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他擊敗昊周二將後,尋機會找到其主將,將其擊敗下場。
在此之前,其實他也猜測過昊周主將的人選,但因為他知曉鬱舜的實力,便感覺這主將人選,必定會是鬱舜本人。
畢竟誰都沒有想過,在太子親自上場的情況下,主將的身份會給到了其他人。
就連一開始他們商議這件事時,也下意識地認定主將必是鬱舜,仿佛這件事情不存在其他的可能性。
但誰都沒想到,鬱舜會對章玉麟這般看重。
準確地來說,也是對溫月聲的。
事實上,鬱舜的想法也沒錯。
就今日章玉麟的表現,加上溫月聲點撥,假以時日,隻怕要給大徽養出個戰神來了。
隻是以眼下章玉麟的水平,確實還不是他的對手。
鬱舜隻有一錯,那就是他不該為試探章玉麟深淺,留溫月聲這麼久,他所猜測的也沒錯,大徽的主將就是溫月聲。
在臨上場之前,定下了溫月聲的主將身份,並且溫月聲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遮掩身份。
因為她也料到了,無論今日大徽的主將是誰,鬱舜的目標都是她。
從面上來看,他離勝,也不過是一步之遙。
然唯有他自己清楚,在直面溫月聲時,他感受到了多麼可怕的殺意。
多年戰亂,鬱舜親自上戰場的次數也不少,可即便在殺意滔天的戰場之上,也極難感受得到那麼劇烈的殺性。
鬱舜抬眸,看著溫月聲抬步離開,目光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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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月聲上了高臺,卻沒有第一時間去皇帝跟前,而是在谷雨提前準備好的銅盆中淨手,動作緩慢而優雅。
她今日從頭到尾都沒打算動手。
說了是齋戒日,她不殺生。
況且一個比試,又不能殺人,有什麼意思?
但高臺上的官員都格外激動,氛圍熱烈。
無數人向忠勇侯道賀。
以章玉麟之能,來日必定能夠在戰場之上揚名立萬,忠勇侯算是後繼有人了。
偏忠勇侯拱了拱手,笑眯眯地道:“並非玉麟的功勞,都是郡主教得好。”
是逢人就誇溫月聲,看那架勢,怕是恨不得將溫月聲當成尊菩薩給供了起來。
不過,能讓章玉麟恢復如常,還能讓他擁有如今這般強悍的實力。
這麼說來,溫月聲也確實跟菩薩沒什麼兩樣了。
“說起來,當初忠勇侯讓章玉麟去郡主身邊時,京中可有不少人在私底下嘲笑他。”溫尋所坐的位置,能清晰地聽見周圍官員說話的聲音。
“都說他是因為兒子突然好了,高興壞了才會做這般荒唐事,可如今看來……”
旁邊的官員定聲道:“若章世子不在郡主身邊,隻怕就算是恢復如常了,也到不得如今的地步。”
豈止,章玉麟痴傻多年,笨拙懵懂,若不遇伯樂,隻怕這輩子唯有被埋沒的多。
溫尋神色格外復雜,他忍不住抬頭看向了溫月聲。
溫月聲被領進去時,看見的就是這麼一副場面。無數道目光均是落在了她的身上,有好奇的,有驚異的,還有許多探尋的。
隻因她在方才一戰中,最後頂著冰冷刃刀站立的一幕,實在是太過令人心驚了。
蕭缙也卸下了甲胄上了高臺。
他一入殿,溫玉若便迎了上去,她面含輕愁,低聲問道:“王爺可有受傷?”
後半程太過兇險,蕭缙還擊敗了四將之一的吉蘭,身上難免有些小傷,但他隻搖了搖頭,抬眸看向遠處。
那道格外消瘦的身影,正背對著他,不緊不慢地擦拭著雙手。
蕭缙眼眸深邃,憶起剛才的一幕,始終不能平靜。
然多年養成的習慣,還是讓他移開了視線,看向了溫玉若,低聲問道:“你怎麼來了?這裡風大,若吹了風又著了涼,便得要繼續吃藥了。”
溫玉若一聽到吃藥,連忙苦著小臉搖頭。
往常她這般,蕭缙隻覺得嬌俏可愛,可今日腦子裡,總是會時不時地蹦出一道清瘦的身影。
就像她身上那股冷淡的檀香,味冷,卻經久不散。
蕭缙難得有些失神。
那邊,溫月聲坐下後,無視周圍的目光,自谷雨手中接過了香爐,點起了檀香。
渭陽王看得是嘖嘖稱奇,他發現思寧如今是越發奇怪了。
能不奇怪嗎?武鬥獲勝後坐大殿上點檀香的,她絕對是第一個。
別說,她還真有點虔誠在身上。
他所不知道的是。
有那麼一瞬間,溫月聲是真的想要擰斷鬱舜的脖子的。
但這幾日齋戒,她到底是忍耐住了。
寥寥檀香在她面前升起,霧氣繚繞,如夢似幻。
恰逢底下的人來稟報,說是昊周太子到了。
昊周今日輸了最為重要的一場武鬥,賠了三千匹戰馬,還要來這高臺上面見皇帝。
這等事情,放眼這十幾年來也是頭一回。
因而這殿內都有些躁動,無數目光落在了高臺入口處。
鬱舜並著昊周武將,自長長的階梯上緩步行來。
他已經卸下了身上的甲胄,然跟此前幾日不同的是,這位昊周太子,第一次沒有穿常服。
他身著玄色蟒袍,袍子上繡著張牙舞爪的金龍,頭戴金冠,面沉如霜。
在昊周,以玄色為尊。
來大徽多日,鬱舜第一次以這般模樣示人。
也讓周圍所有的人清楚地感受到了他乃昊周太子,昊周老皇帝已然年邁,鬱舜登基,不過隻是時間問題。
鬱舜褪下了那層溫文爾雅的表象,來自上位者的壓迫感尤為逼人。
至他步入殿中,周圍便徹底安靜了下來。
昊周使臣來京許久,今日這般場面,倒像極了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會面。
鬱舜在前,那些人高馬大,氣勢非常的昊周武將在後。
直接了然地讓人感受到了如今昊周的國力之強盛。
他立於殿內後,緩聲道:“今日武鬥,昊周不敵大徽。”
“三千戰馬,將於不日之內送至大徽。”
這話一出,大殿內的氣氛頓時變得熱烈了起來。
數日之前,第一次武鬥,鬱舜就曾開口認輸。
誰都沒想到,數日之後,最後一次武鬥,大徽也同樣贏了下來。
而贏下來的關鍵,都在於其中一人身上。
然就在此時,鬱舜抬眸。
他生得一雙較常人要淺淡些許的瞳眸,叫人難以窺探他眸中情緒,卻不由自主地被其震懾住。
鬱舜的目光,穿過殿內的所有人,落在了不遠處正素手點檀香的人身上。
他看了許久,忽而輕笑了瞬。
“昊周願以最高禮節,以昊周太子正妃之位,求娶大徽思寧郡主。”
也就是說,商討了許久,對雙方都格外重要的這一場注定盛大的和親,昊周沒有迎娶公主的意思,反而是在今晚,由太子鬱舜親自開口,求娶思寧郡主。
已有婚約在身的思寧郡主。
靜。
溫月聲輕抬眸。
她想擰斷他的脖子,而他卻想娶她?
第27章 齋戒日破戒(三合一)
方才還喧鬧不止的大殿內,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安靜中。
無數道視線,落在了溫月聲,甚至是蕭缙的身上。
按照往常的習慣,蕭缙身側坐著的都是溫玉若,今日也不例外。
可在這樣的情況下,越發顯得這一幕荒誕非常。
昊周太子當著蕭缙的面,求娶了溫月聲,而蕭缙身側,坐著的卻是溫月聲的妹妹。
因為這件事情帶來的衝擊力實在是太大,有人甚至好半晌都沒能回過神來。
蕭缙身側的宮人,更是屏氣凝神,連喘氣都不敢了。
溫玉若亦是愣住,她忍不住抬眸,看向了場中那位姿容出眾,又氣勢卓越的昊周太子。
卻聽得旁邊一聲脆響。
“咔嚓!”溫玉若忙抬眼,竟見得蕭缙將手中的酒盞生生捏碎。
白玉酒盞在他的手中炸裂開來,碎片將他的手扎破,瞬間變得鮮血淋漓。
可蕭缙就好似沒有任何感覺一般,隻那雙幽沉似海般的眸,緊盯著鬱舜。
片刻後,他沉聲道:“思寧郡主是本王的未婚妻。”
“太子是不是認錯人了?”
伴隨著蕭缙這一句話,殿內的氣氛瞬間變得微妙了起來。
鬱舜回身,與他對上了視線。
他那雙淺淡看著沒有太多情緒的眼眸,自蕭缙身側的溫玉若身上劃過。
鬱舜復又轉過頭,看了溫月聲一眼。
他忽而道:“孤來大徽的時日雖不久,卻也還未到認錯人的地步。”
這話一出,直接讓殿內的氣氛僵硬了下來。
鬱舜的意思再直白不過,他所求娶的是思寧郡主,而蕭缙身邊坐著的那位,很明顯不是溫月聲。
蕭缙卻要說,溫月聲是他的未婚妻?
這位昊周太子雖然沒有直白地表達些什麼,但在場之人也都不是傻子,均是聽明白了他的弦外之意。
蕭缙神色幾乎繃不住。
若非牽涉到了兩國之間的問題,隻怕他此刻已經毫不猶豫地拔劍了。
他的表現,也叫許多人沒有想到。
“這可真是稀罕了。”渭陽王徹底來了精神。
他目光不斷在幾人之間回旋,似笑非笑地道:“本王還以為,四弟是真的完全不在乎思寧呢。”
“怎麼如今這般上火?”
他這話說出了很多人心中的疑問,隻是底下的官員不比渭陽王,輕易不會將心理話說出口。
“不論如何,老四跟思寧郡主的婚約也是明面上的事情,被人這麼當著面,無所顧忌的求娶自己的未婚妻,隻怕是個男人都忍受不了吧。”
渭陽王身側坐著的,是皇帝的第二子景康王。
景康王身體不好,平常很少出席各大場合,隻今日非比尋常,他到底是來了。
隻是有趣的是,他都來了,他那位最受父皇器重的大哥恆廣王,卻是完全不見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