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勇猝不及防之下,對上了十來個將士,一時間亦是無暇顧及身後的軍旗。
就在此時,城南校尉驟然抓到了機會,飛撲上前,眼看就要一把砍掉了那京城駐軍的大旗。
可他才剛剛跳起,手中的刀還沒砍在了軍旗之上。
後方的隊伍因為盡數上前來圍攻軍旗,導致他們跟溫月聲拉開了距離。
行進的大軍左側,恰好在此時衝進來了一批殿前軍。
原本和這些殿前軍對上的守衛軍,皆是身受重傷。
其中有一個將領,在被打傷之後,被宣布出局,他神色巨變,沒有第一時間離開了這沙地場中,反而是抬眼看向了那邊。
瞥見那些人直奔著溫月聲而去時,那將士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剛才在跟這些人對上的時候,他隱隱覺得不對,對方下手太重了。
哪怕是三軍匯演重要,一般情況下,隻要能夠將對方打出局,大家都不會下太重的手。
可是剛才那一行人……
那將士臉色難看,正欲開口,卻被面前的宮人阻攔:“您已出局。”
他話未能說出口,就已經見得那些殿前軍驟然暴起,隨後如同那天林地裡的守衛軍一樣,從身後摸出了刀。
可不同的是,守衛軍當日所用的刀,皆是處理過的未開封的刀,而眼下這些人舉著的刀,刀刃上泛著寒光,分明是已經開了鋒刃的!
將士當下顧不得什麼匯演與否,隻高聲道:“郡主小心!”
這一聲巨吼,令得無數的人側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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匯演之前,每個將士所攜帶的兵刃都被仔細檢查過,所為的,便是避免匯演之中出現意外。
是以誰都沒有想到過,竟是會有人在三軍匯演中行兇。
且在此之前,幾方衝撞時,溫月聲用於防身的武器,就已經給了周圍的將士。
混亂之中,她身側的將士都奔著軍旗而去,身邊空無一人。
她一回頭,面對的就是幾十個人手持兵刃,筆直地朝著她砍了下來。
“不好!”忠勇侯神色巨變,幾乎是反應過來的瞬間,已經將手中的長槍投擲了出去,欲攔住那些行兇之人。
但他的位置離溫月聲太遠,並且那幾個殿前軍很明顯並非常人,此前不過是有意隱藏,一旦暴起,那些尋常的將士根本阻攔不住。
眼見那冰冷的刀刃就要毫不猶豫地砍斷溫月聲的脖頸時,那自入場之後,一直都靜立不動的溫月聲,忽然動了手。
那第一個朝著她飛撲砍了下來的殿前軍,被她扼住了行兇的手。
對方驟然抬頭,溫月聲瞥見了其瞳眸的顏色較淺,與尋常的大徽人都不太一樣。
她眼眸微頓,當即抬手,在無數利刃落下來了之前,直接扭斷了對方的脖子。
“咔擦。”骨肉分離的一聲巨響,聽得在場所有人皆是毛骨悚然。
可不待他們反應過來,與這個刺客一並的更多的殿前軍衝了上來,對方手持長刀,毫不猶豫地就往溫月聲頭頂上砍。
溫月聲抬眸,她松開了手,拿起了已經倒下去的第一人手中的刀。
奔襲過來的殿前軍,手中的刀尚未觸碰到了溫月聲,便已經被她一刀斃命。
“刺客!有刺客!”此刻,大軍中終於有人反應了過來,高聲呼喊之下,無數人回過了神來。
京城駐軍的將士們,第一時間抬手,欲去阻攔那些跳起刺殺溫月聲的刺客,然還沒來得及動手,抬眼就看到了溫月聲用手裡的刀,將那飛撲上來的一個個刺客,釘死在了地上。
她行走之處,仿若不是柔軟的沙地,而是冰冷的石板路一樣。
那些飛湧上來的刺客,武藝極高,遠在這在場中將士之上,且有好幾個,近乎有著忠勇侯副將吳勇那般強盛的實力。
然隻要靠近了溫月聲半步,必定被一刀斃命。
漫漫黃沙之下,她著一身黑色衣裙,身披赤金披風,手持冰冷的長刀,抬手一揮間,便能殺一人。
那張冷靜毫無情緒的面孔之上,殺意炸裂。
像極了冰冷無情的死神。
第73章 從未錯殺一人
三軍匯演中,人人都攜帶武器,又是最為混亂的一場沙地匯演,刺客又掩藏在了其中,本以為想要動手是輕而易舉的事。
萬沒有想到,真正走入了死局的人,會是這些刺客。
暴起的幾十個刺客,每一個都身手不俗,實力遠遠勝於第一次來刺殺溫月聲的那些死士。
但在她的手底下,幾乎存活不到幾息。
在場之人,包括了歷經沙場的忠勇侯,都未曾見過這般直白的殺人方式。
待得反應過來,他第一時間道:“郡主!留活口!”
他臉色格外地難看,無論是誰,膽敢在三軍匯演時行刺,那就是該死!
反應過來的周遭將士,無論是那個軍的,皆是動手欲將這些暴起的刺客制服。
但因為這些人混在了殿前軍的隊伍裡,且都穿著同樣的藍色衣服,一時不好辨認。
待得將此前所有亮刀的人抓住時,對方已經提前咬破了口中的毒藥,自盡而亡。
“咔擦!”
溫月聲手裡的刀飛出,將最後一名刺客釘死在了地上後,緩緩抬眸。
整個沙地場中一片死寂。
她面色冷沉,伸手解掉了身上披著的赤金披風。
許多人這才注意到了,她那披風之上,半點血跡都沒有。
她渾身上下,唯一沾染到了這些刺客血的地方,唯有那把從刺客手裡奪來的刀。
所有人一瞬間皆是心神巨震。
到底是何等的實力,才能夠在方才那種情況之下,不沾染任何的汙漬?
可即便是如此,溫月聲還是扔掉了那件主將披風。
她目光冷涼,走到了那第一個跳起來,也是離她最近,這批人裡面實力最高的那個刺客屍首的面前,冷聲道:
“查查他。”
邊上的將士反應過來,下意識道:“是!”
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今日的沙地匯演,自然是進行不下去了。
高臺大殿之上。
“砰!”皇帝怒而起身,臉色難看至極:“查!”
“給朕查清楚!究竟是誰這般放肆,還將手伸入了禁軍之中!”
他眼神陰戾,暴怒之下,殿內無人敢言。
到底是這件事情太過荒唐!
京城最為重要的禁軍,竟然在三軍匯演中刺殺溫月聲,此舉不光沒將滿場的將士放在眼中,更是藐視皇權。
更為荒謬的,是在場之人都清楚,昊周新帝登基,這場匯演比起前邊幾次都要重要。
強敵在一旁虎視眈眈,此刻若不穩定軍心的話,日後拿什麼去與昊周拼?
在此時生事,分明就是不顧國家安危,不顧全軍死活,甚至是將內鬥放在了國家存亡面前。
這等行為,當得上罪該萬死。
是以皇帝才會這般暴怒。
這刺殺的不是溫月聲,想要動搖的也不是溫月聲的位置,而是欲將整個大徽置於險境之中。
因為如此,整個殿前軍都受到了牽連。
殿前軍身為三大禁軍之一,其上統領看管不力,其下將士不知所謂,才會在別有用心之人混入其中時,尚無半點察覺。
除此外,還有整個沙地匯演中,負責檢查將士攜帶兵刃的將領,所有卷入到了這件事情裡的人,均是全部受到了懲處。
皇帝令派了大理寺、刑部、順天府三大司法衙門,並思寧郡主、忠勇侯監管,徹查此事。
一時間,整個京城內風聲鶴唳。
大理寺少卿嚴偉嚴大人,這幾日裡,率領底下的將士,抓了許多的人。
整個殿前軍中,更是人人自危,唯恐這一把足以燎原的火,燒到了自己的身上來。
因為需要查明身份的人太多,所牽涉到的人,也並非是偽裝進入,而是本就是殿前軍內的將士,導致這件事情查起來,並沒有那麼的容易。
但好的是,那日溫月聲在場上,特地指出來的那個人,細查之下,身份確實存疑。
隻是這個深查之後得出的結論,卻令得整個京城內的氣氛更加壓抑。
原因無他,嚴偉走訪詢問了很多人,查探過了此人所有的痕跡,及身邊親朋好友親眷之後,從順天府保留的此人戶籍之中抽絲剝繭,竟是發覺,此人身上有著昊周血統。
這個發現一經公布,整個朝野都陷入了震蕩中。
仔細一想卻也合理,如果是大徽之人的話,此時對溫月聲下手,便是在自尋死路,無論刺殺成與不成,都會牽連到了自身所有。
但若是昊周,意圖在此時破壞大徽軍心,且刺殺了大徽如今最為了得的將才,那此事便是能夠說得過去的了。
畢竟早前的時候,那位昊周太子就因為曾經看中過溫月聲的能耐,想要求娶溫月聲。
如今看著求娶不成,便意圖謀殺,似乎也是在情理之中。
消息傳入了宮中,皇帝盛怒,連夜召集了所有的重臣宮中議事。
若此事真的是昊周所為,其舉動也意在挑釁大徽,大徽自是不可能就這麼善罷甘休。
可若因此興兵,以目前大徽的實力來說,隻怕僅僅是給昊周一個突破大徽邊疆線的機會罷了。
出於此,整件事情都陷入僵局之中。
京城內外皆因為這件事情而陷入了震蕩中,溫月聲卻隻在最初監管三大衙門時露了一面,其餘時間,她都在皇家國寺中靜心禮佛。
同整個躁動的朝野比較起來,她顯得格外的冷靜,某些時刻,就好似此番被刺殺的人並不是她一般。
進入十月下旬,天氣逐漸轉涼。
皇家國寺中,不少樹葉凋零。
清晨時分,有國寺內的小沙彌,拿了一把掃帚,正不疾不徐地清掃著落葉。
溫月聲著一身青色衣袍,立於半山之上的一處避風亭中,從她的位置往下看,輕易就能看見國寺那一條悠長孤寂的道。
晏陵站在了她的身後,聲色冷淡:“……嚴偉自那個刺客家中的地窖裡,翻出了大批的昊周文書。”
“除此外,與那個刺客一並行事的多人,也俱是已經查明了身份,這些人,俱是與昊周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
到得這般地步,幾乎可以斷定,這件事情出自於昊周之手。
溫月聲聞言,目光落在了遠處的青山之上,淡聲道:“昨日陸將軍差人送回來了一封家書。”
晏陵抬眸看向了她。
“皇位變革,昊周國內人心不穩,從前老皇帝的舊派,近些時日頻頻上書,旨在插手後宮及……出兵大徽。”
一朝天子一朝臣,昊周舊臣與鬱舜的博弈,如今已經波及到了大徽。
此番事務,大抵便是他們內鬥之下的結果。
至於行刺溫月聲的人,是鬱舜所派,還是那些昊周舊臣安排,溫月聲並不關心。
她抬眸,冷眼看向晏陵:“昊周的內應找到了嗎?”
昊周山高路遠,這些將士還是一早便已經安插進了殿前軍中。
若說無人接應,那才是真的荒謬。
昊周野心昭著,眾所周知。
那在邊疆抗衡昊周多年,犧牲了無數將士,卻仍舊選擇了與昊周合作的大徽人,才是真正的該死。
不顧及血肉同胞,與外敵勾結者,當視為叛國內奸。
晏陵沉聲道:“是武安侯。”
溫月聲對於這個結果,並不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