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海上忽然起了霧,將他們的船包裹住,周圍一瞬間變了個世界,天上是陰沉沉的雲,先前平靜的海面起了浪,拍打著船身。
“都進船艙去!”船長大喊。
好幾個靈媒巫師也跟著慌張的年輕人們一起躲到船艙去了,再也沒有之前那故作高深的氣質。
羅茲巫師和其餘幾個巫師還站在甲板上,羅茲巫師掏出什麼東西扔進了海裡,大聲念咒。一位年長的女性巫師拿出一盞小小的燈,那燈無風自燃,悠悠亮了起來,被她高高舉起,照亮這片灰沉的世界。
黑暗和濃霧被驅散開,船隻的顛簸也平復了不少,又有一位巫師拿出一隻手鼓,輕輕敲擊鼓面。
咚咚的沉悶鼓聲,配合著靈媒的吟詠,海浪徹底平靜下來。
短短的幾分鍾時間裡,滔天巨浪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看的所有人都敬畏不已。一群年輕人紛紛重燃信心,這些巫師們並不都是騙人的,他們有著各自的能力,或許登島之後真的能破除他們的詛咒。
在這樣的平靜中,船靠近了岸邊。
秦非常抓著甲板上的欄杆,看向附近擱淺的船隻,那船離她們很近,黑黝黝的破爛船身,漆黑的船窗口,像一隻隻怪物的眼睛,凝視著她們經過身邊。
下船,登島,一切都比秦非常想象中要順利很多,除了靠近霧島時那突然的海浪和風暴,她們幾乎沒有再遇上其他的問題。
船員們留在了船上,年輕人和巫師靈媒,在保鏢的護送下上島。
霧蒙蒙的光線,抬頭看去是陰沉沉的天,讓人分不清現在究竟是白天還是夜晚。那些包裹著島的霧氣,在真正上島之後變得稀疏,她們能看見在霧氣裡的建築輪廓。
那是和她們在虛幻世界見到的廢墟一模一樣的古堡建築。唯一不同的隻有島上的植物,那些茂盛的玫瑰和藤蔓,在現實中都是枯幹的枝葉,死氣沉沉地耷拉在地上。
“我們要去玫瑰園。”秦非常不知不覺走到了帶隊的位置,她帶著一群人直奔那曾經去過一次的玫瑰園。
她想象中的阻撓全沒出現,平平穩穩到了玫瑰園前。
那些組成了迷宮的玫瑰枝條上無花無葉,隻有黝黑粗壯的荊棘交錯在一起,織成了無法讓人輕易通過的藩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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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詛咒的中心就在這裡面嗎?”“是。”
“確實,我也感受到了那股力量,邪惡的血源詛咒的力量。”
“整座島上都有詛咒,但這裡的詛咒最強勢。”
“接下來該怎麼辦,用刀割開這些刺嗎?”
保鏢上前想要撥開那些刺,結果發現黑色的荊棘堅硬無比,極難砍斷。
“用火燒試試。”在秦非常的建議下,保鏢們又試著點燃那些荊棘,這一下火光衝天而起,那些荊棘竟然特別容易燃燒,輕而易舉就燒了起來,片刻後大火連綿,擋在他們面前的荊棘燒毀了一大片。
保鏢和幾十個年輕人拿著武器,踩著灰黑色的灰燼往前走。
周圍是恐懼又興奮的年輕人,前面是神情嚴肅的巫師,還有不斷開路的保鏢。秦非常越往前走越覺得她們的行動異常順利,順利得她總感覺不太對勁。
她們一層層深入玫瑰園,毀掉了這個迷宮。
大火燒到內層後,遇上一圈水池,大火就此熄滅。一群人走到這裡,詫異地發現中心區域竟然與外面截然不同。
這裡的玫瑰看上去很正常,翠綠欲滴的葉子託著鮮紅的花,最令人驚奇的是,一隻純白的獨角獸正臥在玫瑰叢中。它的腿被玫瑰花枝緊緊纏住,掙脫不了,每動一動,血珠就滾落而下。
這隻獨角獸望著她們,眼中流露出人性化的哀求,秦非常感覺一陣恍惚,聽到身邊有人說:“這、這是獨角獸嗎,太可憐了,我們把它救出來吧。”
秦非常瞬間清醒過來,一把拉住要往前走的玫姍,又一腳踢倒被迷惑的利昂。
“羅茲巫師,他就是詛咒之源。”
這種明明是個變態,非要裝成無害模樣的惡趣味,不是愛格伯特又是誰。
羅茲巫師幾人沒有被迷惑,他們拿出自己的法器對付這隻在玫瑰叢裡的“獨角獸”。在幾人的聯手下,很快,“獨角獸”現出了真正的模樣。
是一匹通身漆黑的馬,肌肉流暢身姿矯健,頸脖修長,長長帶著波浪的馬鬃毛從一側垂下,黑亮幽深的眼睛與長長的睫毛……十足的優雅美麗。
秦非常闲暇也會去騎馬,在秦氏的馬場有屬於她的幾匹馬,都是血統純正的優良馬匹,但她見過的任何馬都比不上眼前這匹黑馬。
比起剛才那隻獨角獸,她更喜歡這隻黑馬,隻可惜,如果她沒猜錯,這匹黑馬應該和愛格伯特有關系,或者幹脆這就是他。
才想到這,愛格伯特聲音帶笑道:“你們是來殺我的?啊,你們這麼多人,我打不過呢。”
秦非常一聽這話就覺得不對,愛格伯特這態度,根本是在逗她們玩。
站在最前方的羅茲巫師忽然停下攻擊,恍然說:“這是……這是夢魘幽靈!”
他看著四周和自己的手,露出慌張的模樣。
其餘人還沒反應過來他為什麼突然慌張,秦非常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準確捕捉到了關鍵詞。
“夢魘?”
夢魘、夢魘——這裡是夢境?
她同樣去看四周,想要找出異常,又開始回想從下船後發生的一切。如果現在是夢境,不是現實,那她們又是什麼時候開始進入夢境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愛格伯特從輕笑變成了大笑。看到所有人都變了臉色,他快樂極了。
黑馬從荊棘叢裡站起來,哪還有剛才假裝出來的虛弱。在他腳邊,黑色的荊棘生長,迅速長成囚籠,把所有人全都困在了裡面。
“你們找到這裡已經很厲害,但是可惜,還是失敗了。”
黑馬走到秦非常身邊,黑亮的眼睛望著她,“這一次,你是真的要死了,怕不怕?”
他好像很期待她嚇得滿地亂爬的樣子。
秦非常面無表情地攥住長長的馬鬃毛,用力一扯——
“你為什麼總是要抓我的頭發,很痛的。”愛格伯特撒嬌一樣地抱怨。但語氣裡對於她失態的愉悅,毫不掩飾。
秦非常張口想說話,眼前猛地一黑。
她猝然睜開眼睛,發覺自己此刻並非身處玫瑰園裡,而是霧島邊緣,身後不遠處是他們的船,前方是濃濃的霧。在她身邊,其他人都跪伏在地上,擺出懺悔的姿態,他們閉著眼睛陷入夢魘,身上纏滿了帶刺的玫瑰藤,怎麼都叫不醒。
看來她們是上島沒多久就陷入了夢魘。
那她為什麼突然醒過來了?
秦非常正覺得奇怪,忽然感覺肩膀一重,一隻黑貓從她肩上跳了下來。她第一反應是愛格伯特,但隨即看見黑貓爪子下按著的一根紅線,瞳孔驟然一縮。
她盯著黑貓看了一會兒,用不太確定的語氣問道:“是……氏神老祖宗嗎?”
纏在她身上的荊棘忽然開始生長,爬上她的手臂,最後在她眼前開出一朵紅色的玫瑰花。這朵花對著她搖了搖,秦非常聽到愛格伯特的聲音。
“我等你來找我。”
說完,那些荊棘松開她落在地上。秦非常一腳踩上紅玫瑰,見黑貓往前走,似乎有要帶路的意思,她從身邊一個保鏢身上抽出槍和刀,跟上了前方的黑貓。
第116章 19 反噬
秦非常並不是擅長打鬥的類型, 隻是作為秦氏本家子弟,以前也被長輩操練過,掌握了一些必要的自保技巧。
她帶上武器, 追循著那隻神秘的黑貓,一腳踏入迷霧之中。
她猜測她們一群人是剛一上島就陷入了愛格伯特的夢魘。在那個夢中, 眼前這片迷霧稀疏,輕易就能走過去,但是現在, 迷霧重重,看不清前路,霧裡還有許多的人影。
他們身形飄忽, 在霧氣中來回擺動, 隻要碰到他們,身體就仿佛浸在了冰水裡, 麻木僵硬。
如果不是前面那隻黑貓帶路,開闢出一條勉強可以容她通過的路,她大概過不了這迷霧。
要她開公司賺錢、調教下屬、安排工作,這些她能做得井井有條, 但讓她面對面和這麼多幽靈以及非人生物對戰, 這根本不是她的強項。
現在, 她就如同是一個擅長文科的學生進了理科實驗室,毫無發揮餘地。
幽靈們對她虎視眈眈, 她隻得緊跟黑貓,好不容易過了這片迷霧。呈現在她眼前的是比數次夢境裡更加荒涼破敗的廢墟。
被燒毀的斑駁建築在晦暗天光之下, 悽冷灰暗, 有種恐怖片的經典色調,隨處可見變成骷髏的屍體, 更讓這裡添了幾分死氣。
哪怕秦非常對這方面沒有研究,看到這樣的景象,心中也十分確定,這裡是一片死地。這比她想的更棘手許多,幾天時間找過來,還是太匆忙了。
她踩著黑貓足跡往前,回想幾次夢中發生的事,仔細分析,突然發覺是愛格伯特後面幾次的行為迷惑了她。
從一開始保留著的危機意識,到後面她幾乎有恃無恐,都是因為愛格伯特有意無意的放縱,於是她開始覺得這地方也不過如此。
但是仔細一想,愛格伯特真的是那麼一個“戀愛腦”嗎?和她睡了幾次,就變成了玫瑰小甜心?
所以她還是被他的外表和表現出來的性格給欺騙了。
那麼他到底想要什麼?
如果想殺她們,他的行為太拖沓隨意,說不想殺他們,他的夢魘又讓他們全都倒在了入島的第一步,如果沒有這隻黑貓出現,她大約也要沉溺在夢中,一同死在這。
所以,他還是想戲耍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