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明白袁香兒為什麼不及時驅動使徒契約加以約束,盡管這樣可能會讓使徒自殘受傷,但也是此刻唯一的辦法。
他向袁香兒喊話,“他已經發狂了,聽不進你的話的,不能隻用法陣,小心被他掙脫了。快動用契約懲戒,消耗他的體力。”
袁香兒沒有回應他。她反而靠近了那個岌岌可危的法陣,蹲在法陣邊上,一手按住了丹邏掙扎的肩膀,“丹邏,清醒一點。”
“你是最驕傲的,從不願意被人類控制擺布。”
“為此你即便斷了自己的尾巴,放棄生命也在所不惜。”
“今天,你也不可能受這個人類的鈴聲控制,是不是?”
混亂中的丹邏聽見了一個令他感到有些熟悉又似乎很陌生的聲音。
這是一個可惡的人類,她想要將我契為她的奴隸。他渾渾噩噩地想著。
在他的眼前很快出現了一個契約用的法陣,袁香兒就蹲在那個法陣之外,“都準備好了,你確定不後悔了,願意做我的使徒嗎?”她轉過臉來笑盈盈地問他。
丹邏驚異地看見自己竟然點了點頭。
為什麼我會同意了呢?
法陣運轉,他的眉心很快出現了一個結契的印記。
“太好了,丹邏,從現在開始就是一家人啦。”
“好哇,以後大魚也要一直住在這裡了嗎?”
“放心吧,不用多想,在這裡隻有自由自在地生活就好,這裡有朋友,還有喝不完的酒。”
“所謂的契約其實和你聽說的不一樣啦,阿香沒有提前告訴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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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邊有大大小小的妖精圍了上來。
丹邏在迷茫中查看了一下自己的身軀,這個契約似乎十分奇怪,並沒有懲戒限制的能力,頂多能夠知道自己的動向和位置。能夠隨時在腦海中和他交流對話。
沒有被限制嗎?
她給我結的是這樣的契約?
平等的契約,自由自在的活著,這裡有朋友,還有喝不完的酒。
丹邏從混沌中清醒過來,袁香兒正按著他的肩膀,擔憂地看著他。
鈴聲還在響,不時勾引著他心中嗜血殺戮的衝動。
是的,就憑這樣的鈴聲,也想控制住我?
丹邏冷哼一聲,咬破自己的舌尖。紅色的血液沿著嘴角溢出,他在疼痛中控制住心神,一抬手,數道銀色閃電從天而降,直劈向正在施法念咒的無妄。
無妄被雷電劈中,大叫一聲滾倒在地,他須發焦黑,口吐鮮血爬起身來,“不……不能,這是天狼的腿骨煉制的魅音鈴,區區一隻水妖憑什麼掙脫!”
袁香兒在傾盆暴雨中慢慢站起身來。
“你說什麼?你用什麼煉制的法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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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2 章
在場的所有人中, 無妄最恨這個小姑娘,年紀輕輕卻擁有著厲害的法器, 輕而易舉就搶走了他辛苦多年才收集的大半怨靈。
但他也看不起這樣的女人, 一個女子, 固然有些天賦,但顯然是一個被嬌養長大的女娃娃而已。
心慈手軟,出手都是一些控制和防御的手段,對陷入瘋狂的使徒都不忍心使用契約, 沒準連血都還沒見過。
“天狼的骨頭。喔,我明白了, 你們和他是一伙的。”無妄忍不住要刺激這個狂妄的女子,“你大概還不知道吧,那隻天狼曾經不過是我的囚徒。”
“天狼全身都是寶貝, 每一個部位都可以煉制珍貴無比的法器。如果你若是不曉得我甚至可以教你。”他嘿嘿笑著,摸了摸那枚小小的白色擊錘,“那個時候,我剃了他的毛發, 取了他的血液。當然,最珍貴的是這一截小小的骨頭……”
他的話還沒說完,多年戰鬥的直覺讓他感到一陣恐懼, 他下意識把身體偏了偏。
有涼風掠過脖頸的肌膚, 激起了一陣雞皮疙瘩。
無妄轉過眼珠,視線的餘光中,骨白色的小劍堪堪擦過他脖頸在天空中轉過彎來。
一隻斷了的手臂在空中旋轉, 那手指骨廋如柴,緊緊抓著一隻紅色的搖鈴,被切斷的斷口處齊整平滑,甚至連血液都還來不及流出。
這是誰的手,為什麼拿著我的媚音鈴?
無妄的腦海中轉過了這個念頭之後,手臂才傳來一陣劇痛。
他痛苦地喊了一聲,捂住自己斷了的胳膊,剛剛還覺得心軟天真的女人,卻一句廢話都沒有說,直接出手斷了他的一隻胳膊。
作為人類,他可不像妖魔,即便手腳和尾巴斷了,都還能慢慢恢復,生長回來。斷了手臂就是永遠的殘疾。
那個年幼的,被他輕視的女子,一手駢劍指,一手接住飛回的短劍,目光森冷地看著他。
她甚至不隻想斷了自己的手,而是毫不猶豫想在一招之間割下自己的頭顱。
無妄心生恐懼,萌生了退意。
袁香兒接住了“雲遊”。
劍柄握在手,入手生溫。雪刃卻含霜,劍氣森冷。
這柄骨白色的短劍,親切而靈動地和自己心意相通,驅之如臂指使。這是師父的劍。
師娘將這柄劍給了自己以後,今日是第一次見血,殺得是該死之人。
“別讓他跑了,我要親手殺了這個人。”
袁香兒再度祭出飛劍。
你們都別出手,讓我一個人搞定敵人——這種給敵人留下空子的傻話她是絕不會說的。
大家一起動手,實力碾壓,搞死那個敗類!——這才是她袁香兒的風格。
無妄拔腿就跑,數道雷電在他前後左右一圈炸開,阻斷了他所有的退路。
“跑不了的。”丹邏聚指成爪,噼裡啪啦的閃電在他指間流動,“有本事用鈴聲挑釁我,就別想還要逃脫了。”
準備反抗的無妄頭頂之上傳來一陣巨大的壓力,就像空間中突然出現了一座無形的大山,狠狠地壓在了他的身上,把他整個人徹底壓趴在了地面。
渡朔站在屋頂上,背襯圓月,伸指點住了他的方向,被影響了神志,產生的不該有的幻覺,渡朔惱怒地動用空間之力,將那個卑劣的人類壓在地上動彈不得。
袁香兒的短劍已經貼著臉,一下插在了無妄眼前的地面上。
“你剛剛說,你對南河做過什麼?”她低著頭看那個惡心的男人。
“不,別殺我。別殺我。”直至瀕臨自己的死亡,殺人無數的無妄才感到了真正的恐懼。他捂住鮮血淋漓的斷臂,冷汗直流,顫顫巍巍地開口求饒。
“你說你取他的血液,骨骼,用來煉制法器?”袁香兒拔起短劍扎進他的大腿,無妄痛苦哀嚎,“那隻是一隻魔物,是一隻狼而已。我們是人類,奴役那些妖魔本來就是天經地義之事。小姑奶奶,我和你賠個不是便罷,何必如此動怒?”
袁香兒抽出雲遊:“村裡的姑娘說,你時常找尋借口,讓人將年紀輕輕的小娘子獻祭給你,那些姑娘上了島,就再也沒有回去過?”
“饒命,饒我一條命吧,那些不過是些許凡人。可憐我都這般年紀了,隻是一時想差了罷了,我不敢了,保證再不這樣了。”無妄滿面痛苦,蒼老的臉上涕淚直流,“我無門無派,一輩子敬小慎微,刻苦修行。好不容易熬到了這一天,就要突破內視期了。能修到這個程度多不容易啊?你我都是修士,應能體會期中艱辛。姑奶奶,就饒我一命吧,啊?”
清源剛剛安撫好他的使徒,抬眼一看,袁香兒那邊的戰鬥都已經結束了。
那個平日裡溫溫柔柔總是笑著,不管對人類還是對妖魔都十分寬容的小姑娘,此刻手握一柄短劍,絲毫不顧敵人的苦苦哀求,一刀扎進那人的身軀。
清源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所以說人不可貌相,掌教就曾以身告訴過他,女子看起來柔弱,其實並非都是好欺負的,有時候她們的內心比男人還堅強。
一具人類的屍體,被銀白的天狼從天空拋下,吧嗒一聲掉落在地面,是之前從渡朔手中逃跑的一位術士。
他幸運地借著鈴聲的影響,從渡朔的手中逃了出去,卻半途撞上了趕回來的南河。
南河拋下那個男子,落在袁香兒面前,沉默地看著被袁香兒控制在手下的生死仇敵。
袁香兒抬頭看著他:“小南,你要親自動手嗎?”
無妄的牙齒咯咯作響,縮起了肩膀,銀發的男子背著光,琥珀色的雙眸從高處凝望著他,令他幾乎說不出求饒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