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溫書的手指有點不受控制,好半天才發出一句話。
【祝溫書】:剛接了個電話。
【鍾娅】:哦,你看見沒,備注是什麼啊哈哈哈哈快跟我說?
小、蠶、同、學。
四個字打錯了好幾次才完整編輯出來。
發出前一刻,祝溫書又如夢初醒一般回過神,連忙刪除。
如果是她弄錯了。
豈不是很尷尬。
【祝溫書】:就是我的名字。
【鍾娅】:害,好吧。
【鍾娅】:雖然我也猜到了,但不得不說,令琛這人還是有點偏心的。
【鍾娅】:憑什麼你有名字我就是第五排第六個!就憑你漂亮嗎!
是因為漂亮嗎?
祝溫書一直知道自己是挺漂亮的。
但她的生活軌跡一直很普通,甚至連工作也沒離開過學校,令琛這個明星同學算是唯一的例外。
她從來沒有接觸過聲色犬馬的圈層,就連那次參加令思淵的生日宴,在平常的房子裡,因為幾位明星的出現,她都感覺格格不入,從來沒覺得自己會比令琛身邊的女明星們更漂亮。
Advertisement
所以也不覺得,自己能成為張瑜眀口中那個“刻骨銘心”、“愛而不得”的初戀。
祝溫書低下頭,又去看班群裡的聊天記錄。
畢竟是盜號這種事情,出錯的可能性很大。
同學們熱火朝天地討論了很多,話題早已從備注信息,轉移到了其他的。
祝溫書翻了很久,一條條看過去,有不少像王軍冠這樣名字被弄錯的。
會不會,她的也弄錯了?
可如果錯了,也應該是把她的名字記成了“祝書溫”之類的,怎麼會錯成毫不相關的另外四個字。
不知不覺間,祝溫書已經走到了小區門口。
有出租車經過,見她站在路邊,開過來時放慢了車速。
司機轉頭看向窗外,和祝溫書對上視線,見她沒撇開頭,以為她要打車,便停了下來。
“姑娘,走不走?”
祝溫書愣愣地應了一聲,像個沒有自我意識的機器人一般坐上了車。
出租車開出去一段,司機沒等到祝溫書說話,便主動問:“去哪兒?”
祝溫書大腦突然又空白了,一時竟忘了自己要去哪裡。
很艱難地找出一點頭緒,她張了張口,“西城區客運車站”幾個字兜兜轉轉到了嘴邊,又被咽回去。
半晌,司機都準備靠邊停車了,終於聽到後排的祝溫書低聲說:“演唱會,令琛的演唱會。”
“噢,有點遠哦。”
司機前幾天就看見了省體育館掛著的巨幅海報,因此也不用問具體地址,“走高速還是繞城?”
“隨便……”
“高速的話要支付過路費哈。”
“嗯……”
近三十分鍾的車程後,出租車停在了省體育館門口。
祝溫書下車時看了眼時間,才反應過來現在還不到三點。
但偌大的館前廣場已經聚集了不少人,除了一些賣熒光棒和周邊的商販,還有一群粉絲模樣的人成群結隊地聚集在一起,手裡捧了很多東西,在各個立牌前拍照。
祝溫書形單影隻地出現在這裡,一時有些迷茫,不知道自己該另外找個去處,還是就在這裡等著。
抬頭看著場館上的LED大屏幕,祝溫書最終找了個花臺坐下。
放眼望去,四周都設置了不同尺寸的宣傳廣告,有的是令琛的照片,有的是他的名字,就連這些提前幾個小時前來的粉絲,仿佛也自帶了“令琛”這個標籤。
入目的一切,把原本就暈乎乎的祝溫書扯進更渾濁的狀態。
她越來越無法想象,自己就是那個人。
且不論身處娛樂圈的令琛會不會對一個高中同學念念不忘。
就算是,那個人也不該是她啊。
祝溫書回想高中時代,她完全不覺得自己和令琛有發生過什麼令人難忘的交集。
令琛甚至都沒有主動找她說過話。
高中那會兒,祝溫書的人緣很好,不僅因為她學習好長相漂亮,也因為她的性格平易近人,沒有學霸的高冷,經常給同學們講題。
基本沒有受過冷遇的祝溫書也算一個比較主動的人,她一般不會有“主動和這個人說話會熱臉貼冷屁股”的敏感想法,從小到大,遇到比較內向的同學,她都可以遊刃有餘地相處。
令琛,算是極少數的例外。
祝溫書試圖抽絲剝繭,去尋找令琛高中就喜歡她的細節,卻發現挖空了腦子都是枉然。
她再次掏出手機,翻到令琛的微信對話框,盯著聊天記錄出神。
他們的對話停留在兩天前,令琛給她發了一張彩排照片。
真到了臨近演唱會這一晚,他卻沒有再問過。
祝溫書嘆了口氣,手指在屏幕鍵盤上反反復復,卻始終不知如何開口。
這種事情,她怎麼好意思問。
忽然,一個來電打斷了祝溫書的迷茫。
她呼吸忽緊,在看清來電顯示的時候又松了口氣。
“雪兒老師,什麼事啊?”
“祝老師,你要來嗎?一直沒給我回消息呢。”
施雪兒問。
前段時間施雪兒就問過祝溫書,但她一直沒有給出確定的答案。
想來前不久她應該也發現了消息,不過祝溫書沒看見,這會兒也沒心思再去翻。
“不好意思啊,我有點忙沒看見你的消息。”
“噢,沒事,那你是已經回家過生日了嗎?”
“沒。”
祝溫書垂頭看著自己膝蓋,“我還在江城。”
“啊!那你要來演唱會的吧?”
祝溫書沒好意思說自己已經到了。
“嗯,要來。”
“太好了!”
施雪兒又問,“不過你生日就不回去過啦?不是說家裡親戚都在等你嗎?”
沉吟半晌,祝溫書說:“我記錯日子了,我以為演唱會是聖誕節。”
施雪兒這會兒正在梳妝打扮,也沒細究邏輯,哈哈笑了兩聲。
“我真是服了,你都不仔細看看門票日期的嗎?!令琛的聖誕演唱會一直是在平安夜舉辦呀。”
-
緊鑼密鼓的場館後臺,所有人忙得像飛人一般四處穿梭。
唯有以休息室為中心的一片地方靜謐無聲。
今天合作視頻平臺自己的媒體帶著人來做演唱會前的採訪,所有工作人員經過此處的時候都默契地放輕了腳步,閉上嘴巴,害怕影響裡面的收音。
令興言帶著盧曼曼站在鏡頭後面,時不時看一眼腕表,臉上的表情越來越不好。
這個主持人也太不專業了,真就對著臺本照本宣科,看樣子根本沒有做足功課,很多時候都不能接著令琛的回答深入挖掘。
令琛本來也是一個在鏡頭前說話謹慎克制的人,整場採訪看下來,就像個你問我答的無聊遊戲。
而且就這樣的對答流程,主持人還把握不好節奏,眼看著約定的採訪時間要結束了,內容卻還剩下許多。
他扭頭給盧曼曼遞了個眼神,盧曼曼會意,找個合適的位置用肢體語言提醒主持人注意時間。
主持人看見後,神色慌了一瞬,語速也變得僵硬。
“那接下來我們進行最後一個問題。”她迅速看了眼臺本,略過一些鋪墊,“今年你隻舉辦了今天的聖誕演唱會,明年有開世界巡演的計劃嗎?”
令琛還沒換衣服,穿著灰色的衛衣,手撐著太陽穴,語速也因為主持人的無趣變得越來越慢。
“明年會出新專輯,暫時沒有開巡演的計劃。”
主持人又一次卡殼,令琛懶懶看他一眼,補充道:“不過聖誕演唱會照舊。”
“噢……真是太可惜了,那……”
主持人訕訕笑道,“不過明年聖誕節是在周末嗎?萬一在工作日怎麼辦呢?”
“……”
聽到這個問題,休息室的氣氛更加凝重,連鏡頭後的攝影師都忍不住扶額。
主持人察覺到四周空氣的變化,尷尬地咳了一聲,想補救,腦子裡卻一時沒轉過彎,嘴巴下意識就順著話題說了下去。
“既然是聖誕演唱會,為什麼不在聖誕節當天舉行,而是在平安夜呢?”
一直禮貌看著主持人的令琛在聽到這個問題後,突然垂下了眼簾,不知在看什麼。
等了幾秒,在主持人以為令琛不會回答這個問題時,卻聽他低聲道。
“因為。”
他目光蒙蒙,視線沒有明確的焦距,“今天就是我的聖誕節。”
-
施雪兒和祝啟森一起吃了個晚飯,五點二十就到了場館。
路上祝啟森一直碎碎念,埋怨施雪兒來得這麼太早,演唱會七點才開始,天氣這麼冷在外面吹風有意思嗎?
卻沒想到,祝溫書比他們更早。
兩人牽著手繞開擁擠的人群朝祝溫書走去,在一片恍若節日氣氛的喧哗聲中朝她揮手。
“祝溫書!”
此時的廣場已經聚集了很多人,無組織無紀律,擁擠不堪。
而祝溫書卻坐在花臺邊發呆,完全沒聽見他們的喊聲。
“幹嘛呢!”
施雪兒敏捷地拍了下祝溫書的肩膀,“想什麼呢!”
祝溫書驟然回神,眼睛還是懵懵懂懂的。
“啊,你們來了啊。”
“老遠就看到你了,喊你都沒回應!”
施雪兒擠到祝溫書身邊坐下,問,“你怎麼來這麼早啊?”
“闲著沒什麼事就現在了。”
剛說完,一陣寒風掛過,祝溫書猝不及防打了個噴嚏。
祝啟森:“……”
真是不理解女人。
“你們坐著吧,我去給你們買點熱奶茶。”
附近人太多,連交警都出動前來管制交通。
祝啟森去了很久都沒回來,施雪兒則拉著祝溫書遊走在各個攤販前。
她見祝溫書盯著地攤上的頭箍,於是在她耳邊小聲說道:“別看啦,戴不進去的。”
祝溫書沒說話。
施雪兒又拉著她往旁邊走,“你自己準備了熒光棒嗎?沒有的話買一個吧。”
半晌,沒聽到回應,施雪兒扯扯她袖子。
“祝老師?你怎麼魂不守舍的。”
“嗯?”
祝溫書盯著地攤上的熒光棒,忽然想起很久之前收到的便利貼。
“買吧。”
她挑了一個,又轉頭打望四周。
“有……賣花的嗎?”
“花?”
施雪兒笑了起來,“不是吧,祝老師你以為咱們能上臺送個花啊?”
祝溫書也不知道能不能。
她垂眸斟酌片刻,還是說:“買一束吧。”
施雪兒打量著祝溫書的神色,忽而明白了。
“也對,你是他侄子的老師,萬一賣你這個面子呢。”
說完她自己也興奮起來,“我也買一束吧!萬一蹭著你的光我也能送花呢!”
不過兩人掃視一圈,沒看見賣花的。
於是施雪兒給祝啟森打電話,讓他帶兩束花回來。
近二十分鍾後,祝啟森捧著兩束花和三杯奶茶過來。
也虧他個子高,換別人可能一手抱不了這麼大的兩束花。
遞過來時,祝溫書仔細看了眼,輕微皺眉。
“怎麼是玫瑰啊?”
祝啟森說:“隻有玫瑰了,要不就是菊花,那多不吉利。”
也是。
三個人回到花臺已經沒了位置,隨便找個空地站著。
眼看著時間越來越近,施雪兒的興奮開始流露到肢體上,拿著手機到處拍。
“祝老師?”
忽然間,施雪兒拿著門票在她眼前揮動,“祝老師你在嗎?”
祝溫書眨眨眼,“嗯?”
“你把門票拿出來,咱們拍個照唄。”
“噢,好的。”
低頭拿包的那一刻,祝溫書腦子突然炸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