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天原本打算不來了的。
後來收到盜號消息,又暈乎乎地上了車。
所以——
她根本沒帶門票!
看見祝溫書臉色刷地白了,施雪兒也跟著一愣。
“你該不會……沒帶吧?!”
“等會兒。”
祝溫書立刻撥打應霏的電話。
但這會兒正是她這個室友睡覺的時間,連續撥了好幾個都無人接聽。
祝溫書的心跳忽然快得離譜,她重重地呼著氣,抬頭看了眼LED屏幕上的令琛。
“我現在回去拿吧。”
“啊?來得及嗎?快六點了!”
“來不及也沒辦法啊。”
祝溫書緊抿著唇,丟下這句話就朝場館外跑去。
因為交通堵塞,她幾乎沒猶豫就去了地鐵站。
到了路況好的地方又出來打車。
Advertisement
輾轉四十分鍾到了家後,她一路跑上樓,一邊喘著氣,一邊拉開抽屜。
自從收到門票後,她就一直夾在筆記本裡。
翻開本子,看見門票後,她卻不自覺地停滯了動作。
耳邊隻剩砰砰響的心跳聲。
靜靜地看了許久,她一把抓起。
-
此時正值晚高峰,祝溫書還是選擇了地鐵回去。
車廂裡擁擠不堪,過了幾站,身邊的空間才稍微寬松一點。
此時已經六點五十了。
眼看著還有三個站,祝溫書忙不迭拿出手機。
卻發現,令琛在半個小時前給她發過消息。
【c】:你來了嗎?
好不容易平復下來的心跳,又在此刻瘋狂加速。
祝溫書站在人群中,深吸了一口氣。
【祝溫書】:我來了。
但是令琛沒有再回復,估計已經放下了手機。
祝溫書緊緊蹙著眉,給施雪兒發消息。
【祝溫書】:開始了嗎?
【施雪兒】:還沒,但是快了!人都坐滿了!祝老師你到哪兒了?
【祝溫書】:馬上出地鐵了。
地鐵到站時間剛剛卡在七點。
祝溫書加快腳步跑出去,路上施雪兒又發來消息催。
【施雪兒】:滅燈了!!要開始了!祝老師你到了沒!
祝溫書沒再回復,隻是邁開腿跑了起來。
【施雪兒】:樂手都上臺了!祝老師!
七八分鍾後,她終於又站到了場館前。
貼身的衣服已經浸了汗水,祝溫書的心跳也沒有因為她停下腳步而變慢。
施雪兒的消息還在湧進來。
【施雪兒】:倒計時了!
【施雪兒】:祝老師你快點啊!
明明還差幾步就能走進去,她莫名有點兒坐立難安,心裡有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近鄉情怯。
原本的期待在臨門一腳的時刻,竟然浮上了一層害怕。
怕一切都是浮光掠影,是一場夢。
直到聽到場館內上萬人的歡呼聲,祝溫書終於深吸一口氣,走了進去。
工作人員剛幫她推開門,祝溫書又被一陣浪潮般的歡呼聲釘在原地,整個人被緊張和忐忑包裹著。
原本漆黑的天色被一片熒光海照亮。
而她站在入口處,看著遠處的舞臺亮起一盞追光燈。
隔得太遠,她根本看不清舞臺,隻能看見一架黑色的三角鋼琴。
和坐在鋼琴前,令琛的輪廓。
所有觀眾全都安靜了下來。
祝溫書也沒有再上前,就站在最遠的地方,遙望著舞臺上的人。
此時的每一秒都被拉得格外長。
祝溫書屏著氣,看著令琛抬起手臂,指尖落在琴鍵上。
琴聲從很遠的地方飄過來。
音節在空氣裡回蕩著,一點點拼接成曲調。是一首所有人都熟悉,又因為隻有單調的鋼琴音顯得有些寂寥的《生日快樂》。
祝溫書安安靜靜地看著臺上的身影,胸膛微微起伏,所有的彷徨消散在音符裡。
她好像終於有了確定的答案。
第46章
祝溫書原本以為,這就是一首簡單的《生日快樂》。
但前奏之後,音符順暢地銜接進一段陌生的曲調。
這曲調哀婉縹緲,就連悄然合入的弦樂也低沉暗啞。
主旋律依然是那耳熟能詳的音樂,可令琛的嗓音卻是完全不一樣的唱腔。
唱詞出來時,祝溫書的身影隱在茫茫人海中,一步步上前。
她走過揮舞著熒光棒的人群,走到盡頭才發現,即便是前排,距離舞臺也有二十來米。
人滿為患的體育館,第二排正中間的那個空位顯得很突兀。
施雪兒聽得投入,第一次這麼近距離見到令琛,她早已進入了忘我的境界。
直到一首歌進入收尾階段,旋律又悠悠變回的鋼琴獨奏。
“祝老師?”
施雪兒不知道祝溫書什麼時候坐到她身邊地,翹著手指摁眼角,聲音裡帶了點哭腔,“你終於到了,還好隻錯過了一首歌。”
祝溫書盯著臺上的人,嗫喏道:“沒錯過。”
一曲終了,音樂卻沒有停止。
音節一個一個跳出來,沒了改編和合奏,像童年時期聽到的單純、純粹的《生日快樂》。
祝溫書的聲音很小,“這是什麼歌?”
四周安靜得隻有遙遠的琴聲,施雪兒聽見了,湊近祝溫書身旁,低聲說:“祝你生日快樂。”
祝溫書抬眼,扭頭看著施雪兒。
“謝謝。”
“我是說,這首歌叫做《祝你生日快樂》!”也不知是不是天氣太冷,施雪兒抽了抽鼻子,“這首歌沒有收錄進任何一張專輯,隻有演唱會能聽到。祝老師我太感謝你了,你都不知道我想演唱會想了多久。”
祝溫書沒再說話,耳邊好像有風呼呼刮過。
她看著臺上的令琛,音樂聲已經停了很久,他卻還是坐在追光燈下,沒有歌聲沒有琴音,仿佛還沒從歌裡抽離出來。
這時,左邊觀眾區有人聲嘶力竭地喊道:“令琛!我愛你!”
掌聲與歡呼尖叫一同響起,仿佛叫醒了側身坐在鋼琴前的令琛。
他仰起頭,深深吸了一口氣,拔出架在鋼琴上的麥克風。
可惜祝溫書還沒看見他起身,舞臺又陷入一片黑暗。
燈光滅了,耳邊的歡呼聲卻一浪接一浪。
幾秒後,舞臺的LED大屏亮起,一個舞蹈女演員出現在舞臺中間。
祝溫書眼睛跟著她飄飄蕩蕩,卻沒再聽見令琛的聲音。
不過聽到前奏響起時,施雪兒激動地抓住祝溫書的手。
“啊啊啊!All your wishes come true!沒想到第二首就是這個!什麼時候唱《小蠶同學》啊!”
聽到那四個字,祝溫書陡然一快,場館裡的寒風似乎也變成了暖氣。
忽然間,右側觀眾席爆發出一陣歡呼。
這一整片人都側頭看過去。
果然,在右側的舞臺角落,祝溫書看見了一個模模糊糊的身影。
他還是穿著剛剛那身衣服,一邊唱著,一邊沿著舞臺邊緣朝中間走來。
看見他一步步靠近,祝溫書的心跳忽然跳得很快。
這一小段距離好像也變得很漫長,祝溫書感覺自己等了好久好久,才等到令琛走過來。
也不知道他看不看得到觀眾席——
這個思緒剛剛從腦海裡閃過,祝溫書就見令琛的腳步停在了斜前方。
他手裡還握著麥克風,頭卻偏向這一邊。
舞臺流光溢彩,晃得祝溫書眼花。
她不知道令琛是不是看見他了,隻感覺他的視線似乎停留了許久。
在四周的歡呼尖叫中,他的視線仿佛有溫度,祝溫書整個人都顫了一下,手足無措間,連忙抓起熒光棒,和身旁的人一同揮舞。
絢麗的舞臺燈光從頭頂投下,異常刺眼。
令琛的目光一次次掃過前排觀眾席,強烈的光線對比下,觀眾席仿佛是深夜的大海,入目黑壓壓一片,隻能看見揮舞的熒光棒和震耳欲聾的歡呼聲。
其實開場前,舞美燈光還沒亮起,觀眾幾乎已經全部入場。他站在幕後看向觀眾席,便清清楚楚地看到前排空了一個座位。
-
祝溫書沒去過別的演唱會,不知道其他歌手是不是跟令琛一樣,和觀眾的互動很少,一首接一首。
轉念一想,兩三個小時的演唱會,嗓子再好的人,估計也沒力氣再說話了。
不過臺下的觀眾估計也比令琛好不到哪裡去。
他們的尖叫聲一次比一次高,這若不是露天體育館,可能房頂都能被掀翻。
就連祝啟森這種隻是陪女朋友來的人,後來也被氛圍感染,和大家一起鼓掌歡呼。
但祝溫書一直很沉默。
體育館的座椅不太舒服,她端端坐著,裹著半張臉的圍巾早已取下來疊在膝上。
令琛的音樂大多都很安靜,唱腔低沉,聲線裡帶著天然的沉哀。
像是深山裡的潺潺溪流,甚少有波濤洶湧的時刻。
祝溫書卻感覺,自己在這條溪流裡沉沉浮浮,會隨著他的聲音輕輕擺著頭。
到後來,施雪兒嗓子都快喊啞了,終於後知後覺的想起,自己身旁的人一直沒什麼動靜。
她覺得很離譜,怎麼會有人在令琛的演唱會現場能保持冷靜。
可她一轉頭,卻見祝溫書單手託腮,頭歪著,安靜又專注地看著舞臺上的男人。
她的眸子裡好像有一種不同於其他觀眾的光,溫柔繾綣,有一股說不上來的熟悉感。
施雪兒想了想,這好像是,自己看祝啟森的眼神。
音樂聲停下時,施雪兒戳了下祝溫書的手臂,在她耳邊問:“祝老師,淪陷啦?”
祝溫書如夢初醒一般坐直了身體,愣愣地看著施雪兒。
流轉的燈光和凜冽的寒風下,施雪兒看見她的雙腮爬上一陣可疑的緋紅。
“哎喲,祝老師,你這都能害羞啊,大家都這樣,來聽演唱會的誰不是淪陷的人?”
“噢……”
祝溫書低低地應了一聲,還沒來得再說什麼,施雪兒又尖叫著轉開臉。
祝溫書還沉浸在她的話裡沒有回神,隻是有一股直覺,牽引著她的視線轉向舞臺。
此時場館裡的燈光幾乎卻都滅了,沒有五光十色的舞美,也沒有舞蹈演員。
令琛穿著白襯衫,拎著一把吉他,安靜地走到舞臺中間。
追光燈打下,他站在光柱裡,伸手調整立麥的高度。
場館裡的觀眾卻湧現出比開場時有過之而無不及的熱情,祝溫書有點懵,直到她看見,令琛身後的LED屏幕紛紛落下櫻花。
她的心跳在這一刻再次迅速加快。
下一秒,令琛手指劃過琴弦,播出一段耳熟的旋律。
耳邊瘋狂的尖叫聲並沒有壓蓋住那把吉他的聲音,可不怎麼懂音樂的祝溫書卻感覺,這段旋律聽起來格外的低落。
就像此時,追光燈下令琛落寞的身影。
忽然間,場館的歡呼聲發生了變化。
祝溫書還沒反應過來,右手就被施雪兒扯了起來。
“祝老師!你看大屏幕!”
順著施雪兒的視線看過去,祝溫書看見場館中心頂頭的大屏幕上出現一個女性觀眾的臉。
那個觀眾也很詫異,驚喜之後迅速親了自己身旁的老公一口。
鏡頭繼續切換,兩秒後,大屏幕上又出現一個笑起來有酒窩的女生。
“這是……”
祝溫書喃喃問道。
“觀眾捕捉啊!”
施雪兒興奮地說,“每次演唱會最後都有這個環節!”
一張又一張的臉閃過大屏幕,祝溫書發現有一個共性——全都是女生,而且還都很好看。
“臥槽,全都是美女啊!”
祝啟森也發現了一點,“這是幹啥,選美嗎?”
“不會說話就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