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是……宸王?
呂昭儀正躲在屋子裡吃聞起來不太好,吃起來卻很香的一種民間小吃,聽到兒子求見,趕緊讓宮女把小吃端走,漱口,洗手。
“把香也點上。”呂昭儀想起韋昭儀前幾日給她送來的香:“韋昭儀送來的那些燻香,味道還不錯。”
玖珠剛走進呂昭儀居住的正殿,就被燻香嗆得噴嚏連連。宸王趕緊用袖子掩住她的口鼻,扶著她往外走:“呂昭儀,我家王妃聞不得燻香,請昭儀撤去燻香。”
“快快快,把香爐拿走,窗戶都打開。”呂昭儀慌了手腳,待屋裡的燻香味道散盡以後,才重新把宸王夫婦請進屋:“王妃現在可好些了?”
“多謝娘娘,給您添麻煩了。”玖珠聞到屋子裡有股很淡的,奇怪的味道。
“你們都快入座,別站著。”呂昭儀偷偷瞪了一眼兒子,邀請宸王一起過來,也不提前說一聲,這個沒用玩意兒。
“母妃,兒媳方才在宮外買了些小玩意兒,您看看喜不喜歡。”安王妃笑眯眯地湊到呂昭儀身邊,三言兩語把她哄得心花怒放,很快就把兒子忘到了一邊。
“幸好母妃告訴了我們那邊風景好,不然我們還不能賞到此等美景。”安王妃把茶端到呂昭儀面前:“母妃好生厲害,不出宮都知道京城的美景。”
“哪是我知道這些。”呂昭儀接過茶喝了,笑著解釋:“前幾日徐妃娘娘身體不適,我與韋昭儀一起去探望時,聽徐妃宮裡人提起的。”
“原來是徐妃娘娘宮裡人說的啊。”安王妃扭頭看了眼安王:“徐妃娘娘身體怎麼樣了?”
“還是老樣子,她這些年一直纏綿病榻,好在皇後娘娘心疼她,用好藥一直養著,精神頭雖然不太好,但無性命之憂。”說到這,呂昭儀對宸王與玖珠笑了笑:“這些年,皇後娘娘對我們一直都不錯。若是別人,我們的日子定無這般愜意輕松。”
這話,一半是當著宸王的面拍皇後馬屁,另一半是出於真心。
更重要的是,當年她在潛邸做錯過事,這些年一直心虛愧疚,根本不敢往陛下跟前湊。
“不打擾娘娘與二哥的天倫之樂,晚輩先告辭。”宸王站起身,出言告辭。
“留下用了午膳再走吧。”呂昭儀客套地出言挽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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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謝謝娘娘款待。”玖珠當場答應了下來。
宸王疑惑地看她一眼,沒有問她為什麼,順勢跟著坐了回去。
呂昭儀微微一愣,這不是一句客套話嗎,怎麼還有人當真了?
“能讓二位在鄙處用膳,是本宮的榮幸。”呂昭儀很快緩過神來,安排人去小廚房準備膳食。
就是心裡非常疑惑,宸王從不在其他妃嫔宮裡用膳,今日這是怎麼了?
安王內心卻十分激動,五弟願意在他母妃這裡用膳,是不是代表著他抱大腿成功了?
“你們年輕人坐在一起說會兒話,我回屋換身衣服。”呂昭儀扶著宮女的手,起身離開正殿後,臉上的笑意才消失,她轉頭問陪安王一起出去的太監:“王爺今天出去,發生了什麼事?”
特意出去賞景,結果連午時都沒到,就回了宮,肯定是有事發生。
太監回頭看了眼正殿,小聲把事情的前因後果告訴了呂昭儀。
“那些世家大族幹出這種事,一點都不奇怪。”呂昭儀語氣裡,帶著對世家毫不掩飾的厭惡:“先帝在時,世家比現在張揚多了。我還以為陛下登基後,他們已經學會了低調做人,看來他們學得還不夠好。”
太監小聲道:“靜王妃的大伯,也被帶去了京兆府,這是……是殿下與宸王殿下的意思。”
呂昭儀沉默片刻,開口道:“我兒幹得好。”
這些年他們母子從不不參與前朝後宮的事,隻是不想踏上顯德末年的覆轍,並不代表他們軟弱可欺。
“命令下就下了,靜王妃心裡若有怨,本宮擔著。”呂昭儀看了眼神情略有些不安的太監:“更何況還有宸王幫著撐腰,怕什麼?”
“二嫂。”待呂昭儀走後,玖珠對安王妃道:“昭儀娘娘宮裡的燻香味道好像有些奇怪。”
“是,是嗎?”安王妃不好意思告訴玖珠,母妃有私下偷偷吃民間小吃的習慣,順口答道:“多謝弟妹提醒,我這邊請御醫過來,查一查燻香。”
安王不知道母妃私下的愛好,聽到玖珠這麼說,嚇得臉色都變了,趕緊派人去請擅藥理的御醫。
“方才我進殿,也覺得燻香味道不太對。”安王小聲對自家王妃道:“難道有人在燻香裡做了手腳?”
安王妃笑得臉都僵了,哪來的什麼手腳,不過是母妃偷偷吃東西,來不及讓味兒全部散出去罷了。
至於她為什麼如此清楚,不過是婆媳同心,喜歡一塊兒躲著吃罷了。
御醫趕過來,看到宸王與宸王妃也在,腳步微微一頓。
上次張嫔香囊有問題,他去查驗時,這兩位好像也在。
這是什麼樣的緣分啊?
“殿下,你別擔心,這些燻香不會有太大問題。”安王妃見夫君擔心得臉色都變了,出言安慰道:“可能是娘娘新換了燻香,您聞得不習慣……”
“殿下,王妃,這燻香確實有些問題。”御醫放下燻香,拱手道:“可能是制法的問題,裡面有兩味香料藥理相克,若是聞久了,會讓脾胃虛減,身體消瘦。”
“什麼?”安王妃忍不住脫口而出:“味道不對,不是因為母妃偷偷吃東西嗎?”
第97章 不配 陛下,求你把這話講給心腹臣子聽……
玖珠、宸王、安王的目光, 都投向了安王妃。
安王妃默默扭過頭,看向唯一沒有目光投向自己的御醫:“大人,母妃近幾日用過幾次這個燻香, 對身體可有妨害?”
“幾次並沒有太大的影響。”御醫瞥她一眼,能偷偷躲著吃東西, 說明脾胃完全沒有受到影響。
“那就好。”安王妃松口氣, 讓宮女給了御醫謝銀, 她扭頭看向安王:“王爺, 這種燻香是韋昭儀娘娘送來的,要不要……”
涉及其他妃嫔,他們身為晚輩, 不敢輕易下決定。
“五弟。”安王雖是膽小怕事的性格,但是涉及自家母妃安危,他比平日多了幾分勇氣:“此事, 為兄想稟報給皇後娘娘。”
皇後是後宮之主, 無論事情的走向如何,都不能越過皇後娘娘。
他有些不明白, 從小他就文武平平,性格平庸, 既不跟兄弟們爭權奪利,又不特立獨行。做得最過分的事,也不過是跟著幾個兄弟,跑到受傷的四弟屋子裡煮暖鍋子。
但當時出主意的是五弟, 吩咐宮人去準備的是大哥, 四弟就算要恨,最恨的人也不應該是他。
至於他家母妃,父皇登基以後, 就給了她昭儀封號。過去這麼多年,母妃的封號就沒晉升過,屬於平日父皇從她身邊經過,都不會多看一眼的。
誰會費那麼大的勁兒,來算計他們母子?
圖啥呀?
總不能是為父皇省一筆養他們一家子的錢吧?
突然,他面色一變,猛地看向宸王。
難道是有人發現他抱大腿成功,對他心生恨意?
又或者是,有人恨五弟,但此人拿五弟沒辦法,就拿他來出氣?
他單知道跟兄弟們爭奪太子儲位危機重重,沒想到抱大腿也會有風險。
“看來昭儀娘娘的這頓午膳,我們暫時是吃不上了。”宸王站起身,轉身看向走回門口的呂昭儀:“昭儀娘娘,去母後那裡坐坐吧。”
呂昭儀沒想到自己隻是出去了一趟,回來幾個小輩就變了臉色,她忐忑問道:“發生了何事?”
難道她偷偷吃臭豆腐、火燒、灰水糍、螺蛳粉等民間小吃,被宸王發現了?
宮裡有規矩,不能隨意吃宮外的東西。但這種規矩,基本上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宮裡哪位妃嫔沒有吃過宮外的東西?
“母妃。”安王妃面色慘白:“韋昭儀送您的燻香,有問題。”
當然,她沒有提自己不小心說漏嘴的事。
呂昭儀微微一愣,隨即對宸王與玖珠點頭:“是該去皇後娘娘那裡走一趟,嫔妾的事,要麻煩皇後娘娘了。”
她看著殿內的四個年輕人,在心底嘆息。
皇家的子嗣,最終還是要走到這一步。
希望顯德末年的悲劇,不要在這幾位皇子身上重演。
韋昭儀坐在桌邊用膳,靜王妃站在桌邊為她布菜,面色看起來有些蒼白。
等靜王妃夾了幾筷子菜後,韋昭儀示意她坐下:“我看你臉色不好,發生了什麼事?”
“回母妃,兒媳娘家人剛才傳消息進來,兒媳的大伯被金吾衛帶去了京兆府審問。”靜王妃垂著頭,態度恭敬極了:“無意打擾母妃用膳的興致,請母妃寬恕。”
“怎麼回事?”
“兒媳也不清楚,隻知道是宸王與安王的命令。”靜王妃勉強一笑:“前兩年宸王就與世家鬧得不太愉快,可能又鬧了什麼矛盾。”
“雲渡卿下這種命令我不奇怪,安王湊什麼熱鬧?”韋昭儀有些疑惑,安王什麼時候有了這種膽子?
“近來安王一直有意討好宸王,或許是……”靜王妃小聲道:“或許是向宸王投誠。”
“他就那麼篤定宸王能繼承大統?”韋昭儀冷笑出聲,隨後道:“放心吧,京兆尹是個正直的人,就算是宸王的命令,隻要杜青珂沒犯事,照舊能平安回府。”
靜王妃猶豫了一下,小聲道:“兒媳是擔心……宸王會故意栽贓陷害。”
韋昭儀似笑非笑地看了兒媳一眼,語氣裡帶了些許嘲諷:“你以為雲渡卿想要對付朝中某個官員,需要栽贓陷害?”
“母妃……”
“罷了,不用再說。”韋昭儀打斷她的話:“宮裡沒有傻子,你那點小手段,不要擺在本宮面前。”
靜王妃面色白了下來。
“娘娘。”一個太監匆匆進來:“皇後娘娘要見你。”
韋昭儀眉頭緊皺,現在是飯點,蘇眉黛這個時候要見她,肯定不是什麼好事。
她看了眼靜王妃:“你會璋六宮好好待著,宮外的事少管。”
說完,匆匆趕往明月宮。
明月宮,是後宮裡最特別的一座宮殿。
帝王居住的寢宮名為太央,意味最高處的中心點,也有烈日正當空的意思。
烈日明月門當戶對,極為尊貴,其他宮殿算什麼?
夜裡不起眼的星星?
韋昭儀抬頭看著明月宮的牌匾,這個牌匾是陛下登基後新換上去的,字也是陛下書寫。從一開始,陛下處處都在向所有人昭示,蘇眉黛與其他妃嫔的不同之處。
“韋昭儀,請往這邊走。”門口的宮女引她進了殿。
然後……她就看到膳桌上圍坐了一大堆人,呂昭儀坐在角落裡,吃得一臉滿足。
“嫔妾見過皇後娘娘。”韋昭儀行了一個大禮。
“來了?”蘇後指著呂昭儀身邊的空位:“坐下來一起吃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