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英臉色蒼白,心裡猛地一跳。
謝青他們不知道被送去哪裡了,她得想辦法和他們聯系,奴隸中說不定有人見過他們。
託木倫把瑤英送去和奴隸關在一起,回到大帳,海都阿陵大馬金刀地坐在火盆前,“給我找個女人過來。”
聲音沙啞,不掩□□。
託木倫立刻去照辦。
2. 海都阿陵(二)
瑤英站在毡帳前,聽見裡面傳出的撞擊聲、男人低啞的吼聲和女人發顫的啜泣,攥緊了手裡的木桶。
託木倫做了一個拔刀的動作,不耐煩地催促她:“王子讓你進去伺候。”
瑤英眼皮低垂,冷靜下來,掀簾入帳。
帳中沒有點燈,外面篝火的光芒透過牛皮籠下一團模糊的暈光,隱隱可以看清帳中陳設的輪廓。
瑤英先在朦朧中看到男人赤\ 裸的脊背,肌肉虬張,健壯緊實,爬滿淋漓汗水,隨著一上一下起伏的動作,汗珠從流暢分明的肌理線條滾落。
聽到腳步聲,他一邊繼續,一邊側頭朝她看過來,輪廓深邃的面孔被汗水浸湿,卷發貼在臉頰邊,淡金色的眸子微微半闔,目光緊緊鎖在她身上,像盯住獵物的獵豹,看似漫不經心,實則一切都在他的掌控當中。
他徵伐,馳騁,身體起落,盡顯原始的野性,女人尖叫著顫抖,像是痛苦得要死去,卻又緊緊攀附著他,聲音透出極致的愉悅。
嘎吱嘎吱,木床不堪承受,幾乎要被搖散了架。
瑤英提著水桶,面無表情地站在毡帳裡,冷眼看著眼前的活春宮。
等一切結束,女人癱軟在床上,幾乎魂飛天外,下意識擁住男人的胳膊,海都阿陵沒有給予她片刻的溫存,推開她纏上來的身子,起身離開,就這麼走到瑤英面前,臉上已經恢復平時的冰冷淡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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瑤英沒有抬頭,遞上幹淨的巾帕。
頭頂傳來海都阿陵的嗤笑聲,“文昭公主不是膽量過人嗎?怎麼不敢抬頭?”
她暗暗咬牙,知道他有意羞辱自己,別開了臉。
不能毫無反應,也不能一味徒勞地反抗——一旦他失去耐心和興致,她就是帳中女人的下場。
海都阿陵唇邊掠過一絲笑,他就喜歡看瑤英全身上下透出不甘心、又不得不順從自己的模樣,隨意擦了擦身上的汗水,對床上的女人冷冷地道:“出去。”
女人還沒平復下來,聞言,身體僵了一下,爬起身,撿起地上散落的衣裙掩住赤著的身子,低頭走了出去。
從瑤英身邊經過時,她深深地看了瑤英一眼,眼神復雜。
瑤英暗暗嘆口氣。
這個女人也是被北戎人擄掠來的,名叫阿瑪琳,是一個部落司祭的女兒,她們處境相似,但是剛剛阿瑪琳的眼神讓她明白了一件事:她們不是一樣的人。
瑤英放下木桶,收拾凌亂的床榻,帳中殘留著曖昧的味道,她忍著惡心卷起毡毯。
海都阿陵擦洗完身體,朝她抬了抬下巴,指指木架:“拿過來。”
瑤英放下木桶,去取架上的皮袄,架子太高,她踮起腳去夠,感覺到身後海都阿陵的目光一直看著自己。
她越狼狽,他對她似乎越有耐心。
哗啦一陣響動,皮袄滑落下來,直接蓋在她頭頂,罩住了她的臉,她晃了幾下,掙扎著站穩,把厚重的皮袄捧到海都阿陵面前。
朦朧的光線勾勒出她微微透出淺暈的臉龐,燈下看美人,簡直驚心動魄。
海都阿陵心裡一動,手指捏住她的下巴,摩挲了幾下。
瑤英頭皮發麻,恐懼像條蛇一樣在渾身遊走,心裡一道聲音響起:不能慌張,要冷靜!她哆嗦了幾下,強迫自己鎮定。
海都阿陵玩味地一笑:“不怕我直接要了你?”
瑤英仰起臉,“王子和葉魯部的大王子不同。”
海都阿陵看著她的眼睛:“怎麼不同?”
瑤英面色沉靜,道:“葉魯部的大王子粗俗野蠻,王子是北戎第一勇士,是深受部下敬重信賴的大英雄、名震北戎的一方豪傑,王子既然和我這個小女子達成了協議,自然不會做失信之人,否則王子日後要怎麼徵服其他部落?”
海都阿陵沉默了一會兒,手指順著瑤英下巴往下,捏住她雪白的頸子,微微用力。
瑤英喘不過氣來,掙扎著去掰他的手,身體瑟瑟發抖,蒼白的臉浮起紅暈。
海都阿陵平靜地看著她,就像在看一隻垂死掙扎的獵物。
她如此柔弱,抱著他的皮袄就得費半天勁兒,隻需稍稍用力,他就能殺了這個女人。
這個女人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就在瑤英以為海都阿陵不打算放過她的時候,脖子上的力道一松,她軟倒在地上,大口喘氣,咳嗽,嗆得滿臉通紅。
海都阿陵穿上皮袄,淡淡地道:“出去。”
瑤英立馬撿起木桶起身出去,站在毡帳前,渾身發顫。
每一次面對海都阿陵都得如此小心翼翼才能脫身,她必須時時刻刻保持清醒,揣摩他的心思,給出他想看到的反應,趁他松懈時試探他,在他警醒時立刻示弱。
她太累了,但是她不能軟弱,一旦軟弱,海都阿陵就得逞了。
託木倫看到瑤英衣衫完整,面露驚訝之色,領著她去關押女奴的地方。
返回大帳後,託木倫忍不住問:“王子,女人不難馴服,隻要她成為您的女人就會聽話了。”
海都阿陵搖搖頭,突然問:“金勃是不是還沒娶妻?”
託木倫一愣,點點頭:“可汗原本打算把巴娜爾公主賜給金勃小王子,兩人合不來。”
海都阿陵若有所思地道:“文昭公主這樣的美人難得一見,大王子、二王子都是好色之人。”
託木倫反應過來,“用文昭公主挑撥諸位王子?”
如果王子有這樣的打算,那讓公主保持處子之身用處更大。
海都阿陵沉吟半晌,“先把人帶回伊州再說。”
幾位王子年輕浮躁,曾經為女奴的事大打出手,李瑤英天姿國色,他們很難不動心。
漢人王允以美人計除掉董卓,他可以效仿王允,說不定連瓦罕可汗也會中計,老可汗這幾年偏愛年輕貌美的女人。
不過李瑤英不像是會乖乖聽從他吩咐的人,很可能假意臣服,再挑撥老可汗猜忌他,在帶她回伊州之前,得讓她認清楚現實。
她的命運由他主掌。
……
死了一個看守,現在營地的人都知道瑤英是海都阿陵看上的人,再沒有士兵敢對她動手動腳。其他女奴和阿瑪琳一樣,看她的目光意味復雜,麻木中摻雜著羨慕,還有難以抑制的嫉妒和憤恨——所有人都在忍受,憑什麼隻有她不同?
瑤英知道,海都阿陵是故意的,他讓她陷入孤立無援的境地。
她隻能信任謝青、謝衝他們,可是他們現在是俘虜,根本沒辦法抗衡身為軍隊統帥的海都阿陵。
他們已經進入北戎領地,她不僅要想辦法尋找時機逃出去,還得找出逃走以後徹底擺脫海都阿陵的法子,不然一切都得前功盡棄——在這世上,有誰能讓海都阿陵忌憚?
北戎橫掃漠北,兵鋒所指之處,盡皆臣服於北戎,能讓海都阿陵低頭的人屈指可數:瓦罕可汗,北戎的幾個王子。
或許她可以利用這一點。
一切都得從長計議。
瑤英冷得直打顫,緊緊抱住自己,闔上雙眸,阿兄一定會來找她,她得早點逃出去和他團聚。
第二天,瑤英被扔去和奴隸為伍。
海都阿陵特意召來塔麗。
昔日的侍女投靠北戎,可以吃飽穿暖,出入自由,而瑤英卻得去喂馬,去清理牲畜糞便,任何一個女奴都可以支使她。她每天忍飢挨餓,一天行軍下來,腳底磨得鮮血淋漓,還時不時被叫到大帳去做粗使活計,忍受海都阿陵肆無忌憚的打量,人迅速地消瘦下去。
有人可憐她,偷偷送些吃的給她,被士兵當著她的面拖走。
瑤英不敢再接受任何人的幫助。
她計劃出逃。
海都阿陵知道她的打算,饒有興致地等著她行動,在她以為找到辦法時直接掐滅她的希望,看著她眼底的亮光一點點熄滅,面如死灰。
他甚至故意露出破綻,引誘瑤英去追查,等著她入套,再無情戳破她的心思。
瑤英難堪、狼狽、絕望,但每一次絕望過後,她仍然倔強地不肯低頭。
海都阿陵想起當年熬鷹的時光,瑤英越反抗,他越有徵服的**,美人數不勝數,到了床上其實沒什麼兩樣,過不了多久就索然無味,唯有這個女人能給他一種難以言說的快感。
塔麗看出瑤英想要逃跑,心驚肉跳,勸她不要衝動:“公主,王子在戲弄您,您逃不出去的,下次別犯傻了……”
瑤英搖搖頭。
她當然知道自己的幾次逃脫在海都阿陵眼裡有多拙劣,他一次次戲弄她,她一次次嘗試逃跑,一次次被他抓回來,看起來她一直在被耍弄,但是誰知道下一次她會不會成功?
海都阿陵太自信,自信到以為他永遠不會失手。
她讓他戲弄,讓託木倫他們習以為常,以後等海都阿陵露出真的破綻,她才能抓住機會逃脫。
在那天來臨之前,她得堅持下去。
瑤英又學會了幾種部落語言,還學會怎麼辨認可以食用的草根,怎麼把泥土敷在傷處減緩疼痛。
與此同時,阿瑪琳得到海都阿陵的寵愛,搬進一座幹淨的毡帳去住,出入都有女奴伺候,整個人容光煥發。
瑤英被派去服侍阿瑪琳。
阿瑪琳看著她,唇邊揚起譏笑。
“文昭公主好本事,欲擒故縱,王子反而對你更感興趣。”
瑤英置若罔聞,做完活計,抬腳就走。
阿瑪琳叫住她,指指帳中的絨毯:“這毯子髒了,你拿去河邊洗幹淨!”
帳外朔風凜冽,滴水成冰,夜裡能凍死人。
瑤英看一眼阿瑪琳,“你我都是被北戎人擄來的,我沒有妨害你,作踐我能讓你得到什麼?”
阿瑪琳臉上湧起惱怒之色,抬手就是一個巴掌。
不等巴掌落下,瑤英緊緊拽住她的手腕,和她對視,沒有錯過她眼中惱羞成怒的狠絕。
她們是一起被抓來的女子,即使不能互相扶持,也不該這麼快轉頭來欺壓她。
瑤英松開手,抱起絨毯,轉身出去。
這日,海都阿陵忙完軍務,想起瑤英,讓託木倫把她叫來。
她堅持了這麼久,實在出乎他的意料。
瑤英捧著一大盤燉羊肉進帳,放下就走。
海都阿陵冷笑:“我允許你走了嗎?”
瑤英停住腳步,轉過身。
海都阿陵大口吃肉,和託木倫議事,忽然聽到咚的一聲響,侍立在角落的瑤英毫無預兆地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