫的書自然沒有其他人的貴。咱們整個雍城,最喜歡妙筆客的讀者,大概就隻有剛才那位仙長了。”書齋老板見男人臉上表情有些冷淡,以為自己說得太多,對方煩了,忙道:“客人您可還有什麼需要的?”
“不用了。”男人把書收起來,轉身走出大門,整個人幾乎與瑩白的雪天融為一體。
雍城有四個大門,箜篌在四個大門中間選了東門,雍城以東有好幾個繁華的大城以及很多小城,各有修真門派守衛,箜篌聽靈慧師姐提過,東邊有個叫水月齋的門派,裡面的弟子全是十分漂亮的姑娘,她們會釀造好喝的美酒、做漂亮的衣服,打起架來就像是仙女在跳舞,她、她想去看看。
不管怎麼樣,看到漂亮的小姐姐,總是能讓人忍不住心情愉悅的。
在雍城的街道上,踩著厚厚的積雪,箜篌走得很慢,走得很認真。她觀察著身邊每一個經過的人,聽著他們細碎的交談,臉上露出怡然自得的笑。
雍城很大,但是再大的城,也有走到盡頭的時候。看著高聳的城門,箜篌回身看了眼繁華的街道,堅定地往前走去。
走出東門,箜篌剛祭出飛劍,還沒跳上去,就聽到身後有鈴聲響起,兩匹潔白的馬兒拉著一輛馬車朝城外走來,馬脖子上的鈴鐺發出叮叮咚咚的聲音,鈴鐺上的紅纓在風中飄來飄去。
趕馬車的是個穿黑袍的中年男人,身上帶著修士的氣勢,但是箜篌看不透對方的修為,說明對方修為高出她很多,所以她很識趣的往旁邊讓了讓。
出門守則第一條,遇到比自己厲害的人,不要擺譜,更不要囂張。話本裡面,敢這麼幹的人,一般都死得快。
馬車在即將經過她時,徐徐停下。箜篌深吸一口氣,來了來了,走在外面被人莫名找茬的定律快要出現在她身上了!
簾子被掀開,露出一張俊美又不陌生的臉。
“姑娘?”男人看到她,似乎有些意外,他還想說什麼,卻猛咳起來,忙用潔白的手帕捂住嘴,別過臉不再面對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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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看的男人,咳嗽都這麼好看。
箜篌見對方咳得雙頰染上了紅暈,似乎命都快沒有的樣子,從收納戒中取了一枚丹藥出來,墊著腳遞到對方面前:“我是雲華門弟子,這是師門長輩煉制的丹藥,吃了可能會舒服一些。”
隨隨便便給藥,別人也不敢吃,講明身份,對方可能會比較放心。
想到這,箜篌在心裡偷偷嘆口氣。出門前,她還暗自立誓,遇事不能光靠師門名氣來解決,沒想到出門還不到半天,她就要靠師門的臉面來取信於人了。
幸好這個誓言她沒有說出口過,還是當它不存在吧。沒說出口的話,隨時都可以不作數的。
“多謝姑娘。”男人接過丹藥,毫不猶豫地咽了下去。趕車的中年男人看了眼站在馬車旁,笑得眉眼彎彎的箜篌,垂下眼睑沒有說話。
“不用客氣。”箜篌飛身跳上飛劍,笑著道,“外面風雪大,公子身體不好,還是等雪停了再出門吧。”看這位公子氣息微弱的樣子,應該沒有修為,這種大雪天可能會被折騰得有些難受。
“有勞姑娘擔心,隻是在下需要去水月齋求一味藥,這味藥冬天才能有,所以隻能走這一趟了。”男人抬頭看著飛在自己前上方的少女,“在下俗名桓宗,多謝姑娘贈藥。”
“原來如此。”箜篌見這人身體虛弱,猜測這味藥對他可能很重要,便道,“那便祝願公子早些取到藥,身體康健。”
“多謝姑娘吉言。”桓宗彎了彎嘴角,“告辭。”
“告辭。”箜篌見對方說了告辭卻不放下簾子,不解地歪了歪頭。
注意到她這個動作,桓宗輕笑出聲,細細咳了一聲後道:“姑娘先請。”
原來是讓她先走啊。箜篌恍然大悟,朝對方拱了拱手,踩著飛劍飛走,飛到空中往下往時,還能看到那輛停在東門外的馬車。
母後曾跟她說過,長得好看的女人是禍水。也不知長得這麼好看的男人,又是什麼呢?希望他身體能沒事,長得這麼好看,若是有三長兩短,太可惜了。
城門外有很大一塊領域都屬於雍城管轄,箜篌飛得並不快,所以花了好幾天的時間,才來到下一個城鎮。與雍城相比,這個城小了很多,不過也算熱鬧。
進城的時候,箜篌發現守城的人會收普通百姓的過路費,修士卻不必給。她有些不明白,按理說修士更有錢,為何偏偏隻要普通百姓的錢,不要修士的?
進了城,街道上熙熙攘攘,箜篌身上穿著華服,雖然年幼卻沒有普通人敢來招惹她。普通百姓雖然看不出修士的修為,但是卻能分辨普通人與修士的差別,但凡是修士,他們都會恭敬地避開。
“客棧、客棧……”箜篌沿街尋找著,出門在外,不去客棧住一住,怎麼好意思叫出門?
找來找去,她終於挑中了一家門庭敞亮的客棧,前廳是食客用飯的地方,房間大概全都建在後院。她走進門,還沒來得及開口,便有伙計來招呼她,把各個房間價格介紹了一遍。
“仙子您若是需要煉丹房或是單獨租小院兒,鄙店也是有的。”伙計熱情問道,“您有什麼需要,盡管吩咐便是。”
“姑娘獨自一人在外居住多不安全,不如住到我那個院子裡。”一個坐在旁邊用飯的華服男人懶洋洋道,“我那裡寬敞,還有伺候的下人,定不會讓姑娘受委屈。”
箜篌朝說話的男人看去,眉梢微微動了動。
第26章 風波
“公子,奴家不夠好嗎,你竟然邀請其他女人住咱們院子?”男人身邊的女婢嬌嬌怯怯笑著,玉手輕輕搭在男人手臂上,拿眼角瞥箜篌。
“你當然是最好的,隻是你家公子向來是憐愛嬌花之人,怎麼舍得如此美人孤零零住在客棧裡。”男人在女婢臉頰上親了一口,搖著手裡靈光閃閃的扇子,似笑非笑道,“這位美人,你說是不是?”
他以為這個女子會驚慌或是憤怒,但是讓他意外的是,對方一雙漂亮的大眼睛中,竟帶著幾分……興奮?
她在興奮什麼,興奮的不該是他這個調戲美人的男人嗎?調戲他人時,當對方露出驚慌、害怕、憤怒的情緒,才會有成就感,這種好奇、興奮的眼神,不僅不能讓他興奮,反而讓他有種自己被調戲的錯覺。
這種感覺,讓身為紈绔子弟的他,非常沒有成就感。
“你是在調戲我嗎?”綠衫少女走到他桌前,俯身看他,黑白分明的眼瞳中,倒映出他的身影。他不自在地往後揚了揚身體,“小爺我見你有幾分姿色,才願意調戲你,懂麼?”
“哦?”少女點了點頭,雙手環胸,“按照一般的規律,像你這種紈绔公子,很快就會有人來收拾你了。”
杜京拍桌,得意道:“也不出去打聽打聽,整個邱城誰敢收拾我,知道我是誰嗎?”
“不想知道。”箜篌看出這個紈绔子弟不過煉器五階的修為,理都懶得理他,轉身把住店的錢給了掌櫃:“給我一間上房。”
“仙長請稍等。”掌櫃快速作好登記,招手讓一個穿著灰色布衣的大嬸領箜篌去房間,順手把桌上值錢的東西都收了起來。做他們這行的,最重要的就是眼力勁兒。杜京公子與這位仙長,說不定要打起來。
“站住!”杜京從椅子上站起來,用扇子指著箜篌,“我讓你走了?”
“好吧。”箜篌停下腳步,“既然你堅持想讓我知道你是誰,那你說,你是哪位?”
“我是邱城城主之子,杜京。”杜京轉著手裡的扇子,“看你孤身一人在外,也不像是大門派子弟,在外面亂晃什麼呢?”
“孤身一人與門派有什麼關系?”箜篌嘖了一聲,“修行又不是講排場,難道還要一群人抬轎撒花,你以為是在戲臺上唱戲呢?”
“掌櫃,把你們這裡最好的小院收出來。”風起,夾帶著雪與花瓣飄落,幾個彩衣女婢走進來。她們身上帶著幽幽花香,面冷如霜,仿佛此刻四周其他人根本不存在。
走在她們中間的女人輕紗覆面,煙霞色流仙裙上流光湧動,美得仿如仙人下凡。
整個大廳的食客都沉默了,婢女們似乎早已經習慣庸俗凡人們驚呆的模樣,嗤笑一聲,把靈石扔給掌櫃,“收拾幹淨些,我們家仙子受不得半點髒汙。”
吩咐完這些,她躬身在前面提著銅花燻球,引著主人往後院走去,留下滿地的花瓣與暗香。
“咳。”杜京幹咳一聲,把腦子裡“戲臺上唱戲”五個字趕出去,朝後院方向抬了抬下巴,“看到沒有,這才是大宗門的氣派。”
箜篌低頭看著地上的花瓣,思考著一個嚴峻的問題,這要採多少花,才能走一路飄一路花瓣?
“喂。”杜京用扇子敲了敲桌子,“女人,要不要跟我走?”
“剛才大美人從你眼前走過去,你怎麼不叫她跟你走?”箜篌眨了眨眼,“難道我比她更美?”
“瞎想什麼,這種大宗門的弟子,我惹得起嗎?”杜京十分誠實道,“我又不傻。”就算是紈绔,他也是一個識趣有腦子的紈绔,惹不起的堅決不惹,欺軟怕硬是他人生格言。
“那你還很了不起哦?”箜篌翻了一個白眼,懶得再理他,轉身往樓上走。
“喂喂喂,我跟你說了,你今天必須跟我走……”
杜京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見這個看起來可愛活潑的少女袖中飛出一把劍,劍身散發著瑩瑩金光,劍尖直直指著他,離他的腦袋隻有不到一公分的距離。
“是上品法器!”膩在杜京身邊的女人飛快地收回手,嚇得往旁邊躲了躲,不敢再靠近他。
“有、有話好好說,舞刀弄劍多不文雅。”杜京往旁邊躲了躲,劍尖跟著移了移,寒冷的劍氣刺得他眼睛澀澀的疼,冷汗止不住地往下流。這個女人究竟是什麼身份,竟然出手就是上品法器?
“是嘛?”箜篌捧臉,“但是我覺得調戲女孩子更不文雅,你覺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