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還不是為了圓個場面。
而且,去聽高中同學的演唱會,這機會也不是誰都有的。
仔細想想,還有點與有榮焉的意味。
思及此,祝溫書一路腳步輕快地走向辦公室,看見桌上擺放整齊的兩堆作業本,連包都沒放下就俯身開始翻作業本。
找到令思淵的,她滿懷期待地翻開——
沒有?
她又往前往後翻了幾頁,甚至拎起作業本抖了抖,隻掉落出一根吃剩的辣條。
這是忘了還是弄丟了?
祝溫書放心不下,往教室走去。
離早讀課還有幾分鍾,學生們都在教室裡吵鬧,見班主任進來,整個空間像按了暫停鍵一樣,一顆顆小腦袋眼巴巴地看著祝溫書。
像置身於向日葵田裡,祝溫書輕咳一聲,朝令思淵招招手,沉聲道:“淵淵,你過來一下。”
令思淵不明就裡,撓著後腦勺一步一步走出來。
“老師,怎麼啦?”
祝溫書彎下腰,笑得眉眼彎彎,“你爸爸今天有沒有讓你給老師帶什麼東西呀?”
“啊?”
令思淵像一個摸不著頭腦的小和尚,繼續撓著自己圓溜溜的小腦袋,半天才支支吾吾地開口,“沒、沒有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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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沒事了,你回教室吧,乖乖聽講哦。”
不是弄丟了就好。
祝溫書想,沒讓令思淵送來也正常。
令琛那麼忙,不一定記得這件事。而且就算記得,也不一定有空交代。
-
到了周五,祝溫書還是沒收到這張門票。
晚上,她洗完澡躺在床上,琢磨半晌,還是決定給令琛發個消息。
【祝溫書】:令琛同學,晚上好呀。
【祝溫書】:我這幾天在淵淵的作業本裡都沒有發現門票,你是不是忙忘了呀?
同時,她把門票錢轉給令琛。
可這三條消息就像石沉大海,祝溫書等了很久,意識迷迷糊糊介於半睡半醒之間,令琛好像是回她消息了。
拿起手機,卻沒看到回復。
算了,還是先睡覺吧。
正想關掉屏幕,令琛的名稱突然變成了“對方正在輸入”。
祝溫書又強撐著眼皮,等著他的消息。
反反復復幾次後,輸入狀態消失。
——令琛收下了那筆錢。
【c】:我家小孩又不是送快遞的。
【祝溫書】:那……
【c】:自己來拿。
祝溫書:“……”
那句“要不叫個閃送寄過來吧”生生扼殺在鍵盤裡。
行吧。
【祝溫書】:好的,你什麼時候有空呢?
令琛發了一個地址過來。
【c】:明天晚上七點。
【祝溫書】:遵命。
-
秋夜的涼意來得悄無聲息,幾點稀星忽明忽暗。
這一晚,祝溫書睡得格外舒適。
一覺醒來,天光已大亮。
難得清闲,她慢悠悠地起床,趁著天氣好,打開音響放著《小學語文古詩詞新唱》,做了個大掃除,還把床單被套全拆下來洗了。
瑣事做起來就沒完沒了,等祝溫書把夏天的衣服也全都整理出來放進收納箱後,一個上午便已經過去。
在家待到下午六點,祝溫書終於換下睡衣準備出門,卻正好碰見應霏拿了外賣進來。
“吃一口不?”
應霏問。
聞著小火鍋的香味,祝溫書努力地忍住衝動,害怕去遲了大明星不高興。
“我剛吃完,吃不下了。”
“好吧。”
應霏打開外賣,發現裡面贈送了兩瓶可樂,又問,“喝不喝可樂?”
祝溫書正在門口換鞋,朝她擺擺手。
“早就不愛喝碳酸飲料了。”
令琛給的地址有點遠,在郊區某一處新開發的產業園,地鐵無法直達。
加之這個時間點通常會有點堵車,祝溫書不敢多耽誤。
晚霞在天邊翻湧,出租車開得平穩,祝溫書在夕陽裡昏昏欲睡。
也不知過了多久,接二連三的鳴笛聲把祝溫書吵醒。
她一睜眼,不可置信地看著擋風玻璃前的景象。
“這是怎麼了?怎麼堵成這樣?”
“不知道啊。”
司機也隨大流按了幾下喇叭,見前方車流絲毫不動,這才拿起手機。
他的微信群裡已經有別的司機在討論這件事,消息刷了上百條。
“哦,前面出車禍了。”
他扭頭對祝溫書說,“應該還好,等會兒就疏通了。”
祝溫書“嗯”了一聲,沒再說什麼。
還好她今天根據導航預計的時間提前出發了。
十五分鍾過去,祝溫書見車流依然紋絲不動,開始按捺不住。
“師傅,你估計這大概多久能通啊?”
“我哪兒知道啊!”
司機早已退了P擋,手臂搭在窗外,煩躁地說,“聽說有人受傷,要等救護車,這會兒連救護車都沒能進來。”
祝溫書:“……”
眼見著已經六點四十,祝溫書想了想,還是先給令琛發個消息。
【祝溫書】:抱歉,我這邊有點狀況,可能趕不及了。
【祝溫書】:你忙你的。
【祝溫書】:不必等我。
幾分鍾後。
【c】:哦
這一個“哦”字,突然就把祝溫書心裡的焦急放大了十倍。
她打開窗任由冷風吹進來,正在想怎麼辦的時候,手機又震動了幾下。
她連忙打開微信,卻發現是同事在沒有領導的小群裡發八卦。
【林秋媛】:哇,你們看。
【林秋媛】:[圖片]
【林秋媛】:有雜志官微公開懟葉邵星遲到诶。
【張思思】:嘖,人家雜志大牌,沒想到他更大牌[狗頭]
【林秋媛】:主要是這葉邵星不是一直操敬業人設嗎?
【賀月琴】:啊對對對,據說人家高燒40°還堅持拍戲。
【林秋媛】:不過他們不怕被葉邵星的粉絲衝嗎?
【張思思】:人家靠他葉邵星吃飯嗎?誰還沒點而脾氣了,我遇到遲到的人都要擺臉色,更別說人家大牌雜志了。
【賀月琴】:別說了,上次我們班家長會有七個家長遲到,要不是怕被投訴,我真想讓他們就在門口站著別進來得了。
祝溫書:“……”
在熱鬧的八卦中,祝溫書發的消息顯得十分格格不入。
【祝溫書】:[裂開]
【張思思】:?
【林秋媛】:你怎麼啦?
【祝溫書】:沒事……
這麼幹等下去也不是辦法,祝溫書打開手機地圖,準備看看附近最近的地鐵站在哪裡。
剛輸入幾個字,突然又想起,自己現在堵在高架橋上。
在這下車,可能還沒坐上地鐵,就先坐上警車了。
算了,等著吧。
-
夜色在車水馬龍中降臨,車尾燈綴成一片星光。
而在令琛的工作地點,夜晚與白天的區別並不大。
一個辮子頭男生推開琴房的門,轉著腦袋四處張望一番,才看見穿著一身黑衣的令琛。
“那我們就先回了啊。”
令琛不做聲,隻是點點頭。
在辮子頭身後還跟著一群奇裝異服的男女,臉上都浮現著睡眠不足的疲憊。
“七點半了,你昨晚就沒睡。”另一個短發女生說,“早點回啊。”
“嗯。”
令琛坐在鋼琴前,看了一眼牆上的鍾表,隨後垂頭,手指劃過琴鍵,“我再等等。”
“OK,那你也別留太晚。”
這群搞音樂的都不太養身,日夜顛倒是常見的事情。除了日常的合作外,令琛總會在結束後留出獨自沉浸的時間。
他們沒多想,拎著背著各自的樂器有說有笑地離開。
門關上的那一瞬間,光源和人聲皆被隔斷,琴房內隻有窗外微弱的月光透進來。
偌大的房間沉在夜色裡,許久,才有一道屏幕燈光亮起。
令琛打開手機,和祝溫書的對話還停留在她“不必等我”上。
再往上滑,除了一些收款記錄外,最長的一句話是她說的“你的票多難買我還是知道的,這要白拿了你的票,我不是又得請你吃飯了嗎?”。
他靜靜地垂著眼睫,聽著秒針走動的聲音。
不一會兒。
屏幕的燈光暗下,手機被丟到琴架旁,空蕩蕩的琴房裡響起低緩的旋律。
-
早在十分鍾前,出租車穿過一片冷清地連鳥影都沒有的待開發地段後,已經抵達目的地。
但這個園區並不對外開放,祝溫書隻能在大門口下車。
導航顯示,入口距離令琛的定位還有七八百米距離。車既然不能開進來,祝溫書隻得步行。
在保安亭登記了身份證後,祝溫書心想已經遲到太久,於是一路小跑過去。
秋夜雖然涼爽,但經不住這樣的折騰。
十多分鍾後,祝溫書終於快抵達導航上顯示的終點時,額頭上已經起了一層薄汗。
一棟棟小樓排布雜亂,路燈又稀少,看不清樓身上標注的號碼。
不確定具體是哪一棟,祝溫書抬頭張望四周,想找個路人問問。
可這個地方,連隻鳥影兒都沒有,更何況行人。
正愁著,不遠處傳來紛雜腳步聲。
一行奇裝異服的人正朝外走來。
祝溫書思忖片刻,上前問道:“您好,請問一下034號樓怎麼走?”
聽到祝溫書的話,一行人忽然噤聲。
特別是為首的那個辮子頭男人,帶著戒備的目光掃視祝溫書一眼,說道:“抱歉,我不清楚。”
“好吧,謝謝。”
祝溫書嘆了口氣,繼續看著導航往前走。
那一行人沒有動,等祝溫書錯身離開後,紛紛回頭看她的背影。
“誰啊?”
“她怎麼知道這個地方?”
“私生?”
“看著不像啊。”
-
幾分鍾後,祝溫書終於找到了標著“034”的目的地。
這棟樓不同於相鄰的小型辦公樓,掛著顯眼的名字。
它既沒有名字,也沒什麼外部裝飾,結構極其現代化,卻帶著幾分蕭索氣息。
隻有二樓亮著的燈光昭示著這裡並沒有廢棄。
走到門前,祝溫書推了推,發現鎖著的。
她正想給令琛撥個語音,低頭的瞬間,有道女聲在她身側響起。
“您找誰?”
祝溫書回頭,見女生個子小小,拎著一袋東西,穿著樸素,看起來應該是令琛這邊的工作人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