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郡主新得一年輕小將,為讓其能得全軍信服,郡主為其謀劃良多,倒是比晏陵獨自一人留在京中,近一月未受到郡主任何來信的好。”
“若知如此,晏陵當初應當舍棄科考,直接投軍才是。”
溫月聲:……
他是從哪裡聽說的謀劃良多?
給江焰三日讓他去殺個人,就算是謀劃良多了?
還有,當初不是他自己說的,昊周叛軍,可以加以利用?
“博爾氏將帥,在昊周大軍中,亦是屬於實力不俗的。且博爾烈恆生性狡詐,如今久不動兵,大抵心中有著另外的盤算。”
“郡主在源城之中,務必小心。雖一別一月,郡主半點不曾念及晏陵,但晏陵隻盼郡主安好,盼得能早日見到郡主。”
溫月聲目光微頓,將信件交由身側的人,還未開口,便聽到外面一陣喧哗。
陸紅櫻從外邊快步行來,滿臉的驚色,見到了溫月聲便高聲道:
“郡主!江焰回來了。”
不僅是回來了,他還帶回來了溫月聲要的東西。
且,還不止一個。
博爾烈恆軍中,共有三個先遣部隊,這些先遣部隊,便是用於擾亂敵人的視線,打探消息的。
其實力都格外強悍,溫月聲未到之時,忠勇侯所率領的大軍,就頗受這些先遣部隊的煩擾。
而就在這幾日之間,博爾烈恆一如既往地派了先遣部隊打探消息,卻被早就已經埋伏好了的江焰一舉擊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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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先遣部隊,江焰殺穿了兩個。
斬下其中兩個將領的頭顱,身上還背著大徽的軍旗,一路騎著快馬,闖入了大徽的軍中。
在烏泱泱的大徽將士面前,江焰神色冷沉,聲音高亢地道:
“還請稟報郡主,江焰幸不辱命!”
聲音在整個大軍之中反復回蕩。
在此之前,這邊的許多將士已經知曉了他歸順的事情,但知道他強,卻不知道他這般強。
這裡的將士,一部分跟隨溫月聲作戰過,另一部分則是京中來的援兵,本身就對溫月聲是格外信服的。
如今見得這般場面,自是不會再多質疑些什麼。
自溫月聲統率以來,大徽軍紀再不似從前,強敵在側,所有人都知道什麼才是最為重要的事。
更別提戰場之上,多了一個江焰這樣強悍的將士,會減少軍隊內多少的損失。
有小部分的聲音,也在江焰強勢擊破敵軍之後,徹底銷聲匿跡了。
此番之後,江焰揚名,成為了溫月聲身邊的將領。
與之相反的,則是昊周那邊。
先是後方部隊被截斷,整整兩萬五千人的軍營被踏平。
又是先遣部隊折損兩名大將。
接連遭受的打擊,令得軍中士氣受損。
進攻源城的昊周大軍,本來共計有近八萬人,如今憑空折損兩萬五,加上之前進攻源城時的傷亡人數,滿打滿算,博爾烈恆手中隻剩下了五萬餘人。
比較起來,源城之中眼下共計六萬多將士。
在人數上,是已經遠超過博爾烈恆手底下的人了。
雖說博爾烈恆自信,他手底下的博爾氏將士,比之大徽那些將士強盛不少。
哪怕是以少部分的人數面對對方,他也一定能夠取勝。
但他到底是沒有行動。
豐家父子的事情才剛過不久,那位大徽的思寧郡主還吃了他兩萬五千人,博爾烈恆就算是個完全的蠢材,也知道這位思寧郡主不可小覷了。
更何況他還不是。
幾經思慮之後,他到底是放緩了進攻源城的步伐。
他所率領著的昊周大軍,依舊駐扎在了源城之外,一副隨時都有可能進攻的樣子。
但博爾烈恆心中清楚,這不過隻是做個樣子。
在先遣部隊的兩個將領身亡後,他便直接給主城那邊傳了消息。
努烈給了明確的回答,昊周支援的援軍已經在路上了。
博爾烈恆不是莽夫,他知曉此番的事跡傳回昊周,他勢必會遭到了其他兩個部族的嘲笑。
但無論如何,在部族內部丟臉,也比起豐家父子有去無回的好。
他通知及時,昊周軍隊亦是繞路前行。
為了避免消息漏出,被大徽軍隊知曉,他每日裡還會下令,命底下的將士去往源城周圍騷擾。
做出一副隨時進攻的架勢。
但其實已經沒打算再單獨進攻了。
不光如此,為了避免之前深夜營地被偷襲的事情再次發生,博爾烈恆還加強了整個大軍的巡邏。
每天夜裡,都會有至少五支隊伍交替著在整個軍營內巡邏。
巡邏的將士身上還帶著通訊用的煙火,但凡是發現了不對勁之處,便會立即點亮煙火,通知營內所有的人。
在溫月聲抵達了邊疆之後,博爾烈恆算得上是對她最為忌憚的一個昊周將領了,也幾乎將所有的一切都準備齊全。
隻待援兵抵達。
這般情況下,博爾烈恆料想著是不會出現任何意外的。
但他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十多年以來,一直都是在被動挨打,永遠都龜縮在了城門之中,隻會守城的大徽將士。
竟然會有主動進攻的一天。
他防住了夜襲,防住了火攻,在整個營地之內,放滿了隨時可以用來滅火的水缸。
可他卻沒防住雨水。
源城這個地方,氣候比之整個邊疆的城池都要好。
進入了三月底四月初,天氣徹底轉暖。
隻連著晴朗了沒幾日後,天空陰沉了下來,沒過了幾日,便開始飄起了零落的春雨。
春雨如絲,細細密密的落了下來。
將整個昊周營地,都籠罩在了煙雨蒙蒙之中。
正值白日當午,細雨綿綿之下,軍營裡的將士,在吃罷了午飯之後,皆有些昏昏欲睡。
然就在這個時候,大徽的鐵騎,自昊周營地的後方,直接攻了進來。
博爾烈恆收到了消息的時候,還有些不可置信,他盯著眼前的將士,沉聲道:“你說什麼!?”
那將士臉色格外難看,一身的軍服已經被外面越下越大的雨水打湿了,湿漉漉的衣服貼在了身上,格外地難受,但他此刻卻顧不得這些,隻高聲道:
“大徽大軍攻入營中了!”
博爾烈恆神色巨變。
他不比博爾睿,在面對這些事情時,表現及反應也是格外迅速的。
加之這幾日之內,他哪怕是晚間睡覺時,都穿著身上厚重的甲胄,所以幾乎是在收到了消息之後,便立即趕了出去。
因輕雲鎮外的大軍教訓,這次在收到了敵襲通知後,昊周大軍的反應也變得格外快速。
幾乎是頃刻間,便有上萬人集結在了一塊。
手中兵器俱全,甲胄亦是穿戴整齊。
博爾烈恆一聲令下,聲勢浩蕩的昊周大軍立即攻了出去。
種種跡象看起來,似乎都比此前輕雲鎮的對戰要好上了不少。
然而,他們反應得再及時,到底還是因為沒想過大徽會主動出擊,而喪失了先機。
大徽此番下手,亦是半點退路都不給自己留。
源城內部六萬軍隊,傾巢而出。
六萬人的兵馬衝擊之下,昊周軍營的外部軍隊被全數剿滅,幾乎是必然的。
除此之外,還有更為重要的一點,那便是源城這雨水連天的氣候。
春雨不似夏雨那般暴烈,卻能陰鬱連綿,下上一整天。
更別說今日之前,這雨已經連續下了兩天,連綿的雨水,令得泥土都變得松軟了起來。
大徽臨時入侵,昊周將士反應及時,來得及拿武器,來得及穿戴甲胄,卻來不及披上雨披。
連綿雨中,將士視線受阻,身上的衣服被雨水浸湿,又被厚重的甲胄籠著,浸湿的衣服穿在了身上,宛若拖動著三個甲胄在行動。
即便是兇悍如昊周大軍,亦是被這一身裝束侵擾。
更別提連綿細雨之下,腳底下的泥土變得松軟湿滑,稍不注意就會踩滑。
這可是戰場之上,隻稍有片刻的疏忽,都會丟掉了性命。
更別提他們在多重困阻之下,行動接近於艱難。
反觀大徽那邊,因主動進攻,全軍之內都佩戴著鬥笠及請便的蓑衣,鬥笠隔絕雨水模糊視線,蓑衣更是讓他們行動便捷。
冷涼的春雨之下,一切準備就緒的大徽將士,就像是一把利刃一樣,直直地插入了整個昊周大軍的心髒。
博爾烈恆率領大軍突圍時,所見到的,就是這般裝備齊全的大徽軍隊。
在此之前,不說是他,隻怕是整個昊周之人都預想不到,大徽竟是會有主動進攻的一天。
且一動手,就是在盤算好了天氣,做足了準備,且還格外熟知這個軍營作戰方式的前提下。
博爾烈恆的援軍還需幾日才能抵達,溫月聲底下的將士,就已經斬殺了無數的昊周將士。
冰涼的春雨中,溫月聲端坐在了馬背上。
她今日並沒有攜帶那把細刀,而是在雨幕之中,拉動了弓箭。
刷——
一聲破空巨響,三箭齊發,博爾烈恆身側的將領,幾乎是瞬間斃命。
在這連綿如絲的細雨中,轟然倒塌。
博爾烈恆神色巨變,高聲道:“立起盾牌!”
一聲令下,無數厚重的盾牌在雨幕中立了起來。
可雨中本就視線受阻,盾牌立起來了之後,更是看不清楚人影,唯一的好處,就是能夠阻擋對方的弓箭。
隻那博爾烈恆還來不及松口氣,便聽到了咚地一聲巨響。
他神色驟變,倏地抬頭。
這一眼,竟是看見有弩箭徑直穿透了盾牌,一箭擊穿了盾牌後方的將領心髒。
博爾烈恆神色大變,對方竟是配備了弩機,且還是這般強勁的弩機!竟是能夠一箭擊穿盾牌!
他剛欲開口,便聽得周遭響起了無數道破空聲。
無數支弩箭,鋪天蓋地般地落了下來。
隻聽得叮叮當當重響,無數盾牌被穿透。
逼不得已,周遭持盾牌的將領隻得棄掉盾牌,而盾牌剛剛撤掉,溫月聲的弓箭再次疾射而出。
雨幕中,箭矢劃破長空發出的刺啦聲響,令得無數人頭皮發麻。
那個端坐在了雨幕裡的女子,就好像是一個行走的殺神一般,放一次箭矢,便要死數個將領。
她隻殺將領,卻不知道為何,一箭都沒有射到那博爾烈恆的身上。
博爾烈恆以為她是懼怕,是沒有把握射出這一箭,卻見她在又一箭射出之後,驟然放下了弓箭,情緒冷淡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