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佟穗兌了一盆溫水簡單地擦了擦,等她鑽進被窩,蕭缜才結束與父兄的談話進來了。
“怎麼沒多陪嶽母待一會兒?”
蕭缜褪去上衣,打湿巾子擦拭著臉龐與胸膛,對著炕頭的被窩問。
佟穗:“該說的都說了,沒什麼特意要陪的。”
離家三天,她想爹想娘想兄弟,真的回來了,發現也就那麼回事,介紹完夫家的情況後又變回了原來一家人相處的樣子,有事就聊,沒事也不會硬找話題以示親近。
蕭缜嗯了聲,改成背對她站著,解開褲繩,將裡面也擦了兩遍。
佟穗半張臉都掩在被子裡,一動不動地沒去看他如何清洗。
重新披上外衣,蕭缜去後院潑了一次水,再回來的時候便把門闩落了。
家裡沒有多餘的大被子,周青幫女兒女婿曬了兩床單人被褥,一人一床。
蕭缜上來後,直接掀開了佟穗的被子。
佟穗被他拉進懷中,因為個子小正好頭頂抵著他的下巴。
這人嘴巴嚴,手卻忙來忙去。
佟穗想著他隻是解解饞,便都隨他,等蕭缜翻身壓過來,佟穗才急了:“就隔了一間堂屋,你別亂來。”
蕭缜扯過被子完全蒙住兩人:“你聲音小,那邊聽不見。”
佟穗還是擔心,可他根本不給她商量的機會,單手攥住她兩隻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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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子重新掀開時,佟穗像淋了一整場的春雨。
蕭缜摸過褥面,下地拿回巾子,然後將她抱在臂彎替她擦了一遍,收拾好再放進他的那床。
佟穗一根手指頭都不想動了。
夜色朦朧,她看著那人打開一扇大窗,再把被兩人打湿的褥子掛到窗稜上,一半在外一半在內。
晚風徐徐,或許真能吹幹?
明早她再洗一遍,就說下次回來還要很久,洗幹淨了好收起來。
做都做了,佟穗隻能琢磨糊弄過關的對策。
等蕭缜再次躺下來,佟穗啞著嗓音道:“明早別忘了收。”
蕭缜:“知道。”
平白添出來的麻煩,佟穗還是忍不住埋怨他:“明天就回家了,你非要……”
蕭缜:“喝了點酒,沒忍住。”
平淡的解釋,也沒有要認錯的意思,佟穗微惱地轉了過去。
單人的被褥能有多大,她面朝蕭缜躺著還能刻意保持一點距離,這一轉,再收腰收腿該翹的地方還是翹著,正好蕭缜伸手抱過來,兩人就又挨上了。
眨個眼的功夫,新姑爺的火竟重新燒了起來。
佟穗:“……”
她避如蛇蠍地躲出了被窩。
蕭缜:“……你睡這邊,我不墊褥子也行。”
說完,他抱起一床被子躺去另一頭了。
佟穗這才信了他。
有了那一番揮汗如雨,佟穗很快就睡著了,睡得沉沉的,忽然被一道尖銳的吼叫驚醒:“有賊啊!我們家的雞被偷了!大家快來幫我們抓賊!”
佟穗本能地往枕頭底下摸,摸空才想起匕首被她收進包袱了。
東屋已經傳來佟有餘夫妻起身的動靜,蕭缜也一躍而下,一邊飛速穿衣一邊對坐起來的佟穗道:“你先別慌,我出去看看。”
佟穗點頭,抓起衣裳快速往身上套。
像桃花溝這樣的村落,鄰裡之間或許會起爭執,可一旦遇到外賊,整個村子都會一致對外,隻有這樣才能鎮住那些宵小,叫他們不敢打桃花溝任何一家的主意。
男人們已經在院子裡匯合了,佟有餘對蕭缜道:“我跟阿貴去幫忙抓賊,你留在家裡守著。”
蕭缜:“您身子不適,還是我跟阿貴去吧,我們跑得更快些。”
周青:“行,這麼定了,快去抓賊,千萬別讓他跑了!”
這種賊,成功一次下次還敢來,隻有抓到了才能震懾其他賊人。
佟貴立即帶著蕭缜出發了,兩人出門時,瞧見宋家父子也走了出來,佟貴邊跑邊道:“我們去抓賊,宋先生你們幫忙照看下咱們這三戶!”
宋瀾:“好,你們小心!”
他的聲音還沒落下,那兩道威武身影已經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前街後巷不斷有人奔湧而去,點點火把亮如螢蟲,宋知時被激得熱血沸騰:“父親,我也去!”
宋瀾拽住兒子,淡淡道:“人貴自知,你的長處不在這上頭。”
第012章
桃花溝北靠連綿險峻的龍行山嶺,那是天然的屏障,保證村人不會後背受敵。
今晚便是村南的一戶人家丟了雞,兩個賊人分別抓走兩隻,一路往南竄去。
失主家的爺們已經追出去了,後面陸續跟著聞訊而來幫忙的鄉親們,雖然人多勢眾,但能否追上賊人還要看跑得夠不夠快。
村裡地勢高低錯落,大多數人都是沿著彎曲的村路往外衝,佟貴則仗著對地勢的熟悉,直接從高處的坎一躍而下。蕭缜緊隨其後,因為抄短路,兩人住得遠卻趕在了村人堆的前頭,最先追上已經氣喘籲籲的失主父子。
父親鄭大成四十多歲,唯一還活著的小兒子鄭騰才十六,瘦瘦高高沒幾兩肉,喘得比他爹還厲害。
鄭大成一邊追一邊往後望,認出壯牛似的佟貴,他急著往前指路:“阿貴快點,叔家的雞就靠你了!”
佟貴、蕭缜如兩股風自父子倆一側穿梭而過。
鄭大成快要絕望的心又升起希望,戰亂過後家裡好不容易又攢了一點積蓄,養窩雞留著過年多賣錢,一共才九隻,今晚竟被賊人偷了快一半,真追不回來,家裡媳婦得哭死。
“爹,阿貴哥旁邊的那人是誰?”鄭騰一手捂著發疼的胸口,好奇問道。
鄭大成:“阿滿家男人吧,今天夫妻倆回門,白天我遠遠望見一眼,長得比阿貴還高。”
前面蕭缜已經發現了兩個賊人的身影,追的人累,跑的人也累,何況手裡還抓著撲騰掙扎的兩隻雞。
距離約莫三十丈,偷雞賊忌憚後面的追兵,突然一個往東南方向跑了,另一個奔向西南。
蕭缜朝佟貴比個手勢,分頭去追:“小心他們身上有刀。”
佟貴神色一凜。
一盞茶的功夫後,東南這邊的賊人因為蕭缜的快速逼近自亂陣腳,慌慌張張地竟踩進一處窪陷,整個人直接朝前撲去。這也是個狠人,摔成這樣手居然沒松,依然緊緊地抓著兩隻雞的翅膀。
就在賊人手肘撐地試圖爬起來的時候,蕭缜及時而至,一腳踩上賊人弓起來的後背。
賊人慘叫一聲,重新趴回地面,攥了一路的手終於松了。
兩隻雞咯咯地撲騰起來,蕭缜搶先抓起它們,免得跑進荒山還是叫鄭家失財。
遠處傳來一聲慘叫,另一個賊也被佟貴抓獲。
蕭缜一手抓著兩隻雞,一手將疼得爬不起來的賊人渾身檢查一遍,確定沒有兇器,便單手拎著對方的後頸領子,將人提到進村主路上,與佟貴匯合。
“這隻雞不行了。”用腳踩著賊人,佟貴很是可惜地將左手的雞放在地上,那雞立即歪倒過去,脖子軟綿綿地貼著地,都是被賊人勒出來的。
蕭缜審視二賊,見他們都是消瘦身形,頭發亂如野草,衣衫褴褸,問:“你們是流民,還是逃兵?”
一個賊人仰起頭,哭喪著臉道:“這位爺,我們是西邊過來的流民,家裡先是遭遇戰亂再是鬧災,實在餓得不行了才幹出這種事,求大爺放我們一條生路,我們保證再也不會作亂,真的!”
佟貴冷笑,但凡做壞事被抓的,都能說出一段悲慘身世。
自己可憐就能去偷盜別人了?世人都這麼想,豈不早就亂了套?
“等著跟官老爺去求饒吧!”佟貴又踹了對方一腳。
蕭缜掃眼遠處黑黢黢的野樹林,再次開口:“西邊受災,難道就你們兩個流民?”
“哪能啊,路上一波波的都是流民,我們倆聽說城裡難進,又不敢挑大村下手,才往這邊來了。”
佟貴更生氣了:“還不敢挑大村,我們小村就好欺負了是不是?”
二賊都被他踹得連聲哀嚎。
蕭缜沉默地看著。
過了一陣,鄭大成父子倆終於帶著一幫子鄉親趕過來了,見到偷雞賊群情激憤,你一拳我一腳,要不是裡正攔著,險些把人打死。
“喪天良的,這雞還沒長成你們也下得去手,白搭了我一隻雞啊!”
發現一隻雞已經快沒氣了,鄭大成坐到地上哭嚎起來。
山裡人一文錢恨不得掰成兩半花,辛辛苦苦養的禽畜死了,心疼不輸死了親人。
裡正勸道:“行了,大半夜的先回家吧,把這兩人綁起來,明早再商量如何處置他們。”
佟貴將鄭大成扶了起來,其他人聯手將倆賊綁得嚴嚴實實,隻留兩條腿走路。
往回走了一段路,鄭大成冷靜下來,將那隻半死不活的雞塞到佟貴手裡:“阿貴,賊是你們郎舅倆幫我抓到的,這雞你們拿回去燉了吧,算我們的一點心意,別的叔也沒有能拿出手的了。”
佟貴不可能要,但妹夫也出力了,他看向蕭缜。
蕭缜按下鄭大成送雞的手,道:“現在世道亂,誰家都有可能鬧賊,大家一個村住著,出了這種事就該齊心協力對外,為的是整個村的安寧,不圖這些報酬,叔再說客氣話,那就是看不起我們。”
佟貴:“對對對,大家伙半夜跑出來隻為抓賊,誰也沒惦記別的,對不對?”
鄉親們都高聲應著“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