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吳勇想要再勸,已是不能。
可讓他眼睜睜地看著章玉麟挨打,他又實在是做不到。
因此隻能暴躁地來回踱步。
可這還沒完。
溫月聲道:“隻比拳腳,到底不夠精彩。”
“來人,上兵器。”
陸紅櫻先是一愣,隨後反應過來,當下吩咐人去取了她改動後的紫金錘。
那錘出現在了這邊時,所有人皆是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等兵器,都不用如何使用,隻要拿起來一砸,都能隨便打死人。
張進見狀,心頭也是一跳。
可當他看見章玉麟此刻格外虛弱,甚至連一隻單錘都拿不起時,心中便瞬間安定了。
“好!就依郡主所言!”張進無所謂地笑笑,讓周圍的人給他取來了一柄長槍。
他拿起長槍在空中隨便一舞,長槍劃破天際,響起陣陣刺耳的破空聲。
吳勇的面色已經降至冰點。
若非忠勇侯將溫月聲視作章玉麟的救命恩人,今日他勢必要跟溫月聲翻臉。
饒是如此,他也握緊了自己手中的那把大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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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目發沉地看著場中。
這邊比武尚未開始。
那邊恆廣王就挨了罰。
“朕讓你入兵部理事,你就是這麼理的?”恆廣王跪在了地上,半句話不敢多言。
“你看看你訓練出來的士兵,就這些人,如何能跟昊周幾十萬鐵騎對陣?”皇帝怒聲道:“你既做不好,那就別做了,從今日起,就給朕滾出兵部!”
周圍哗啦啦跪了一圈的人,處在暴怒之下的皇帝連看都不欲多看他一眼,抬步便走,直接下了這邊高臺。
皇帝一走,這邊的人隻能匆忙跟上。
不想還未走出校場,就見皇帝停了下來。
“高泉。”皇帝陰沉著臉,指著遠處:“去看看,那邊又在做什麼?”
從遠處看隻能看見一群新兵圍在一起。
新兵入營不久,還未正式參與訓練。
但這般無紀律,亦是看得皇帝冷笑連連。
高泉很快帶回來了消息。
旁邊的蕭缙聽完事情始末,神色難看。
偏渭陽王還在旁邊聒噪:“嘖,四弟,這位未來的四弟妹,可真能替你闖禍呀。”
蕭缙冷下面容道:“大哥管理的軍營底下,卻有新兵如此膽大妄為,欺辱到了忠勇侯世子的頭上。”
“三哥的意思是,此事僅是一個巧合?”
渭陽王臉色變了瞬,很快恢復如常:“軍營之中,不是一貫如此嗎?”
蕭缙冷笑不語。
皇帝已從盛怒中回過了神來,隻眼底依舊黑壓壓一片。
未開口,隻抬步往那邊走去。
這邊的人反應過來,皆是面面相覷。
渭陽王小聲對蕭缙道:“看來還是四弟同大哥感情深,父皇這般盛怒之下,也願意同大哥一並分攤怒火。”
他說罷,譏笑了瞬,率先跟了上去。
隻留蕭缙站在原地,眼眸幽沉似海。
皇帝親臨校場的消息,在這個混亂的新兵訓練場傳開了。
在場之人無不心生恐慌。
唯獨場上的張進一無所知,待得旁邊的人一聲令下,手持長槍,直衝著章玉麟的面門而去!
章玉麟此刻連武器都拿不起來,面對這樣的攻勢,隻能笨拙地側身避開。
但因動作遲緩,脖頸間瞬間出現了一片血紅,肩上遭他重擊了下,便險些抗不住跪倒在地。
張進招招狠辣,他卻隻能退讓,即便是被逼到了絕境之下,手依舊還是無力,他拎不動那把幾百斤重的鐵錘,甚至避不開張進快如殘影的長槍。
他像個發脹的棉布口袋,隻能不斷地去承受著一次又一次的創傷。
吳勇看得眼眶發紅,大聲喊道:“世子!還手啊!你還手啊!”
他到底為什麼不還手?
都已經被逼入這種情況之下了,他還是隻避讓,如此往後,他當真還能對敵嗎?
這是所有人心中的疑問。
章玉麟本就渾身是傷,這次張進還拿了武器,導致才開始沒多久,他身型就有些撐不住了。
而越是疲憊,破綻越是多。
這等困境之下,吳勇看得目眦欲裂,恨不得替他將面前的張進打趴下。
場面難看,滿場隻聽得章玉麟呼呼喘氣的聲音。
吳勇聽不下去,走向溫月聲道:“郡主,讓世子認輸吧,再這麼打下去,世子受不住了。”
溫月聲手裡還捏著佛珠,面上沒有任何的表情。
聽了他的話,她忽而出聲道:“張進。”
“你今日若能打到他認輸,此前所有皆一筆勾銷。”
“若能打到他開口求饒,我便賞你萬金!”
此言一出,滿場皆靜。
任誰都看得出來,章玉麟不過是苦苦支撐,最多不過一炷香的時間,他便再也爬不起來了。
然就在這個時候,溫月聲還要激張進!
果不其然,那張進聽到萬金二字,眼中迸發出無限狂熱,手中長槍烈烈生風,槍槍都奔著章玉麟的咽喉去。
“她這是瘋了?”遠處的渭陽王道:“想要刺激人,卻也不是這種刺激法,她不怕真的把章玉麟折騰出什麼毛病來?”
旁邊的人疑惑道:“據說這位章世子天生神力,可如今看來,隻怕傳言有誤啊,這般力道,連個尋常士兵都比不得,如何稱得上天生神力。”
“大概也是因為如此,思寧郡主才會如此激他吧。”
“隻從局面上來看,這法子可沒有半點用處。”
“章玉麟怕是已然支撐不住了。”
所有人皆不看好章玉麟,包括吳勇亦是。
在這一片噓聲中,章玉麟步履沉重,眼見就要第二次倒下。
旁邊的周曼娘和陸紅櫻都已不忍心再看。
就在此時,變故徒生。
蕭缙離得極遠,所以在忽而看見那一抹刺眼的金色進入戰場時,他整個人都驚住了。
他看到了張進用力刺下去的長槍,那一下用盡了全力,長槍在日光下折射出道道冷芒。
眼看就要刺中那章玉麟時。
溫月聲驟然出現在了他的跟前。
她何時出現,怎麼擋住的,許多人皆沒有看清楚。
他們隻看見章玉麟瞳孔劇烈地緊縮,張進已然下了全力,斷然無法收手,那長槍眼見就要刺破溫月聲雪白的肌膚時。
“找死!!!”章玉麟渾身發抖,雙目赤紅,在劇烈的刺激之下,發出一聲暴喝。
他瘋了似的抡起放在地上的鐵錘。
鐵錘脫出,在空中劃出一道巨大的殘影。
轟隆!
飛起的鐵錘砸在張進身上,發出一道巨響。
“咔擦!”他手中的長槍應聲而斷。
整個人如同一支離弦的箭一般,飛射了出去。
漫天塵土飛揚中。
全場死寂。
唯有溫月聲勾了勾唇角,淡聲道:“這不是能打嗎?”
第16章 你兒子呢
“噗!”張進摔落在地,肋骨斷裂,他吐出了一口黑血,直接昏迷了過去。
新兵訓練場上從未這般安靜過。
章玉麟胸膛劇烈起伏,他低下頭,看了眼自己的手。
“好!”遠處的皇帝痛快一笑:“誰說我大徽沒有猛將!?”
“來人!重賞!”
這邊的人不少反應過來,皆是驚愕不已。
“一擊就能有著這般威力!”有人驚呼道:“天生神力,果然是名不虛傳!”
“方才不還有人說傳言為虛嗎?”
“……這神力是不假,但你不看看剛才是在何等情況下暴起的。”
身側有人小聲地議論,夏日傍晚的風呼呼地在耳旁叫囂。
即便如此,蕭缙的目光也難以從那道身影上移開。
他聽到身旁的渭陽王道:“這思寧什麼時候這麼瘋了?那等情況下,她也敢上去?”
渭陽王這番話,說出了無數人的心聲。
那邊的吳勇反應過來,亦是振臂高呼。
他面色漲得通紅,神情激動地道:“世子好臂力!”
與之一起的,還有對溫月聲的深切敬佩。
他現在總算是明白忠勇侯為何這般敬重溫月聲了。
張進倒地不起,有人小心地湊近去試探了他的鼻息,隨後松了口氣。
尚還活著,隻是看這情況,餘生都難以再繼續練武了。
“郡主,張進該如何處理?”吳勇問道。
溫月聲眼眸冷淡:“抬回他家去。”
“訓練場上,生死不論。”
她將張進此前說過的話,原話奉還。
暮色四合,天邊的落陽將整個天空染成了灼人的橘紅色。
恆廣王匆匆收到了消息趕來,新兵訓練場上卻已隻有寥寥數人。
皇帝隻遠遠看過比武便離開了,溫月聲等人也已折返回京,隻留下了吳勇在此處交涉,將張進同伴一並處理了。
恆廣王一口牙都咬碎了,冷沉著臉道:“去查!去給本王查清楚!到底是誰敢在新兵營裡對忠勇侯世子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