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竺教派復雜,他們的寺廟不止供奉一個神,曼達公主說的不知道是哪個教派……
曇摩羅伽身上的香味很好聞。
酒意一點點泛上來,瑤英覺得自己醉得更厲害了,輕笑出聲,雙手收緊。
“法師沒生氣?”
她剛才進屋的時候,他沉著臉坐在燭火旁,一副山雨欲來,準備開口斥責她的模樣。
曇摩羅伽眼睛依舊低垂著,搖搖頭。
瑤英嘴角翹起,“那我這麼做,法師也不會生我的氣吧?”
有件事她想做很久了。
曇摩羅伽身上猛地一震,渾身僵直。
一雙柔軟的手貼在他腦袋上,輕輕摩挲,指腹光潔柔滑,溫柔地來回磨蹭短短的發茬。
他呆住了。
瑤英臉上露出心願得逞的笑容,用一種做壞事的俏皮語氣說:“我早就想摸一下了……”
曇摩羅伽回過神,捏緊了佛珠。
被她的手指輕柔磨蹭的地方仿佛有電流竄動,一種陌生的、他從未經歷過的情潮湧了上來,火燒一樣,渾身發熱。
粉融香雪依偎在他懷中,軟成一汪春水。
下一刻,曇摩羅伽大腦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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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雙手按著他的脖頸,讓他低頭,懷中的她坐直身,烏溜溜的眼睛水光彌漫,接著,溫軟的、鮮潤的,比刺蜜還要柔軟細膩的唇在他的腦袋上蹭了過去。
短短一瞬間,電光火石,快得好像隻是他的錯覺。
可那輕柔的觸感卻久久停留在他腦海裡,一遍遍重復。
曇摩羅伽紋絲不動,袈裟下肌肉緊繃,隻有在練習功法之時才會出現的血氣翻騰在全身遊走。
她身上的幽香愈發濃鬱,一縷一縷沁入。
他屏住呼吸,閉目了許久,默念經文,再睜開眼時,眼底波瀾洶湧,抬手握住瑤英的手,另一隻手護著她的後頸,抱著她倒在絨毯上。
瑤英意識朦朧,輕輕地驚呼一聲,看著他朝自己壓了下來。
曇摩羅伽背對著燈燭,臉上神情模糊,一雙碧眸暗芒翻湧。
她呆呆地眨眨眼睛,沒有掙扎。
他微冷的氣息撲在她臉上,一隻手撐在她臉頰旁,眸色深沉冰冷。
“公主從哪裡聽說的雙修之術?”
瑤英呆了一呆,眼睛睜大。
曇摩羅伽閉了閉眼睛,平復下來,問:“公主想用這個法子來為我療傷?”
他聲音暗啞。
瑤英眼神迷離,搖了搖頭,神情有些委屈。
曇摩羅伽沉默不語,抱起瑤英,起身出屋,長袖輕掃,帶起的細風撲滅房中的燈燭、燻香。
瑤英身上一點力氣都沒有,整個人縮在他懷中。他身上發僵,抱著她送到另一間空置的內室榻上,扯起錦被裹住她,轉過身背對著她,定定神,探出兩指為她診脈。
她身上沒有任何異常。
曇摩羅伽眉頭皺著,走出內室,叫來緣覺:“把房裡所有燻香,蠟燭,藥草全都撤下去,這兩天添置了什麼陳設擺件,也都撤去。”
緣覺一頭霧水,應喏照辦。
曇摩羅伽回到屋中,在冷水裡絞幹一條帕子,給瑤英擦臉。
曼達公主精通香料藥物,一定在她的酒裡加了什麼東西,和他房中的香料、藥草融合,會激發起效用,她回房以後才會這麼反常。
瑤英迷迷糊糊的,想到他剛才雙眼凝視自己的模樣,“法師生氣了?”
醉中的她格外孩子氣,嘴巴嘟著,帶了幾分委屈。
她本該如此,嬉笑嗔怒,無所顧忌。
曇摩羅伽坐在榻邊,倒了一碗水喂她喝下。
“沒有。”
他輕聲道。
瑤英身上一陣陣燥熱,忍不住掀開錦被,曇摩羅伽按住她,讓她靠在自己身上,耐心地用冰帕為她擦拭。
他身上微涼,她靠著他,感覺舒服了點。
“雙修之法是曼達公主教你的?”
他忽地問。
瑤英心虛地反問:“法師怎麼知道是她?”
曇摩羅伽掃一眼榻邊。
瑤英順著他的視線看去,一尊銅像和幾冊畫冊擺在榻邊地毯上。
她眨眨眼睛,笑了笑,她昨晚出於好奇,研究了一下畫冊上的內容,然後藏了起來,打算讓親兵拿去賣了……沒想到居然被曇摩羅伽發現了。
“這些東西是無稽之談……”曇摩羅伽抱著她,溫和地道,“此法隻是一些教派的渡己之法,沒有療傷之效,也不能強身健體。”
瑤英一笑,拽著他的袖擺:“我知道……”
曇摩羅伽看著她:“那公主為什麼要去問蒙達提婆?”
瑤英仰著紅撲撲的臉看他:“我知道沒用……不過找蒙達提婆確認一下,我能安心點。萬一天竺真有什麼秘法呢?法師修煉的功法本來就是從天竺傳過來的……”
曇摩羅伽手裡的帕子擦過她的臉頰,手指碰到她嬌軟的唇。
她輕輕顫了一下。
他不動聲色地收回手。
如果蒙達提婆說這個法子有用,她肯定願意為他犧牲,她來王庭就是為了治好他的病,讓他沒有遺憾。
瑤英在他懷裡扭動:“羅伽……”
迷迷糊糊時叫他的名字,撒嬌般的嗓音。
曇摩羅伽手指輕顫。
“畫冊上的那段經文真的沒用嗎?”
瑤英帶著希望問,她昨晚研究畫冊的時候發現那些經文好像是內功心法,他是習武之人,應該能看出門道。
曇摩羅伽斬釘截鐵地說:“沒用。”
瑤英蹙眉,發出一聲失望的嘆息:“如果有用就好了……”
曇摩羅伽眉頭緊皺,撒開帕子,雙手握住瑤英的肩膀,和她對視。
“有用的話,公主就把自己當成藥?”
瑤英點點頭,“隻要能幫上法師……”
語氣理所當然。
曇摩羅伽臉色微沉。
“假如我病好了以後,不需要公主了呢?”
瑤英一臉平靜:“那我就離開,以後不來打擾法師。”
曇摩羅伽眸中波瀾起伏。
她回答得這麼自然,一定在心裡想過很多次。
瑤英輕笑,抬手捏捏他的臉,“法師,不要緊的,我不在意這些……”
曇摩羅伽沉聲問:“為什麼不在意?”
瑤英想了想,粲然一笑:“因為那個人是羅伽啊!”
曇摩羅伽半晌不語,碧眸凝望著她。
“經文上說,與其克制欲念,不如去得到它,實現它,得到的那一刻,欲念如日出雪融,對欲念的執著自然就消失了……”
瑤英晃了晃腦袋,斷斷續續地說,“羅伽是得道高僧……一時為情所困,以後會想通的……他是佛子,不能還俗……這些我都知道……他能放下,我就陪他一起面對世人的責罵。他放不下,我就離開。能陪他走一段路,我沒什麼遺憾……以後,我會遇上其他人……”
曇摩羅伽瞳孔翕張,握著瑤英肩膀的手收緊了些。
“我在意。”
他輕輕地道。
瑤英怔住。
曇摩羅伽放開她,扶她躺下,撥開她額前亂發,繼續為她擦拭。
她不在意,其他人也不在意,畢娑他們說,隻要他不公開破戒的事,可以一直這樣下去。
他在意。
“而且,這種辦法不適合我。”
瑤英怔怔地看著他。
曇摩羅伽低頭,一字一字地道:“公主,得到並不能化開執著。”
如果他選擇遵從自己的欲念,不會像經文上說的那樣大徹大悟,隻會更加執著,這輩子都不會放手。
所以,他不能碰她。
現在的他給不了她任何保證。
他為瑤英蓋好錦被:“以後別想這些了……不管是雙修之法,還是化解我心病的事……”
她隻要好好的,就是他最好的藥。
瑤英無意識地應了一聲。
曇摩羅伽守著她,看她沉沉睡去,又看了一下她的脈象,目光落到她臉上。
她雙眉略皺,面龐淺暈氤氲,雙唇紅潤。
這雙唇印在他頭上的時候,比最精美的絲綢還要柔軟細滑。
方才那股陌生的衝動又湧動起來。
曇摩羅伽握緊佛珠,轉身離開,叫來親兵吩咐了幾句,去了靜室,打坐調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