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母親之外,從小到大都不曾被異性觸碰過的耳朵和尾巴,竟然就那個女人毫無顧忌地揉搓了個遍,她甚至還將自己的耳朵翻起來,細細的手指伸進耳廓,肆意地揉搓了一通。
南河的耳朵忍不住抖了抖,那裡似乎到現在還殘留著那個女人手指的觸感。
等自己恢復了靈力,必定要將那個不知死活的人類撕成碎片,一雪今日之恥,他狠狠咬住墊在身體下的毛毯。
毯子?
南河愣了一下,這才發現自己鑽在一團暖和的毛毯中,身體下還墊著一塊軟軟的墊子。那個墊子,比他睡過的任何草叢都暖和,墊子下的地面上畫了一圓一方兩個疊套在一起的法陣,圓陣在內,方陣在外。
陣法是隻有人族才會的技巧,南河曾經狠狠地吃過陣法的苦頭。
此時的他卻能夠清晰地感覺到天地中的靈氣被那個圓形的法陣所吸引,正絲絲縷縷匯聚到他那靈力幾乎枯竭的身體中。原來睡夢中那股舒適溫暖的感覺,就是來至於這個陣法。
為什麼給他畫這樣的陣法,難道那個人類不怕自己的傷好了嗎?
南河拖著斷了的後腿,向前爬行了幾步,方形的法陣四角霎時出現四根法柱的虛影,交織的電網在四柱間亮了起來。
四柱天羅陣!
南河繃緊身體,死死盯著那個交織閃耀的電網。痛苦的記憶翻江倒海湧上心頭,他曾被囚禁在這樣的陣法中,屈辱地遭受著非人的折磨,渡過了狼生最為黑暗的時期。甚至因此沒能跟上父母的腳步,被單獨留在這個靈氣稀薄的人間界。
果然,人類都是一樣,既惡毒又自私。
即便靈力枯竭,身負重傷,南河依舊雙足蓄力,全力撞向那個電網。粗大的電流打在他的身上,把他彈回陣法中。他不肯屈服地掙扎起身,再一次拖著傷腿衝上前……
直到僅有的力量消耗殆盡,那陣法依舊岿然不動。
不甘又狼狽,被電流灼傷的肌膚傳來陣陣疼痛,最終他也隻能頹然倒在地上,睜著眼看那屋檐外寒涼的夜空,那蒼穹之上,銀河流光,星漢燦爛,南面的天空中有著一顆最明亮最顯眼的星星。星星閃著明輝,似乎在無聲地召喚著孤獨地被囚禁在此地的天狼。
百年之前,那時候的南河還是一個真正的幼狼,母親站在高高的山崗之上,無數次地指著那顆星星告訴他,那是天狼星,是他們天狼一族真正的故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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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兩月相承之日,天門大開,全族便會結伴離開這裡,穿過浩瀚星辰,飛升上界,前往那靈氣充沛的故土天狼星。
但兩月相承之日又是哪一日,卻沒有人能說得上來。於是年幼的小天狼,也漸漸不再關注這件事,強大的父親,溫柔的母親,能夠撐起天空,為他安排好一切。
那時候的父親是這片土地上最強的存在,萬妖為之俯首稱臣,拱衛為王。在父蔭的庇佑下,天狼族的孩子可以在這十萬大山裡毫無顧忌地肆意馳騁。
某一天,他們無意間奔跑到山林的邊緣,
“那是什麼?”南河指著遠處亮著星星點點火光的地方好奇地問,
哥哥姐姐們爭相為家裡最小的弟弟解答疑惑。
“是人類,那是人類居住的地方。”
“阿南還小,還沒有見過人類這種東西吧?”
“我討厭人類,他們身上有一股味道,臭得很。”
“我不一樣,我喜歡他們,他們的城鎮裡有許多好吃的東西。我經常混進去玩耍。”
“聽說人類的生命很短,連一千年都活不到。”
“一千年嗎?我怎麼記得還不到一百年?哎呀,總之都差不多,他們大概還活不到小南這麼大就會死去了。”
……
哥哥姐姐們七嘴八舌地話描繪出了一個陌生而有趣的世界,勾起了南河的好奇心。
他忍不住變幻成人類的模樣,悄悄潛入了人類的城市。
人類居住的地方真是熱鬧啊!
在天狼山上,有時候一連跑過數座山頭,也見不到一個族人。但是在這裡,街道上全是人,街邊是鱗次栉比的房屋,屋檐下吊著一個個紅色的燈籠,那些燈籠的亮光連在一起,照出了一片熱鬧繁華的盛景。
空氣裡彌漫著各種各樣誘人的香味。
“賣糖畫啰,飛禽走獸,龍鳳呈祥,想吃什麼畫什麼。”
“冰糖葫蘆,好吃的冰糖葫蘆咧。”
“炊餅,香噴噴的炊餅!”
往來商販在叫賣著,那些從未吃過的食物,勾得小南河眼睛亮晶晶的,直咽口水。
他摸了摸自己的頭臉,自己應該變得挺像的吧,除了多了一對耳朵和一條尾巴這麼一點點小區別,其它的地方應該都和人類一般無二了。
為了保險起見,他還懂事地把尾巴塞進褲子中,頭上包了條頭巾,高高興興地一頭扎進了亂花迷人眼的人間。
直到現在回想起來,南河也還記得初始那一段時間的驚嘆和幸福。
但很快,他被人類的術士發現,困在陣法中,捕捉回了他們骯髒的巢穴。
兩個面目可憎的男人,圍在貼了符箓的鐵籠邊上,看著縮在角落中,戴著镣銬的小南河。
“哈哈哈,這可是血統純正的天狼族,不論是練成丹藥,還是賣了,都能發好大一筆的橫財。”
哈哈大笑的是一個形容猥瑣的遊方道人,他捻著稀松的山羊胡子,看著被牢籠中的獵物,眼中透著貪婪的光,“或者把它契為使徒,從此老子就能驅使天狼為僕,行走江湖之時,也能多幾分顏面,隻是有些浪費。”
“這麼小的天狼都費了老子這樣大的力氣,若是再大一點的,隻怕就抓不住了。”說這話的是一個滿身橫肉的壯漢,他的臉上被南河抓了三道深可見骨的傷疤,心底充滿怒氣。
“道友說得極是,還是小心些,別讓它恢復了逃跑的力氣。讓老子來給它身上多添幾個窟窿,看它還怎麼跑?”
雪亮尖銳的剔骨刀,從牢籠的縫隙間伸進來,籠外之人一邊戲耍,一邊肆意傷害著避無可避的小小天狼。
……
“怎麼回事?”清晨,披著衣服出來的袁香兒看見了陣法中奄奄一息的小狼。
經過了一夜時間,他的傷勢不僅沒有好轉,反而因為遭受了反復的電擊而變得更加沉重了起來。
“這麼大的四柱天羅陣你看不見嗎?這是閉著眼睛往上撞?還連撞好幾次?”
袁香兒把他從地上提起來,發覺他的體型比昨天剛遇到的時候明顯地縮水了。昨天的時候還能填滿整個背簍,如今卻隻比一雙手掌大不了多少。
“放開我……卑鄙的人類。”南河的眼睛睜開一線,虛落而疲憊地說。
袁香兒這才意識到,他是想要趁自己睡覺的時候逃跑,為了能夠逃離這裡,他帶著傷不惜性命也想要破開自己的陣法。
冬季的早晨很冷,白霧彌漫,寒風刺骨。託在手中的小狼已經失去正常的熱度。
袁香兒把他抱進屋子,在火炕上重新畫了一個聚靈陣,把那團軟綿綿的毛團安置在暖和的火炕上。
看著在炕上蜷縮成一團的白色小狼,袁香兒心中開始猶豫。
本來她是想將這隻狼妖契為使徒,但如今看來,這顯然這是一個高傲的靈魂。不過是將他囚禁在陣法中,他都要不惜性命地掙扎。如果趁著他虛弱,強迫他籤訂契約,當做僕役使喚。不知道他會做出怎麼樣的反抗。
他可能會寧願死去。袁香兒意識到了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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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早餐的時候,雲娘端給袁香兒一碗熱乎乎的牛奶。
“趁熱喝,你不是喜歡這個嗎?難得早上在集市上看見。”
袁香兒很高興,她喜歡喝牛奶,但這個時代沒有專門提供奶源的奶牛,想喝到牛奶並沒那麼容易。
“那隻新來的狗子呢?我早上路過好像沒看見它在那裡。”雲娘問她。
“狗,狗子?嗯,昨天夜裡太冷,我把他抱回屋裡去了。”
袁香兒想起南河一直處於昏睡狀態,從昨天起都沒有吃東西,於是勻了半碗牛奶端回自己房間。她輕輕推開門,想看一下小毛茸茸有沒有醒過來。
屋子中情形嚇了她一跳,導致她反射性地砰一聲又關上門。
袁香兒貼著門板眨了眨眼,片刻之後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一瞥之下看見到了什麼。
屋裡的炕上躺著一個男人,那人微微蜷縮著身體,背對著門口,肌膚白皙,雙腿修長,一頭微微卷曲的銀色長發散落在肩頭,兩隻毛耳朵從銀發中冒出來,沒精打採地耷拉著,傷痕累累的脊背彎曲成一道弧線,末端有一條毛絨絨的大尾巴。
這,是南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