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黃一轉頭,狠狠一口咬住他的手臂。
“別……別,你輕點,好歹別咬斷了。”清源一臉痛苦,“我是人類,斷了可就長不出來了。以後沒人烤肉,就隻能生吃了。”
程黃磨著牙,盯著他看了半晌,呸了一聲把他的手臂吐出來,扭過頭去不搭理他。
清源看著鮮血淋漓的手臂,心裡長松了口氣。要是再不松口,他就不得不啟動契約了。
阿黃還是舍不得把自己的手臂真正咬斷的,這樣想著清源突然又高興了,快樂地跟上自己的使徒,“阿黃,晚上你想吃什麼,我可以烤給你吃。”
“吼——!”
“阿黃,我們商量一下,你不逃跑也不咬人,聽話一點,我把你身上的镣銬也解了,行嗎。”
“你可以試試?”
“你受傷了,向烏圓那樣變小了讓我抱著你走吧?”
“走開!”
“別這樣兇啊。不過終於肯和我說話了。對了,你喜歡按摩嗎?烏圓說你們這種類型的都喜歡的,我可以和阿香學一學的。”
“……”
“哦,可能你喜歡玩具,我也給你做行嗎?是想要球嗎?”
“……”
胡青奇怪地看著這一人一妖的對話,悄悄問袁香兒,“這是怎麼了?”
袁香兒:“一個人的改變總是需要時間的。隻要前輩願意嘗試就是好事,讓他們慢慢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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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明天是睡覺時間,請假一天,愛你們每一隻,夢裡見。
☆、第 124 章
一路高飛,昆侖山轉瞬就到。
在袁香兒印象中昆侖山脈當是青嶂千裡,雲氣萬仞的巍巍群山。可是到了地頭,才發覺竟然隻是一眼就望到頭的幾座小小丘陵。山坳上隱隱露出古觀的紅牆飛檐來,那便是清一教道場的所在了。
據聞這裡曾是三君祖師得道飛升前的道場,周邊百姓信仰的氛圍愈濃,大大小小的三君廟在這個地界越發密集,幾乎不論大小城鎮,還是農家鄉村,都可以看見不同規模的三君神廟。
清源作為清一教的弟子,不便從祖師爺廟宇的頭頂上飛過,早早便領著大家落下地面步行。
“在我小的時候,從外面還是可以看見昆侖山的。那時候的昆侖山有萬萬裡之廣,裡面什麼都有,妖魔,人類,鬼物都有自己的生活場地。時時在天空中可以看見驅使著神獸飛行而過的馬車。術法高強的頂級大能也比比皆是。”清源指向不遠處那小小的幾個山包,回想起自己童年時的往事。
“可是如今整座山都已經徹底隱沒進了裡世,入口越發的不好找,如今更是隻剩下我們教派所在的這個山頭。這裡的百姓也漸漸忘記了從前昆侖山的模樣,以為所謂的昆侖就是這樣一座小山而已。”
清源帶著袁香兒等人穿行在熱鬧的集市中,向他們介紹昆侖山的前世今生,種種傳說。但不論傳說如何瑰麗,這座曾經在歷史上留下過濃墨重彩的山脈,正處於徹底退出人類的世界,被人類所遺忘的時期。
袁香兒回想前世,雖然她地裡這一門科目學習得並不是很好,但也能記得在大陸的這個範圍內,確實成為了一片平原,再沒有什麼高聳顯著的山系了。
此地的集市上有不少賣當地特色小吃的商販,袁香兒停下來買一種名叫“油餅”的小吃。
油鍋中現炸的面餅,外酥裡嫩,香脆可口。就著香濃的豆漿,正好充作早食。坐在攤子的桌椅上吃油餅喝豆漿的客人不少。袁香兒等人便坐在一章方桌邊等待。
清源興高高興興地跑了過來,湊到袁香兒身邊,卷起袖子給她看。那結實的胳膊上清清楚楚地印著一排尖牙留下的印記,固然沒有流血,看起來也有些嚇人。
“阿香,你說的果然十分有用,你看,阿黃對我已經不兇了。”他自己舉著胳膊,左看右看,幾乎要笑出聲來,“他已經舍不得咬傷我了,很快應該就能和烏圓這樣親親熱熱地和我相處啦。”
埋頭吃小魚幹的烏圓喵了一聲,怎麼覺得這句話有些奇怪。不過看在清源一路孝敬了不少儲備零食,烏圓決定不予這個人類計較。
清源年紀雖大,但一生都隻專注於圈養使徒一事,從某種角度來看,倒也有些赤誠得可愛。
等到興奮勁過去,看見袁香兒一桌子大大小小坐在一起的使徒,清源又陷入了沮喪中,
“阿香你看我這一路,幾乎是拿出伺候祖宗的勁兒了,低聲下氣,端茶倒水,精心照顧,我到底哪點不如你,阿黃怎麼還是對我這麼冷淡啊。”
香噴噴的油餅剛剛出鍋,香氣勾起大家的食欲,袁香兒接過老板遞上來的油餅,分給每一個人。
在他們這張桌子的後頭一直站著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衣著雖然樸素,但手臉幹淨整潔,眉眼十分漂亮討喜。看他一直盯著自己手中的餅,袁香兒便隨手給了他一塊,
“別看了,分你一塊,拿去吃吧。”袁香兒笑盈盈的。
她又接過老板剛端上來的豆漿,先讓給還在沮喪的清源,
“前輩,你要這樣想,如果一個人給你戴上镣銬,奪你自由之身,將你使為腳力,哪怕他天天對你噓寒問暖,幫你梳頭洗臉,給你好吃好喝,你就能喜歡他麼?程黃是妖魔生性單純,對你的態度才能變化得這樣快。”
清源呆了片刻,摸摸下巴:“確實……是這個理。可是大家都是這樣,早就習以為常了。就像我們鞭打一匹馬的時候,不再會考慮它是否疼痛和屈辱。”
“不過話說回來,阿香,你想問題的角度總是很特別,”清源一手拿著油餅,一手端著熱乎乎的豆漿,“我有時候總覺得你一點不像是從小在浮世長大的姑娘。你就好像是從另外一個世界來的人類一樣。”
程黃緩步穿過人群,走了過來,在渡朔身邊的座位上一言不發地坐下了。
他個子特別高,猿臂蜂腰,金色的頭發隨意地抓在腦後,五官立體,氣質張揚。隻是眉宇間透著股戾色,讓他看起來有一點不太好接近。這還是他第一次以人類的模樣出現在大家的視線裡。
清源馬上將那碗就要放到唇邊的豆漿推了過去,十分狗腿地說:“阿黃,你先喝。”
油餅攤子的斜對面,正好就是一座不太大的三君廟。此刻還是清晨,空氣中彌漫著晨霧,廟宇中香煙繚繞,香客信徒們帶著祭拜用的金紙果品,口中念念有詞,跪拜祈禱。
從這個角度看過去,可以看見三君神像端座神壇之上,低眉慈目,悲憫人間,法相莊嚴。
烏圓喝豆漿配小魚幹,看著那些念念有詞的信徒,心中疑惑不解,“阿香,你說我們這一路走來,看過那麼多的三君廟,每間廟每天都這麼多人念念叨叨,這位神靈大人再省通廣大,也聽不過來吧?”
“是啊,所以我們沒什麼大事的時候,少給人家神君大人添麻煩。”袁香兒笑著說。
“聽得到哦。”
一個突兀的聲音突然在空中響起。
這個聲音響起的時候,周圍的喧囂熱鬧仿佛一瞬間隨之沉靜了。
人還是那些人,人們依舊走動著,相互說著話。袁香兒甚至可以清楚地看見南河正轉過臉來和她說著什麼,烏圓站起身拿桌上的吃食,渡朔將一雙擦幹淨的筷子正遞給胡青,清源卷起袖子給程黃遞油餅,而程黃和丹邏都露出一臉不屑的神色來。
這一切就在她的身邊,清晰可見。
但又仿佛離她很遠,她就像被隔離在這個世界之外,一切都如隔屏窺物,而自己隻是一個旁觀者。
“聽得到哦,每一個人的聲音,我都可以清清楚楚地聽見。”剛剛的聲音再度響起。
袁香兒轉過臉,看見站在她身後不遠處的那個小男孩。
他依舊穿著那件平常樸素的棉布短衣,手上還拿著袁香兒給的那一塊餅,眉目純淨清透,帶著一種看透事世的悲憫和聖潔。
這樣的神色出現在他小小年紀的面容上,竟然毫無違和之感,甚至有一種本應如此,必須跪拜下來頂禮膜拜。
“你……是誰?”袁香兒知道自己大概又遇到了什麼奇特的遭遇,
“我就是你此行想要尋找之人。”稚嫩的童音帶著奇特的回音響起,那個男孩帶著淺笑,眉目溫和,“我還是人修的時候,他們都叫我三君,姑且就把這個當做我的名字來告訴你吧。”
“啊。”
袁香兒愣住了,她一路飛行趕路,跑了這麼遠,就是想要求教這位舉世公認的尊神。但她再也料想不到,塑造在廟宇中金身威嚴,法相端莊的三君祖師竟然是這樣的男童模樣。
那位神靈仿佛知道她心中所想,“我已脫離肉身,入忘我境,溶於世萬物,世間萬物皆可為我之化身。並不拘於特定的形體。”
“原來是……這樣的嗎?”
袁香兒有些不知所措,按照風俗,自己是不是應該給這位大神磕個頭?但雖然在這個時代生活了這麼多年,她依舊還沒有養成下跪的這種習慣,隻得肅目斂袖行了一禮。
“見過三君。”
“不必多禮,三君隻是世人的一個稱呼。我來至於萬世萬物,眾生之所思所想,萬物之所悲所苦,莫有我所不知。”那位小男孩清澈如水的眼眸直視著袁香兒,“隻是如今這川流不息的世事中,為什麼出現了你?你就像是水流中突然出現的一塊山石,小小身軀,卻在不知不覺細微地改變了流水的走向。你是誰?你從哪裡來?”
“我?”袁香兒張張嘴,和這位神靈的對話真是奇妙,他不過是簡單的兩個小問題,卻不知道為什麼如同清清鈴音一下就敲在袁香兒的心底,袁香兒凝思片刻,覺得自己道心隱隱約約為之松動,似乎即將有所突破。
她來到這個奇怪的世界已有多年,見過不少法力高強的大能,別人不說,就說自己的師父餘搖,精通佔卜算卦之術,能通過去未來。但也不能像這位一樣,一眼就看穿自己來至於不同的世界。
袁香兒思索了一下,慎重地回答他,“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能來到這裡,我來至於流水的下遊,但無論如何,我還是我本人,並沒有改變。”
“晚輩今日特意前來,所謂之事,是想和你您請教,怎麼才能去到萬萬裡之外的南溟?”
三君看了她半晌,突然開口說出一句對袁香兒無異於石破天驚的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