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王大婚,周邊交好的國家,都派人送了賀禮來,大成是要回禮的。
“這點小事,哪裡需要諸位。”明敬舟把書揣進袖子裡:“大家自便,我去去就來。”
“完了,完了。”禮部眾官員目送明敬舟出門,都開始急了。
“明兄的脾氣,應該還不錯?”
“脾氣再不錯,也不能容忍未來女婿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把女人帶進官署啊。”
“那我們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尚書李恩走出來,“來兩個人跟我一起過去看看,萬一打起來,也能攔著。”
“大人說得對!”眾官員回過神:“快快快,去攔著明兄!”
“明小豬。”宸王輕輕敲了兩下房門:“好了沒?”
“好啦。”玖珠打開門,扭了扭脖子:“就是脖子後面有點不舒服。”
宸王瞄了一下玖珠白嫩的脖子,又飛速收回視線:“沒事,可能是還不習慣,一會就好了。”
“嗯。”玖珠不自在地摸了摸後背。
“進門去,我讓下人給你泡了一壺新茶。等會兒我安排馬車送你回去,以後出門一定要帶下人,堂堂縣主,要講究些。”
說完,他伸手去拉玖珠的手腕。
“殿下,你在幹什麼?”明敬舟剛走到走廊,就看到宸王辦公書房門口有女子裙角露出來,眼神頓時沉冷下來。
“父親。”玖珠聽到明敬舟聲音,歪著身子探出頭:“你來得正好,我還打算讓殿下派人去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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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玖珠怎麼在這裡?”明敬舟唇角上揚,眉目慈愛,眼神溫和。
“剛才出了點事,我……”
“明兄!”
“明大人!”
有兩個官員衝了上來,一左一右架住明敬舟手臂:“我那裡新得了一本孤本,裡面有些內容看不太明白,你幫我參詳參詳。”
“對對,還有個國家的禮單記錄好像有些問題,要不你過去看看?”
“諸位大人。”福貴端著給明家姑娘準備的新茶與點心,見禮部幾位官員堵在走廊上,客氣笑道:“能否給在下借個道?”
官員們回頭看了眼福貴託盤裡的東西,嚯,女子喜歡的花茶,還有女子才愛吃的小點心!
福貴被這些大人的眼神嚇得往後退了一步,雖然明姑娘不是禮部的人,但她是殿下未婚妻,陛下封賞的縣主,還是禮部侍郎的女兒,讓她到禮部官署裡坐一坐,也不是什麼問題吧?
“諸位大人來得正好。”宸王看著擠在走廊上的禮部官員:“本王這裡有新得的小吃茶點,諸位大人一起來品嘗品嘗。”
禮部眾官員:怎麼,在明侍郎眼皮子底下帶女孩子來就算了,還要他們邊喝茶邊圍觀呢?
宸王殿下,禮部好不容易靠著你修繕得差不多了,萬一明兄盛怒之下拿茶盞砸你,咱們這些同僚很難做的。
“多謝殿下。”明敬舟率先開口:“那下官就來嘗嘗。”
說完,他轉頭看向其他官員:“諸位同僚,請。”
“請請請。”一行人把宸王的書房擠得滿滿當當,剛落座就看到宸王身邊的小姑娘,直直往明敬舟的方向走去。
見到這一幕,禮部官員心都提了起來。
小姑娘,瞧你長得挺乖巧漂亮,怎麼做事這麼不講究?
“父親,這些都是女兒買來的,你快嘗嘗。”玖珠把明敬舟最喜歡的口味,放到他面前。
父、父親?
提心吊膽的眾官員扭頭看向尚書大人,發現他早已經心安理得地品茶,神情愜意至極,分明已是知道了小姑娘的身份。
哦,他們記起來,尚書大人去明家傳過旨,肯定見過明家這個小姑娘。
眾人頓時松口氣,不用在同僚與宸王之間掙扎糾結,實在太好了。
明敬舟發現女兒額前的碎發未幹,臉頰白裡透著紅:“今日從哪過來的,怎麼沒有帶人陪著你一起出門?”
“出門的時候走得急,就忘了。”玖珠朝明敬舟討好一笑:“父親別生氣,女兒下次一定記住。”
京城裡車多人多,大戶人家的車遇見了,還要你給我見禮,我讓你三分,互相推來讓去折騰老半天時間,所以乘坐馬車還不如她雙腿快。她怕周姐姐在茶樓久等六哥不至,與六哥產生誤會,幹脆就自己跑了一趟。
讓有情人終成眷屬,也是功德。
“還有下次,就讓你母親禁了你的足。”明敬舟故作嚴肅:“快給叔叔伯伯們見禮。”
“晚輩見過諸位叔伯。”
“不敢,不敢,縣主客氣了。”禮部官員們紛紛起身回禮,對玖珠很是客氣。
明敬舟揭開茶盞蓋,目光從眾官員身上一掃而過,把他們的表情全都記進了心底,緩緩開口道:“諸位同僚,她身為晚輩,你們受她的禮,也是應該的。”
眾人呵呵應是,卻不敢真的受明家姑娘的禮。
論品級,明家姑娘是二品縣主,比在場大多數人品級高。
論地位,她是未來王妃,出嫁後就是皇家人,皇室為君,與他們那是君臣之別。
除了皇家人,誰真有那個膽子,硬生生受她的禮?
宸王看著禮部這些官員,禮部這些大人,比鄭家人有腦子很多嘛。
他就欣賞這些識趣又聰明的官員。
“王爺,尚書大人,侍郎大人,陛下急召!”
外面傳來小吏略顯焦急的聲音。
陛下突然召見禮部這麼多官員,肯定是有什麼大事發生了。李恩看向宸王,發現他還不急不忙地往嘴裡塞了點吃食。
“殿下?”對宸王印象大有改觀的李恩朝宸王行了一禮:“臣等隨您一起入宮。”
“嗯。”宸王看了眼玖珠特意給他帶來的小吃,抓了一把塞進荷包:“諸位大人不用太過驚慌,父皇召見諸位,可能是因為齊王遇刺一事。”
“什麼?”
“齊王遇刺?!”
“殿下,不用太難過。”明敬舟站起身,嘆息道:“難怪方才下官見到殿下時,殿下神情如此蒼白,原來是在擔心齊王殿下的安危。”
“是啊,殿下。”李恩開口道:“齊王殿下吉人自有天相,您若是為了齊王殿下,傷害了自己的身體,豈不是讓陛下憂心難過?”
宸王接過福貴遞來的帕子擦幹淨手:“他是本王的四哥,本王豈能不擔心?傷在他身,痛在我心啊。”
“殿下如此重視手足之情,實在是太善良了。”
“是啊。”一位禮部官員用袖子擦了擦幹涸的眼角:“這是何等感人的情誼!”
一位禮部官員擦幹淨嘴角的點心渣,拉開房門,扯著嗓子道:“諸位同僚快扶著殿下,殿下傷心過度,差點暈倒了!”
坐在旁邊的玖珠默默塞了一塊點心到嘴裡,捧著茶盞不敢說話。
大人的世界,實在太過復雜。
她仰頭看向窗外,禮部官署的屋檐上,新換的琉璃瓦在陽光下反射著灼灼光芒,像是會發光的金子。
“殿下文武雙全,怎麼會被刺客暗算?”孫採瑤看著躺床上,神色蒼白的齊王,召來齊王的隨身近侍:“當時發生了什麼事?”
“回王妃,以殿下的身手,本可以避開刺客的偷襲。”近侍猶豫了一下:“可是在殿下走到刺客身邊時,突然愣了一下,刺客趁著這個機會,才傷到了他。”
孫採瑤看著昏睡的夫君,柳眉輕皺,殿下做事向來周到謹慎,怎麼會在靠近陌生人時,忽然走神?
“當時有什麼讓殿下在意的人在四周?”
近侍垂下眼睑:“回王妃,沒有。”
“當真沒有?”孫採瑤看著低低垂著頭,看不清表情的近侍。
“沒有。”近侍拱手道:“王妃,這次隨行的除了王府護衛與近侍外,就是戶部大人跟禁衛軍,再無他人。”
“好的,我明白了。”孫採瑤嘆口氣,用手絹擦了擦齊王的額頭,蘭絮宮就派來人說,寧妃召她進宮。
王爺受了傷,正是需要人照顧的時候,母妃這會兒召她進宮作甚?還有什麼事,能比王爺的安危更重要?
“這麼多人,竟然能讓齊王受傷,你們究竟在幹什麼?”隆豐帝看著禁衛軍副統領:“朕派你去,就是讓你守衛齊王與戶部官員的安危,結果你做了什麼?”
禁衛軍統領被陛下罵得大氣都不敢出。
“陛下,禮部官員及諸位皇子到了。”
“讓他們進來。”隆豐帝把手裡的奏折重重扔到桌上,對禁衛軍副統領哼了一聲:“先起來吧。”
副統領感激地看了眼隆豐帝,陛下還是給了他幾分顏面,沒讓他當著皇子跟六部官員們下跪。
“五弟這是怎麼了?”懷王站在太央宮殿門外,見雲渡卿被禮部官員攙扶著,一副有氣無力的模樣。
“回懷王殿下,宸王殿下聽聞齊王殿下遇刺,憂心不已,急怒攻心,精神頭有些不好。”李恩朝懷王作揖:“請殿下不要擔心,禮部上下一定會好好照顧王爺。”
憂心不已?
急怒攻心?
這種鬼話說出來,雲渡卿他自己信嗎?
他瞥了眼李恩,微微挑眉,李恩是個堅定的保皇派,應該不會幫著雲渡卿說話。看來老五在禮部待的這段時間,演戲的本事長進了不少。
想到這,他緩緩開口:“五弟向來心軟善良,有勞諸位大人照顧他了。”
嘔!
“請王爺放心。”李恩假裝沒看見懷王的言不由衷,走到宸王身邊,扶住他另一條手臂:“殿下,你可好些了。”
“多謝李尚書,本王好了很多。”宸王抬了抬眼皮,虛弱地朝懷王與其他兩位皇子笑了笑:“看到三位哥哥在,本王心裡安定了很多。”
三位皇子:“……”
嘔嘔嘔,雲渡卿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惡心?
他在禮部究竟學了些什麼鬼東西?
等大家走進殿內,隆豐帝看著被李恩攙扶著的兒子,神色微變:“李尚書,渡卿這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