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珠心動又有些害怕,哆嗦著把伸長棍子,把火折子往爆竹上的引線上點,結果晃來晃去,半天都沒有點上去。
“以前沒有玩過爆竹?”
玖珠搖頭:“沒有玩過。”
宸王見她動作生疏,輕輕託住她的手腕:“我教你,等這個爆竹點燃,我們就跑,記住了嗎?”
“嗯!”玖珠點頭,如臨大敵地盯著引線。
嗤!
引線點燃,她扔下火折子,抓著宸王就跑。
“別怕。”宸王拉開身上的大氅,把玖珠滿頭滿臉都包裹進去。
嘭!
爆竹炸開,帶起一陣亮光。
“成功了!”玖珠把頭從大氅裡探出來,高興地伸手指爆竹炸開的地方:“聲音好響啊。”
“好玩嗎?”宸王看著幾乎靠在自己懷裡的少女,笑了一聲。
“好玩。”玖珠拉了拉他的袖子:“殿下,我們再點一個,好不好?”
“好。”宸王把火折子從地上撿起來,遞給她:“這次你自己點。”
“嗯嗯。”玖珠對著火折子吹了幾下,把火折子吹燃,抖著手去點下一個爆竹。
這一次,她靠著自己點燃了引線,然後嗷嗚一聲,轉身想也不想,就往宸王站著的地方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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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朝自己跑來的少女,宸王再次打開了鬥篷。
少女一頭扎進他的懷中。
笑著用大氅再次把她裹上,爆竹炸開,仿佛他心口跳動的聲音。
“殿下,你也去點兩個嘛。”玖珠推他:“快去,快去。”
宸王拿著火折子:“本王能一次點三個爆竹,你要不要看?”
“要。”玖珠拿個三個爆竹擺在一起,猶豫了一下,又撤回去一個,扭頭看他:“殿下,要不還是點兩個,三個太多了。”
“小豬,你是在瞧不起我?”宸王走到她身邊,把撤回去的爆竹擺好:“站遠點,我讓你看看,什麼是點爆竹的高手。”
玖珠啪嗒啪嗒跑遠,捂住耳朵:“殿下,你要小心。”
宸王漫不經心地擺了擺手,快速點完三個爆竹,起身看向玖珠。
三聲爆竹聲接連響起,玖珠放下捂著耳朵的手,她望著站在煙火中翩翩郎君,小聲自語:“殿下……長得真好看。”
“你說什麼?”宸王走到玖珠身邊,發現她臉有些紅。
她猛地搖頭:“沒有。”
“眼睛瞟來瞟去,這麼心虛的樣子,還沒說什麼?”宸王笑眯眯地戳她的臉頰:“明小豬,你覺得本王很好騙?”
“沒有,沒有。”玖珠捂著臉不讓宸王戳,見實在躲不過,最後幹脆一頭扎進他懷裡。
咚、咚、咚。
這不是爆竹聲,是殿下的心跳聲。
玖珠從他懷裡仰起頭,眼眸中波光粼粼:“殿下……”
她想說,你的心跳聲,好響哦。
“小傻瓜。”宸王笑了,笑聲溫柔清斂,仿若滿山桃花開。
第63章 來都來了 我總不能把一個公主拒之門外……
雲延澤站在高高的宮牆下, 他看著遠處的雲渡卿與明玖珠,夜風帶來了他們的歡笑聲,連爆竹聲都掩蓋不了他們的快樂。
世間的悲喜, 永遠都是這般
他順著牆根坐下來,仰頭看著天空炸開的煙花, 腦子裡空白一片。
這些絢爛的煙花, 掩埋了他母親的死亡, 而他卻連看她最後一面的勇氣都沒有。
“延澤, 你必須要好好讀書,成為最優秀的那個皇子。”
“你要乖乖的,那樣你的父皇才會喜歡你。”
“延澤, 你是母親所有的希望了,你要成為太子,成為大成最尊貴的男人。”
“我真恨啊, 真恨啊……”
爆竹聲已經停止, 等他回過神時,雲渡卿已經離開, 明玖珠手裡提著一盞宮燈,身後跟著幾個宮女太監。
“縣主, 那邊好像有人。”
一個太監發現了他:“下奴過去看看。”
“別去。”玖珠攔住小太監,她看著牆根下那團模糊的身影,這種團圓之夜,獨自待著的人, 不去打擾是對他們體面的溫柔:“走吧, 誰也不要去打擾。”
看著少女帶著太監離開,雲延澤站起身,抬頭看了眼天空仍在綻放的焰火, 轉身融入了夜色之中。
淺意閣,鄭蘭音握著手裡的白綾,看著窗外閃爍的焰火,心中仍舊不甘,可是大力太監們卻不管這些,他們把拖著她,把她脖子繞上白綾。
她恐懼地伸手去扯白綾,哭得涕淚交加,哪還有往日的優雅與矜貴。
“鄭美人。”一個太監陰陽怪氣道:“好生上路吧,您再這般掙扎下去,就要連累四皇子了。”
“你們誰敢殺我,我是四皇子的生母!”鄭蘭音似乎終於找到了底氣:“你們這些卑賤的狗奴才,誰也不能碰我。”
被罵狗奴才,大力太監也不生氣,他與另外一個太監手中用力,狠狠勒著白綾,眼見著鄭蘭音掙扎得力度越來越小,他冷笑道:“方才有句話忘記告訴美人了,皇上不僅削去了四皇子所有爵位,還會在明日帶貴妃娘娘祭祖,冊封貴妃為中宮皇後!”
鄭蘭音睜大眼,拼命掙扎了兩下,睜著眼睛咽下最後一口氣。
“臨死都還想拿四皇子當免死金牌,有這樣的外祖與生母,四皇子也真是倒霉。”大力太監試了試鄭蘭音的鼻息:“死了,帶去交差吧。”
“公公,公公。”白芍衝進屋,掏出身上的銀子,塞進大力太監手裡:“求公公通融片刻,容許奴婢為主子整理一下儀容。”
大力太監拋了兩下手裡的銀子,似笑非笑道:“你倒是個忠僕,去吧。”
“謝謝幾位公公。”白芍朝他們福了福身,這才走向鄭蘭音的屍首。
大力太監嗤笑一聲,往日高高在上的掌事女官,如今跟落水狗有什麼差別?
明敬舟與沈氏在朱雀門外等了好一會兒,才看到自家閨女踩著小碎步朝他們這邊跑過來,身後還跟著幾個提著燈籠,小心翼翼、恭恭敬敬的小太監。
“小心,別摔著了。”沈氏伸手扶著玖珠,聞到她身上淡淡的煙花爆竹味道,讓她在身邊坐下:“跟宸王殿下玩得很開心?”
見女兒點頭,沈氏半點也不意外,果然是宸王耽擱了女兒出宮的腳程。
“坐好,我們回家吧。”沈氏放下簾子,隔絕了外面那些小太監的視線。
車輪碾在路上,發出骨碌碌的聲音。玖珠想起在年宴上發生的事情,忍不住問明敬舟:“父親,為什麼四皇子的外祖家與他母親犯下這麼多大罪,還有那麼多人為四皇子求情?”
“他們不是在為四皇子求情,而是在為自己的未來求情。”明敬舟並沒有因為女兒小,就故意撒謊騙她:“在你看來,四皇子如何?”
玖珠搖頭:“他容貌姣好,進退有度,守禮有節,是一位翩翩君子,但我不喜歡他。”
“因為你認出了鄭家那個害你的管事?”
“不。”玖珠繼續搖頭:“早在第一次看見他時,我就覺得他有些奇怪。”
盡管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什麼原因。
“人這一生,總要遇上那麼一兩個看著就不喜歡,或是見之難忘的人。”沈氏摸了摸女兒的頭:“不必在意這種小事,喜歡者就多靠近一些,若是不喜歡,就離他遠遠的,無需為難自己。”
玖珠笑:“女兒知道。”
有時候,不合眼緣,就不能強求。
“在那些大人眼裡,四皇子恪守禮節,性格仁慈,重視文臣。對文臣來說,這就是最好的皇帝人選。”明敬舟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懷王與武將走得近,安王靜王平庸無奇,宸王性格……”
玖珠抬頭看他。
“宸王性格自我,不受文臣控制。”在女兒的目光中,明敬舟把“跋扈”改成了委婉的“自我”,他知道一些文臣的想法,隻是他隻忠於陛下,這些人打的什麼算盤,他就算心裡清楚,也不打算參與。
“所以他們並不是真正的推崇四皇子,而是因為他們覺得……他合適?”
“也許四皇子也隻是想讓他們覺得,他是最合適的人選。”明敬舟回答了女兒這個問題:“人隻要活著,難免都會有私心。”
他,也是一樣。
玖珠沉默片刻:“可若是四皇子本性,並非他們想象中那般,他們不會後悔?”
“玖珠可知,歷史上曾有這樣一位帝王,年少時言行有度,謙虛仁和,不近女色,勤儉節省,一言一行堪稱完美。然而當他登基為帝後,就開始大興土木,廣納美色,殘忍無道?”
“後來……怎樣了?”
“亡國了。”明敬舟見女兒被自己講的東西驚呆:“前事不忘,後事之師,大成需要的是陛下這般真正的仁德英明君主,而不是披著偽君子皮囊的瘋子。”
“父親覺得,四皇子就是這樣的人?”
“我不知道。”明敬舟笑了:“可是我知道,女兒不喜歡他。”
玖珠瞪大眼睛,這跟她喜不喜歡關系重要嗎?
“怎麼?”明敬舟看她。
“沒什麼,就是覺得……”玖珠吸了一口氣:“會不會草率了些?”
“不會。”明敬舟笑:“這是一個父親應該做到的。”
最重要的是,陛下年富力強,還沒到找繼承人的時候。
玖珠揉了揉臉,這就是被父親無條件信任的幸福嗎?
她掀開馬車窗的簾子,外面有還未收拾的夜攤,湊在一起玩點爆竹的小孩子們,還有懷裡抱著舞獅頭,坐在小攤旁吃面的舞獅人。
煙火紅塵中,他們享受著這個安靜的年夜。
盛世得來不易,為何會有人為了自身的私心,看不到這些為生活奔波的百姓?
“主子,鄭蘭音沒了。”
“死了?死了好,她早就該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