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過神來,對溫月聲笑道:“眼下撫州這般境況,隻要郡主開口,這樣的東西,要多少有多少。”
他倒也不傻,知曉在這之前,需得要換得溫月聲的一個承諾。
“你想要什麼?”溫月聲問。
何覃眼神閃爍,隻道:“草民所圖不多,隻是想要正常賣糧而已。”
他也知道如今尚且不知溫月聲底細,是以說話很是謹慎。
沒說自己要炒天價糧,也沒說隱匿在背後的利益勾扯。
但隻要溫月聲有意,大家都是聰明人,她必然能夠了然他這話裡的意思。
如今官府放糧,阻礙了他們的發財之路。
這等事情,溫月聲想要辦,也很是簡單,隻需要對外宣稱官糧沒有了,那這筆大生意,自然就由他們來接手了。
傅俞白聽到這話,神色難看,他忍不住抬頭,看向了面前的人。
這一抬眼,他才發現這位被何覃奉為貴賓的思寧郡主,生得一番極好的容貌。
唯獨那雙冷眸裡,沒有任何的情緒。
她聲色冷淡地道:“賣糧?怎麼賣?”
何覃微僵,這話若是說得太明白,可就不妥當了。
他以為溫月聲是在同他裝傻,想要更大的利益,還有些猶豫。
就聽溫月聲冷聲道:“是和你之前同韓柯所做的那樣,將官府的官糧拿出去倒賣,以高出市價數十倍的價格,賣給普通百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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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說,是強搶他人田產,賄賂頂上官員,殺害求助無門的百姓,吃絕戶呢?”
何覃當下變了神色,他滿臉驚慌,欲開口爭辯。
卻聽溫月聲道:“來人。”
她一聲令下,外面竟是出現了許多的將士。
這些人,在她進入何府之前,分明連個影子都沒有,如今竟是直接衝入何府中。
這些將士動作整齊劃一,立於院中。
“將他扣住。”溫月聲起身,冷眼看向何覃:“開庫,放糧。”
開的是何家私庫,放的卻是百姓官糧。
何覃自是不應,高聲道:“郡主無憑無據,帶著將士闖入府中,還要開我何府的私庫,此等行為,同強盜有何區別?”
卻聽溫月聲道:“你要證據?”
她抬眸掃向那一箱箱的金銀,冷聲道:“這些不是嗎?”
第84章 就地斬殺(二合一)
何覃神色難看。
他倒也想過若溫月聲不吃這一套,會是個什麼後果。
可這場暴雪來得太快,利益擺在了眼前,他不可能不為所動。
人有一分利,便會發十分的瘋,莫說這金山銀山就擺在了面前。
商人逐利,何覃又是個中之最,為其铤而走險,倒也不奇怪了。
隻他沒想到,溫月聲的行事風格,與他所預想的相差甚遠。
李慶元派兵將他扣下,開口直接問:“郡主,可要將其直接斬殺?”
那被堵住了嘴的何覃臉都白了,瞪大著眼睛看向溫月聲。
他手中有金山銀山,溫月聲可以不為所動,他不信其他的人也是這般。
可若是溫月聲要直接斬殺他,他便毫無辦法了。
卻聽溫月聲道:“先將他帶到府衙。”
“是。”
這些將士齊聲應下,扣著何覃離開。
這番變故來得實在太快,導致這邊的人皆沒能反應過來。
唯有跟在溫月聲身邊時日久了的人習以為常,周曼娘甚至還能坐著吃菜。
別說,這撫州首富家裡的廚子,做菜確實厲害。
溫月聲轉身,看向了傅俞白。
傅俞白面色怔愣,見她看了過來,眼中帶了抹警惕之色。
“你是傅源之子?”溫月聲神色冷淡。
傅俞白神色微變,面色緊繃地看向了她:“是又如何?”
溫月聲未將他那滿臉的警惕放在眼裡,隻道:“隨我來。”
她撂下話轉身便走,周曼娘隨她離開,一邊還道:“郡主不吃點什麼嗎,這何府的素宴是真不錯。”
溫月聲:“不吃。”
她們身影迅速消失在了眼前,溫月聲甚至都沒留下個人來看著他。
傅俞白徹底怔住。
他們走後,何府一名管事立在了他的身後,輕聲問道:“少爺可要跟上去看看?”
傅俞白沉聲道:“自是得去。”
他耽擱許久才離開,出府後已不見了溫月聲蹤影,隻依稀記得她讓人將何覃押至知州府衙,便直接策馬去了府衙。
他到這邊時,府衙外已經站滿了人。
俱是聽聞溫月聲要公開審理撫州首富何覃,前來看熱鬧的百姓。
傅俞白站在了人群中,神色不明。
他剛站定,剛才在何府內有過一面之緣的溫月聲,已經更換了一身淺金色衣袍,端坐在了府衙的公案桌後。
撫州官員被清算後,這邊的衙門也盡數都換了溫月聲的人。
周遭一片肅穆,何覃被壓在了堂下,他身側還跪著另一名富商魯平。
撫州有名的富商就那麼幾位,其中又以何府、魯府巨富,所以撫州百姓對他們都格外的清楚。
何覃在何府見識過了溫月聲手段,此刻不敢多言。
魯平倒是跪下後就喊冤。
“郡主,草民隻是一個小小商賈,也不知是犯了何等事,竟是要被這般對待。”魯平高聲道:“草民冤枉啊。”
“啪!”坐在了溫月聲下方的嚴偉,直接將賬冊扔到了他的面前。
“這是從你府中搜出來的,你多年以來行賄撫州官員的賬冊。”
魯平神色難看:“還請郡主明鑑,這東西如何會出現在了草民府中,草民也不得而知。”
“草民雖涉經營,但從未做過這等事!定是有人想要栽贓構陷草民。”
“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敢抵賴!”嚴偉怒聲道。
溫月聲所抓的幾個官員,在拷問之後,交代出了很多事情,溫月聲便讓他接手徹查。
就如今他手中掌握的證據,便能治這幾人死罪了。
似他們這等潑皮無賴,原本交由嚴偉審理便可。
今日溫月聲親自出面審理的原因,則不在於幾件行賄之事。
魯平還在喊冤。
撫州百姓對他們所做之事,也並非全然不知,這會見他證據確鑿,卻還在喊冤,皆是唾棄不已。
就聽溫月聲道:“既是不認,那便拖下去,重責四十大板,什麼時候認了,便什麼時候停手。”
此言一出,滿場皆靜。
魯平僵住,他對溫月聲了解不深,又見得她隻是個貌美的年輕女子,便有些不以為意。
哪知對方出手這般狠。
她手底下的全是將領,這四十板子打下去,魯平隻怕連命都沒了。
可這會想要改口,已是由不得他。
魯平直接被堵住嘴拖了下去,外面響起了板子落下的聲音,砰砰砰一聲連一聲,聲聲到肉,直聽得何覃心驚肉跳。
沒給他反應的時間,底下的將領已經來報:“稟郡主,人沒氣了。”
啪。
何覃渾身發軟,險些跪不住。
他在撫州經營多年,從未見過這等官員。
方一出手,便直接將人活活打死。
他滿頭虛汗,渾身發抖,甚至都不敢回頭去看魯平。
就在何覃將要崩潰之時,溫月聲開了口:“何覃,你伙同韓柯等人,栽贓構陷前任撫州通判傅源、前瓊山關將領周海。”
“以貪墨受賄為由,抄沒傅家家產,且害死傅源之事,你認是不認?”
整個知州府衙外,滿是哗然。
傅俞白人就站在了那些個百姓中,聽得周圍許多人道:
“那位通判老爺,竟是被冤枉的?”
“……我就說此事不對,此前我見過那位老爺,分明是位為人和善的好人。”
“如若此番郡主不來,傅大人豈不是要白白蒙受冤屈?”
何止冤屈。
傅俞白低垂著頭,放在了身側的手,反復握緊復又松開。
他父親一生為官清正廉明,堪稱兩袖清風。
調任撫州後,亦是勤勤懇懇,從未懈怠過半日。
可就因為他不願同韓柯同流合汙,韓柯便與何覃勾結,買通了府中下人,在府中藏匿了髒銀。
因他母親治家嚴明,他們所藏匿的髒銀其實並不多。
到何覃告發傅源貪墨,韓柯勒令抄家,翻遍了整個傅府,也不過尋到幾百兩髒銀。
卻用這幾百兩紋銀,要了他父親的命!
父親被殺,母親病逝,他跟年幼的妹妹直接淪落為罪臣親眷,他被百般凌。辱,妹妹也被送入教坊司。
那韓柯葷素不忌,竟用妹妹威脅於他,要他做自己的男寵。
他為了妹妹忍辱負重,入了韓府,卻在入府第一日就給韓柯下了藥,令得韓柯不能人道。
他還苦心查探許久,終是找到了韓柯構陷他父親的證據。
他將證據保存,又費盡心思,才找到了人幫助他將證據呈遞到了京中。
未料到那份證據,最終卻是落到了御史大夫孔瑞手中。
孔瑞本就跟韓柯勾結,他所做的事情被揭穿,韓柯暴怒之下,近乎將他打至半殘。
是當初父親曾救過的一個何府管事救了他。
管事說動了何覃,從韓柯手中要來了他,他在何府中苟延殘喘。
可待的時間越久,見到那何府花團錦繡,他父親卻背負惡名死不瞑目,他到底是沒辦法忍耐下去。
在今日何覃宴請溫月聲之前,他已經下定了決心。
朝堂也好,皇帝也罷,既是無法替他父親伸冤,那他就自己來。
韓柯已死,他無論如何,都要送何覃下去給他父親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