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殺他了。”
這話說得莫名,博爾烈恆更是不明白她這是何意。
然而下一刻,他忽見面前的一個戴著鬥笠的大徽將士,掀下了自己的鬥笠。
綿綿細雨中,對方那雙區別於周圍所有大徽將士的淺淡眼眸,掃向了他。
博爾烈恆當即神色巨變,此人不是別人,正是他尋找了三年都不見蹤影的三兒子博爾焰。
那個被博爾烈恆扔在了昊周將士中,凌、辱致死的女人生下的兒子!
博爾烈恆是猛將,但他已經不年輕了,他最大的反應隻能催促著他快逃。
而他才來得及轉身,身後人的大刀,已經劈斬在了他的身上。
江焰在冷涼的雨水中問他:“痛嗎?”
隨後手起刀落,直接斬斷了他的臂膀。
“啊!!!”
博爾烈恆在劇痛中猛地抬頭,看見的就是他那張酷似他母親的面容。
下一刻,那把大刀再次落下,冰冷的刀刃,再次斬斷了他的一臂。
江焰冷聲道:“痛就對了。”
“你看清楚了,是你強擄來的女人,生下的兒子,親自率兵踏平了整個博爾氏。”
“博爾烈恆,你開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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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爾烈恆想開口說些什麼,然這次,江焰已經不打算給他開口的機會了。
他抬手,冰冷的刀刃毫不猶豫地刺穿了對方的心髒。
在博爾烈恆瞪大的雙眼,顫抖的身軀身側,江焰冷聲道:“你這輩子做得最錯的事,就是傷害了我的母親,所以我,親自送你和整個博爾氏欺辱過我們母子的人下去,向我母親贖罪!”
第98章 失心瘋了(二合一)
博爾烈恆屍體摔落的瞬間,周遭都凝滯了片刻。
博爾氏縱橫沙場這麼多年,從未出現過主將被人直接斬殺的情況,更別說,死的人還是博爾氏的家主!
“將軍!”反應過來的一眾將領,皆是神色巨變。
博爾烈恆身邊的那些心腹大將目眦欲裂,正逢那江焰在這茫茫細雨中回過了身來,當看見了他的面容後,這些將領俱是心神震蕩。
“博爾焰?”有人不可思議地道。
當初江焰叛出昊周,令得整個博爾氏都被推到了風口浪尖上。
整個博爾氏中,幾乎是人人都知道博爾焰這個名字。
無數目光落在了江焰的身上,卻見他一身大徽的軍服,面色幽沉地道:“聽清楚了,我叫江焰,是大徽的將領!”
昊周本就處於劣勢當中,還在這等情況下發現了江焰的身份,眼睜睜看著主將被斬殺。
當下軍心渙散,更是無力抗敵。
導致他們才正面對敵沒多久,就已經陷入了無比被動的狀態中。
主將不在,率領全軍的是博爾氏的副將博爾旭,滿軍營幾萬人,都指望著他。
他此刻也顧不得江焰和博爾烈恆的事,隻匆匆指揮著軍隊進行變陣。
他抬目望向了四方,振臂高呼:“昊周眾將,隨我突襲。”
“不許後退,正面迎敵!”博爾旭怒聲道:“眼前的軍隊,不過隻是昊周的手下敗將!昊周鐵騎,豈可輸給大徽弱旅?”
“若有主動投敵者,殺無赦!”
昊周將士調整得極快,博爾旭的話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烏泱泱的大軍在他的調整之下,重新迎上了大徽大軍。
眼看大軍終是重回了正規,博爾旭及身邊的幾個博爾氏將領都長松了一口氣。
博爾旭冷眼掃向了江焰的方向,咬牙切齒地道:“今日突圍之後,第一個要殺的,就是這等忘恩負義的叛徒!”
他曾是參與凌、辱江焰母親的將領之一,到得如今卻隻說江焰忘恩負義。
但有一點他倒是跟江焰格外地默契,他認為像是江焰這樣的叛徒,是必然不能夠繼承他們博爾家的姓氏的。
“博爾氏將領聽命!”博爾旭眼眸陰沉,一字一頓地道:“若有活捉江焰者,賞金萬兩,就地擊殺江焰之人,升官進爵!”
江焰聞言,立在了大軍之中,冷笑連連。
他想要光明正大屠殺博爾氏的人已經很久了,今日他們特地給他送來了這個機會,也正好成全他。
江焰兇猛,博爾氏一連派出了幾個將領,都不是他的對手。
被他斬殺了數人之後,博爾旭神色越發地難看。
且還不光如此,今日這一戰打得都格外地艱難。
博爾氏率領的昊周軍隊,在昊周境內都不屬於弱旅,多年來更是立下了無數的汗馬功勞。
如非這般的話,他們也不會將大徽的邊陲小鎮,當成是自家後花園,年年來犯了。
可在兩邊實力差距這麼大的情況下,他們依舊不敵大徽軍隊。
甚至在博爾旭開口做出調整了之後,仍舊處於了劣勢狀態。
這等情況,不光是因為今日的氣候及其他的一些外在原因,而是……
“將軍!”身側的將士匆匆來報:“步兵陣營被割裂,前邊突襲的將士已被大徽徹底截斷。”
博爾旭還沒開口,另一側又來了一個人:“輕騎兵陣營受到對方的弩機衝擊,傷亡慘重。”
“將軍……”
竟是絕大部分都處於極大的劣勢之中。
博爾旭神色陰沉,半晌難以言語。
他終是知道有什麼地方不對了,這一整個大徽的軍隊,就好像是提前洞悉了他們的排兵布陣一樣。
在每次他進行調整後,對方都能恰恰好避開了他們強勢的隊伍,攻擊他們的弱點。
幾次下來,昊周被消耗了許多的兵力。
“是江焰!”博爾旭身邊的將領臉色難看地道:“肯定是他把大軍作戰方式全部告知了大徽!”
所有的軍隊都有著自己獨特的作戰方式,博爾氏又是一支非常有自己風格的軍隊。
對方提前掌握了他們的行軍方式,才能夠這般毫不費力針對他們。
博爾旭目光沉沉,抬眸看向了大徽主帥的那邊。
他沒說出口的是,能夠做到了這般地步,絕不隻是那江焰提供了三言兩語,或者是拿到了完善的作戰方式就可以的。
三年了,江焰叛出軍隊都有三年,博爾氏這樣的軍隊,會在三年之內一點改變都沒有嗎?
當然不可能。
實際上從江焰叛軍後,博爾烈恆就有意改變了很多作戰方式,所防止的,就是大徽那邊會接收江焰。
大體的方向上沒變,但細節上變動了很多。
可行軍打仗的人誰不知道,真正能夠在戰場上取勝的,一定是各類細節。
這般情況下,他們仍舊被壓制。
那就不是一個江焰那麼簡單了。
今日開戰之後,博爾旭第一次將目光落在了那位大徽郡主的身上。
博爾氏家族的人,天生喜好掠奪,博爾旭自己也沒少從大徽擄掠女子。
所以他們天性裡,就是瞧不起女人的。
即便是泰蘭提醒多遍,博爾烈恆此前也一直耳提面命,博爾旭仍舊覺得,女人隻屬於後宅,隻是他戰勝之後掠奪的物品而已。
戰場不是女人的地方,哪怕是對方的女將領,也一樣。
加之溫月聲這次不像是之前一般,而是隻用了弓箭。
在博爾旭的眼中,她便隻是個弓箭使得不錯的女將領罷了。
直到現在,博爾旭才知道,對方究竟有著何等的能耐,又能夠做到了什麼地步。
可便是知道了,也無濟於事。
這個博爾旭沒有放在眼裡的大徽郡主,排兵布陣和用兵都太強。
就像是一座無形的大山一樣,牢牢地壓在了博爾旭的頭上,壓得他幾乎喘不上氣來。
他在知道對手是誰後,進行的一系列變陣,也全部都被溫月聲擊破。
甚至就是因為他知道了,對方還特地設下了圈套給他鑽。
等他反應過來,一萬多的步兵,已經被對方蠶食殆盡。
輕騎兵死傷最重,近乎潰敗,重騎兵在不斷地周旋於各方戰場後,體力被大量消耗,在這蒙蒙細雨天內,直接被大徽的弱旅截堵困住。
連他們引以為傲的博爾氏親衛軍,亦是節節敗退。
眼看著昊周大軍便要潰敗了。
周遭的吶喊,已經一聲強過了一聲,那些急切的等候著他下令的將士,已經換了一茬又一茬。
無數人疾馳在了戰場上,被他口中的這支大徽弱旅,打得支離破碎。
博爾旭耳畔呼嘯著的,都是刺耳的聲響。
“將軍,再不撤退的話,咱們便再也無法走出這個營地了。”
“將軍,快些下令啊,殘餘的重騎兵也抵抗不住了。”
“將軍……”
那些雜亂的聲響不斷回蕩,博爾旭終是從思緒裡回過了神來,他看著已經一片狼藉的戰場,和對方越戰越勇的士氣,咬了咬牙,終是道:
“傳令全軍,撤兵!”
他身側的那些個將領,在聽到了他這個決策後,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從後方撤退。
可大軍行進到了一半,抬頭,驟然看見了那江焰。
還有……他身後密密麻麻的大徽軍隊。
江焰冷眼看著那些倉皇逃竄的博爾氏將領,譏笑道:“各位不是要殺我嗎?”
後半段的戰場實在是太過於混亂,博爾旭被溫月聲壓制得喘不上來氣,導致他把江焰都給忘記了。
沒想到對方早就已經退出了主戰場,死守在了他們後撤的路上,等著他們自投羅網。
當下,身邊無數的將領能夠感受得到的,隻有絕望。
而撤退的路被堵死的事,也很快傳到了博爾旭這邊。
來傳訊的,隻是一個普通將領,對方聲音已經隱隱有些發抖,在這邊全線失守的狀態下,顫抖著嗓音道:
“將軍,不若我們投降吧?”那將領在說出了這句話後,滿臉激動地道:“末將聽說大徽軍隊從不殘殺戰俘,如果現在投降的話……”
可他話還沒有說完,就已經被博爾旭一刀砍死了。
博爾旭身側佇立著的博爾氏將領們,皆是陷入了詭異的死寂中。
博爾旭怒不可遏地道:“博爾氏是昊周三大部族之一!豈可向一個女人下跪求饒?”
他目光再一次掠過溫月聲。
從博爾烈恆身死之後,他看溫月聲的次數,已經超過了看自家軍隊。
博爾旭陰沉沉的目光,在對方身上盤旋。
恰逢著天邊陰雲散開,陰雨連綿的源城,終是迎來了一抹燦陽。
赤金色的陽光落在了溫月聲的身上,映照著她瘦弱的身影,和那雙沒有情緒的眼眸。
這個大徽郡主,端坐在了馬背上,就這麼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
博爾旭當下暴怒,高聲道:“所有博爾氏將領聽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