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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家練兵練得如火如荼,反王那邊也沒有闲著,到十九這日,反王大軍已經先後佔據了西邊的雲縣、玉縣,半是蠱惑半是威脅地又在兩縣招募了兩萬餘新兵,總兵數達到了四萬。
這是蕭家派探子搜集的戰報,城內大多數百姓尚不知情,但蕭家女眷都得到了消息。
賀氏、蕭玉蟬才飄起來沒多久的心又被壓了下去,城裡也不去逛了,老老實實地待在家裡。
敵情在前,佟穗對老爺子與蕭缜的信任也微微有了動搖,還是信,但也會在夜裡輾轉反側,憂慮不安。
傍晚,蕭缜如約回來了,左臂上搭著件天青底色的鬥篷。
蕭玉蟬第一個迎了上去:“二哥這是自己穿的?”
蕭缜看眼後面的佟穗,道:“給你二嫂買的,明早她要隨我去趟騎兵營,騎馬去,路上風大。”
蕭玉蟬馬上道:“我也去,你在哪個鋪子買的,我也要去買一件。”
蕭缜報出鋪子名,至於買鬥篷的銀子,他這個堂房二哥就不管了,也確實沒有那麼多私房。
蕭玉蟬扭頭跟賀氏要去了。
賀氏接過鬥篷瞧了瞧,道:“裡面是羊皮,邊上是兔毛,多少錢?”
蕭缜:“六兩,我提前從張文功那預支了三個月的俸祿。”
衛城軍這邊軍餉定得清清楚楚,普通士兵一個月一兩銀,蕭缜是千戶,能拿二兩五錢。
賀氏:“……”
蕭玉蟬也知道很難從老娘這裡要來這麼多,跑去找老爺子撒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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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穆:“找你爹去。”
蕭守義:“……”他手裡哪有一文錢,都給媳婦了。
蕭延看看被母親還給二哥的鬥篷,再看向林凝芳。
這次,林凝芳總算回了他一個眼神:不要。
蕭延敢給她買回來,蕭玉蟬、賀氏娘倆能一起陰陽怪氣,她何必為了一條用不上的鬥篷惹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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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東跨院,得了鬥篷的佟穗小聲將蕭缜說了一頓:“我哪有那麼嬌氣了,非要買這個,又費銀子又惹事。”
蕭缜:“我花的月俸銀,祖父都管不到我。”
蕭二爺是真威風,佟穗指指隔壁:“有本事你當著祖父的面說這話。”
蕭缜將她拉到懷裡:“沒本事,隻敢在你面前說。”
他心情是真的好,反正銀子已經花出去了,佟穗不再念叨,推開他,抱著鬥篷坐在炕邊,愛惜地摩挲起來。細布料子的面,裡面是皮,帽邊、領口的兔毛蓬松柔軟暖和。
稀罕夠了,佟穗開始算賬:“這樣一件鬥篷,大概要用五張羊皮,現在的行情,一張羊皮也就一兩銀子,這點兔毛跟布料也不值一兩啊。”
蕭缜笑著看她:“人家把皮毛縫成鬥篷,總要賺點手藝錢。”
佟穗:“……”
蕭缜也摸了摸鬥篷,道:“大戶人家根本看不上羊皮,這個你先湊合用,以後再給你買狐皮貂皮的。”
佟穗緊張道:“你有這份心我已經知足了,軍營裡的銀子都是有數的,你可別為了買這個挪為私用。”
蕭缜:“我是那種人?給你花的,自然是我堂堂正正賺的。”
佟穗笑笑,走到銅鏡前去試鬥篷。
蕭缜靠坐在炕頭,看著她眼裡滿滿的喜歡,隻覺得這幾兩銀子花得值。
洗漱後被窩裡又是兩番熱情似火,次日吃過早飯,佟穗跟著蕭缜出發了,鬥篷抱在懷裡,到了大門外要上馬時才展開披上,在裡面就穿的話,蕭玉蟬的眼睛能變成紅色。
天青的顏色,好看又不張揚,卻襯得佟穗面頰瑩白,蕭缜跑一會兒馬就要看過來幾眼。
佟穗不管他,出了北城門便放開速度往前跑了起來。
迎面吹來的風比秋日多了一絲肅殺的寒意,不得不說蕭缜這件鬥篷確實派上了用場。
跑跑停停,半個時辰後夫妻倆就到了。
騎兵營外是一片平地,十個出自靈水村的百戶正在帶領新兵們操練,平地每隔一段距離設有三尺來高的橫木,騎兵們一個個駕著骡馬飛跨而過,英武矯健。
佟穗:“原來是這樣練的,我還以為練到敢騎著馬快跑就行了。”
蕭缜道:“戰場不可能永遠都是一馬平川,有時候甚至要在山地上交戰,這幾日先在平地上練習,熟練後也要去山地跑馬。”
佟穗點點頭。
蕭缜帶著她往軍營裡面走:“上午練騎術,下午練槍法與射箭,每日再分別撥半個時辰練騎戰與騎射。”
佟穗看到了另一片空地上的一排箭靶。
蕭缜見她盯著那邊,問:“試試?”
佟穗的箭術沒得說,騎射還真沒練過。
蕭缜去取了弓箭,佟穗解下鬥篷丟給他,帶上弓箭朝那邊跑了過去。
佟穗對自己有信心,可真的接近箭靶要松開韁繩握弓搭弦時,她才意識到騎射的難處。
第一趟佟穗在摸索馬背上的平衡之術,跑空了,一箭都沒射。
第二趟她陸續射出幾箭,有的射中了,有的射了空。
遠處訓練完一回合的騎兵們紛紛停了下來,望著二太太射箭。
早在佟穗第二趟就能射中箭靶時眾人便收起了看戲的心情,當佟穗策馬跑第五趟的時候,箭箭居然都中箭靶,這一千多騎兵齊聲叫起好來。
佟穗尚未盡興,因為準度還無法令她滿意。
蕭缜靠過來,逗她:“要不,你也在這邊住下,我回去的時候你再跟著回去?”
佟穗完全能想象她真住下,夜裡蕭缜會拉著她做什麼。
軍營重地他也好意思耍不正經,佟穗重新搭箭,轉身對準他。
遠處張望的騎兵們先是愣住,隨即扯著嗓子起哄:“二太太別心軟,替我們教訓教訓二爺!”
佟穗這才記起那邊還有一群兵,臉上一熱,瞪眼蕭缜,收起弓箭朝軍營裡面跑去。
蕭缜笑笑,策馬跟上,姿態闲適。
第107章
騎兵營裡蓋的都是土坯房, 地基與底牆用了磚石,往上基本就是混合了麥秆的土坯,屋頂鋪設木梁, 再蓋上一層茅草。
一眼望去, 處處都是泥黃, 還不如桃花溝的村民們住得好。
蕭缜見佟穗神色沉重, 笑道:“以前我們跟著朝廷去打兩個偽帝, 冬天行軍隻能搭營帳, 底下鋪層木板再堆上幹草最多再加層棉褥, 四周軍帳為牆, 冷風從縫隙刮進來, 很多傷兵弱兵都是凍死的, 現在咱們有土牆有熱炕,比那舒服多了。”
佟穗一邊聽著, 一邊隨他來到了蕭缜的屋舍,三間土屋, 西邊做書房, 中間堂屋, 東邊是臥房。
沒有搭灶臺, 砌的是爐子, 此時並沒有燒著。
蕭缜道:“白日還算暖和,傍晚再燒爐。”
其實就是節儉,不喜浪費, 要將軍餉都用在刀刃上。
佟穗瞥了眼他掛在臂彎的鬥篷,六兩一件的鬥篷, 這人為她花銀子大手大腳,自己連件新棉衣都要留著過年穿。
逛完書房, 佟穗去了他的臥房,房間還沒有小跨院那邊的臥房大,北面一張炕,炕頭疊著一方鋪蓋,南邊地上擺著一張舊衣櫥一張洗漱架,除此之外再無他物。泥黃的土牆上開了一扇木柵欄窗,此時透進風與光亮來。
再比軍帳好,這般簡陋的條件都讓佟穗心疼。
她捏了捏炕上鋪著的炕席與炕墊,問他:“這麼薄,晚上睡著會不會冷?”
蕭缜看看她關心的臉,再看看她冬衣也無法完全掩蓋的身段,低聲道:“冷,你留下來陪我。”
佟穗瞪了他一眼。
蕭缜這才說實話:“不冷,你看我在這邊睡了好幾晚了,像被冷到的?”
佟穗昨晚感受到的蕭二爺,確實壯得如狼似虎。
蕭缜又道:“帶你過來,是想讓你知道我沒有撇下你在外面過好日子,但凡不趕時間練兵,我肯定夜夜都回去陪你。”
佟穗走到衣櫃那邊,打開櫃子看看裡面,嘀咕道:“我沒疑過你,也不用你夜夜都回去,練兵要緊,你一直都睡在這邊我也不會怪你。”
蕭缜:“我不怕你怪,隻怕你想。”
佟穗真招架不住他這一句句的大白話,明明外面的風還在往裡面鑽,她兩邊臉都是熱的。
蕭缜去關了窗戶,門也插上。
佟穗慌了:“你做什麼?不許在這裡胡來。”
蕭缜:“他們還要練一個時辰才會回營。”
即便如此,佟穗也不想陪他胡鬧,隻是屋子就這麼大,他又腿長手長,很快就將佟穗拉到了懷裡。
佟穗剛要罵他,這人忽地貼著她的耳朵道:“在這邊睡一次,被子沾上你的味,夜裡我才不會覺得冷。”
佟穗動作一頓,再看看周圍的泥巴牆,遠不如靈水村東廂房抹得勻稱細膩的泥巴牆,想象他夜裡一個人冷冷清清地睡在炕頭的被窩,心跟身子都軟了下來。
軟歸軟,被蕭缜抱起來的時候,佟穗還是打了他幾下。
蕭缜澄清道:“出城的時候真沒想,看見你站在這裡,這瞧瞧那摸摸的新媳婦樣,才起了念頭。”
佟穗垂著睫毛:“反正你總有道理。”
因為她放不開,老是擔心有人來叫門,蕭缜隻美了兩三刻鍾就被迫罷手了。
佟穗也不敢貪戀被窩裡的暖,汗一落便推開他,匆匆穿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