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袖卻知道不是。
她平靜道:“師尊,我們師徒二人談談吧。”
他一頓,一時之間居然想逃避。
她坦坦蕩蕩,目光清明。
他卻不願看她。
生平第一次,兩個人之中,諸袖成了主導的哪一方。
……
宋南時一路被師老頭拎回了玄通峰。
她期期艾艾:“您闲來無事向來是不下玄通峰的,今天居然親自跑了一趟啊。”
師老頭陰陽怪氣:“你也知道啊。”
宋南時就嘿嘿的笑。
師老頭被她笑得脾氣都發不出來,也不想吵她對師尊不敬。
說真的,他一向不太看得上殷不歸。
所以他看得還挺爽的。
不過……
他疑惑:“從前也沒見你對殷不歸意見這麼大,今天怎麼突然陰陽怪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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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南時:“大概是量變引起質變?”
她不說實話,但師老頭也猜得出。
這個他教了這麼多年的丫頭,他太了解了。
她不上心的,哪怕在一個屋檐下她也視若無睹,愛恨生死都與她無關,冷淡到極致。
她上心的,哪怕隔了天涯海角,人家叫她一聲,她也會把山海都平了。
這極端的愛恨,他也不知道是好還是不好。
而今她突然對殷不歸有意見了,不大可能是她自己的意見。
對半是她對誰上心了。
她的那幾個師兄妹……
師老頭嘆了口氣,不去想了。
她自己樂意就好。
他轉而問道:“終於築基了?”
宋南時便道:“託您的福。”
和方才對殷不歸說得一樣的話,這次卻是格外真誠。
師老頭嗤笑一聲:“少給我戴高帽子,說說吧,碰見了什麼機緣。”
宋南時便笑眯眯道:“您瞧好吧。”
說著她拿出了一個命盤。
師老頭這時候還沒覺得那命盤有什麼。
直到宋南時道:“離為火。”
一叢離火出現在她指尖。
師老頭還評價:“你現在的離火凝時了許多。”
宋南時耐心聽完,繼續道:“巽為風。”
另一根手指上卷起了小小的漩渦。
師老頭這次直接失態地跳了起來。
他以和自己佝偻的身軀完全不符合的速度竄了過來:“什麼!”
他掰著宋南時的手指看。
宋南時任他看。
半晌,他喃喃道:“居然是第二種卦象,你居然有這樣的造化。”
宋南時聞言心中一動。
居然?
她直接道:“您聽說過有卦師能驅使兩種卦象?”
師老頭神情復雜地看了她一眼,苦笑:“兩種?我還聽說過有卦師能驅使八種卦象的。”
他喃喃道:“千百年來,我就隻聽說過那一個人。”
他看向她:“你是得了他的傳承吧。”
宋南時道:“我確實是得到了一位前輩的傳承,但前輩未曾留下姓名,我不知道那是誰。”
師老頭沉默良久,臉上的神情是宋南時從未見過的復雜。
最終他卻直接擺手道:“你不用知道他是誰,你既然有這樣的造化,好好學就是了,別辜負了那位前輩留下的東西。”
說著,他直接趕人,道:“回去吧回去吧,別在老頭面前晃蕩了,礙眼。”
宋南時還沒坐一會兒,直接被他趕了出去。
宋南時站在山下,看著山頂,眯起了眼。
這師老頭,不對勁。
他指定和這位前輩有點兒關系。
曾經認識那位前輩?
不,師老頭的年紀,他出生的時候,那前輩都作古多年了。
還是說他的師長和那位前輩有什麼聯系。
但他還有師長嗎?宋南時隻聽說過當年師老頭是孤身一人投的無量宗,一住幾百年,以一己之力建起了玄通峰。
宋南時百思不得其解。
但師老頭明顯是不想多說的樣子。
師老頭不是愛說一半藏一半的人,他不說,要麼是他不能說,要麼……是她現在不能知道。
宋南時若有所思地離開了。
她也不想現在回蘭澤峰,便直接下了山。
好巧不巧的,山下正開了一個鋪子,擺攤抽獎。
類似於修真界版刮刮樂。
宋南時年少輕狂還作著一夜暴富美夢的時候玩過幾次,次次刮出謝您惠顧之後,便對這修真界版刮刮樂深惡痛絕。
但是今天既然被師老頭說了幾次“有造化”,宋南時便不由得想再試試自己的手氣。
她謹慎地買了個最便宜的。
這玩意為了防止修士窺探,都是用了特殊塗層的,得老板親自刮。
宋南時便選了一個遞給老板。
老板刮開看了一眼,看她的眼神充滿了驚喜。
宋南時心中一動。
然後她就聽見老板道:“恭喜這位仙子,您抽到了仙緣鎮內一套房產……”
宋南時:“!!!”
這一瞬,她獲獎感言都想好了。
然後老板繼續:“……的五十靈石代金券。”
宋南時:“……”
一套房產的五十靈石代金券。
這和勞斯萊斯十元代金券有什麼區別?
人心不古,修真界也玩這一套。
第42章
宋南時盯著那五十靈石的代金券半晌,委婉地問老板這玩意能不能折成現金,折半也行。
老板也很委婉地表示不行,但他可以幫忙推薦合適的房產,報他的名字打九九折。
宋南時:“……”
她覺得今天的自己運氣是有,但不多,還是趁早回去,別出門晃蕩了。
她轉身又回了宗門。
蘭澤峰上,明明所有人都在,但整個山峰卻靜的連鳥叫聲都沒有。
因為她的那個師尊向來喜靜,整個山峰便被他畫下了驅逐陣法,鳥雀山獸皆無法靠近。
這原本都是她習慣了的。
但此刻她站在山腳下,卻突然覺得還不如被那群主角們鬧的不得安寧的時候。
她搖了搖頭,抬腳上山,半路上,卻看到本應回自己洞府的江寂此時正蹲在師尊洞府不遠處,一雙眼死死盯著洞府的方向,一會兒神情嚴肅,一會兒咬牙切齒,表情十分豐富。
一看就是在犯蠢。
宋南時的唇角卻不由得露出一個自己都沒察覺的笑,很快又消失。
她走過去,道:“你蹲在這裡幹什麼?”
江寂被嚇得險些當場抽劍。
看到宋南時他又松了口氣,支支吾吾道:“等二師妹出來。”
諸袖進了師尊洞府,在他看來卻像是進了龍潭虎穴一般。
宋南時一眼看過去就知道他在想什麼。
她揮了揮手,語氣篤定:“師姐不會有事的,你若是不放心,便等著吧。”
她腳步不停,徑直回了自己洞府,一副一點兒都沒有同門愛的絕情樣。
江寂卻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氣,道:“太好了,二師妹沒事。”
一旁的柳老頭不由得問道:“宋南時說沒事就沒事?在外面的時候你也沒這麼好說話啊,什麼時候變成了個傻白甜了。”
傻白甜還是他聽宋南時說的詞。
江寂卻理所當然:“那些人是那些人,三師妹是三師妹。”
柳老頭一針見血:“因為宋南時那丫頭腦子比你好使一些對吧?”
江寂尷尬地笑了笑。
宋南時這一夜直接一覺睡到了第二天中午,等她起來的時候,整個蘭澤峰是正兒八經的一個人都沒有,也不知道都去做什麼了。
宋南時瞅了一圈沒看到人,就徑直下山去了仙緣鎮。
她得給這個見鬼的代金券找一個合適的冤大頭……不是,合適的主人。
可不是趕巧了嘛,她剛一進鎮,冤大頭就出現在了她面前。
熙熙攘攘的集市上,雲止風抱臂坐在自己的攤位旁,面前擺的全是他們在秘境裡找到的零零碎碎的靈藥靈植和妖獸血肉。
他仍舊是那張面無表情的酷哥臉,閉著眼睛假寐,一副你愛買不買的高貴冷豔樣。
但這次他帶來的東西可不是往常的那些普通野獸可比擬的,他的高貴冷豔臉也沒擋住眾人的熱情,攤位旁人來人往,顧客就沒斷過。
而相比於從前做生意時一副“你不買就走”的態度,現如今的雲止風也可謂是飛速成長了。
他直接把每個商品都標注了價格,又立了個“謝絕還價”的牌子,可以說是相當的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那張嘴和人講起價來會造成什麼樣的後果,索性直接從源頭解決。
他的那頭驢居然還沒被他扔,站在他身旁甩著尾巴,正暗搓搓地想趁著主人不注意偷吃一棵靈草,但頭還沒低下來,一直沒怎麼睜眼的雲止風就抬起了手,長劍擋在了驢子嘴邊。
驢子悻悻轉過了頭。
宋南時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等雲止風攤子上的人走得差不多了,這才走過去,熱情打招呼:“雲兄!”
雲止風一聽見“雲兄”兩個字就是一頓,不由得暗暗提高了警惕。
他不動聲色地抬起頭,落在了毫不客氣地坐在他身旁的宋南時身上。
他開門見山:“找我何事?”
此時宋南時正不著痕跡地看著他身上的衣服,見他已然把那身兩人一起打折買的“合身”衣服換下來了,心裡還不由得有些可惜。
聽他這麼問,宋南時當即義正詞嚴道:“當然是一日不見雲兄,分外想念了啊。”
雲止風不由得想,宋南時肯定沒發現,她心裡在打什麼壞主意或者有求於他的時候,張口都是雲兄。
其他時候就是雲止風。
他直接就道:“你不說的話,我就收攤走了。”
宋南時聞言“啪”地一聲就把那張五十靈石代金券給拍在了雲止風面前。
雲止風看過去,一頓。
他不動神色:“你是想……”
宋南時一副你佔大便宜了的表情:“折半賣給你。”
雲止風:“……我不買房。”
宋南時:“現在不買以後總會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