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好幾秒,背景音逐漸安靜下來,錢申豪似乎是趕忙找了個安靜地方,再開口時尷尬得不得了。
“你和一起過去的小姑娘不是那、那個關系啊?對不住對不住,怪我,是我自己精蟲上腦沒問清楚……那確實不合適,這樣,我這就讓家裡佣人盡快訂件新的洗好烘幹再送過去。”
駱湛站在一樓正廳裡,回眸看了眼二樓圍欄正對的主臥房門,他收回視線,“別耽擱太晚,小姑娘睡得早。”
聽出駱湛壓回火,錢申豪松了口氣,笑著說:“一定,湛哥放心。”
“……”
.
一個半小時後,別墅的門鈴響起。
不知道是從私廚菜館訂做的飯菜還是錢申豪那邊把睡裙送到了,坐在正廳沙發裡的駱湛起身,快步走到玄關。
門一開,以錢申豪為首,幾張年輕的臉撞進駱湛眼底。
有男有女,有的眼熟有的陌生,倒是全認識駱湛,不少人一見他來開門,眼睛都亮了。
駱湛眼神一涼,瞥向為首的錢申豪:“帶這麼多人,這是上門討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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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不是,哪能啊。”錢申豪笑得尷尬,“我這今晚本來在會所有個小局,中間我這不是說要來給湛哥你送點東西賠個禮道個歉,他們死活不信,非得跟著我一塊來看看,然後就……”
駱湛懶洋洋冷冰冰地笑:“我是熊貓還是金絲猴,攢個局過來參觀?”
錢申豪:“別別別,那哪敢啊。”
眾人紛紛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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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湛略有不耐,斂眉垂了眼,說:“那東西拿過來吧,人可以走了。”
錢申豪更尷尬了:“東西是從家裡送過來的,不在我手邊。”
駱湛一頓,好氣又好笑地抬眸:“那你來幹什麼的?”
錢申豪摸了摸後腦勺,尷尬地笑:“我就是過來給湛哥你還有你那位小姑娘賠個禮――我是真沒弄清楚情況,那位小小姐沒生氣吧?”
說著話,錢申豪探頭探腦地往駱湛身後的玄關裡面看。
駱湛倚著門,也沒攔,隻懶散地睨著他,“不用找了,人在樓上休息。”
“哦哦。”錢申豪頓時失望地落回目光,“我之前真以為湛哥你交女朋友了,哪想鬧這麼個烏龍呢。”
不等駱湛答話,和錢申豪一起來的年輕人裡有個女人咯咯地笑:“女朋友?駱少在圈子裡可是有名的眼光高,多少人想近都近不了身呢。”
駱湛懶得搭理,正準備找個理由把這些鬧心的轟走。
就在此時,別墅裡傳來一點慢吞吞的腳步聲,還有女孩初醒尚帶倦意的軟聲在駱湛身後響起:
“……駱駱?”
☆、眼科醫生
第39章
唐染並沒有聽到別墅玄關的這番對話,自然也就對那天晚上錢申豪的心靈在對話裡受到了如何震撼的“洗滌”不得而知。
駱湛那邊打發走了陷入懷疑人生的錢申豪,私廚菜館和錢家管事送來的新睡裙前後到了。
兩人吃過晚餐,駱湛送唐染回房間休息。
第二天上午,按照和家俊溪開設的私人眼科醫院那邊的約定,駱湛開車載唐染去了醫院,領上齊全的檢查報告,然後循著護士的指引找去家俊溪的辦公室。
家俊溪現在自己開了醫院,已經很少坐診了。不是特殊的私人交情根本找不到他,更別說請得動他出來看病。
駱湛在前一天晚上專程給他打過電話,再次確定過一遍今天的看診時間,所以上午兩人也是準時準點地到達家俊溪的辦公室外。
他的辦公室在這片私人醫院單獨的辦公樓頂樓,電梯間外還設了專門的前臺。
前臺的負責人問過兩人的預約情況後,給家俊溪辦公室打了電話詢問,等收到肯定答復,這才放下電話看向駱湛和唐染。
“兩位請沿這邊直行向右拐,走廊的左手邊最盡頭的那個房間就是我們家院長的辦公室了。”
駱湛點頭,“知道了,謝謝。”
“哦,對了。”前臺看著面前這個長了一張明星臉的年輕人,喊住對方後,見那雙黑漆漆的眸子望向自己,她不好意思了一下才囑咐道:“家院長脾氣比較……嚴肅,你們進去前記得敲門。”
“嗯,謝謝。”
駱湛道過謝,扶著唐染往裡面走。
拐進那個前臺負責人說的右邊長廊後,唐染按步數估計出距離,確定前臺那邊應該已經聽不到他們的交談了。
然後她才微仰起頭,輕笑著說:“果然店長說的對。”
駱湛掀掀眼皮,“他說過什麼?”
唐染:“他說,駱駱在外面很受歡迎,尤其是在不認識你的人裡。”
“嗯?”
唐染輕笑起來:“因為他們不熟悉你的脾氣性格和家世背景,所以對你也會沒有什麼顧忌地示好。”
“他還說什麼了。”
“還說……”
唐染眼角彎下,語氣上故意學著譚雲昶的模樣,把恬然柔軟的聲音努力板起來:“我們那位祖宗,那可是靠家世靠臉蛋靠身材靠頭腦都能吃飯的男人。”
駱湛一停。
唐染察覺,茫然抬頭,“怎麼了,駱駱?”
駱湛輕眯起眼,低頭看她:“你剛剛叫我什麼?”
“駱駱啊。”
“前一句。”
“啊……那是店長對你的稱呼,他好像一直這樣稱呼你。”
駱湛:“他們可以那樣叫,你不行。”
唐染更茫然了:“為什麼?”
駱湛沉默幾秒,皺著眉低聲:“哥哥妹妹差的年齡已經夠遠了,祖宗算是什麼跨輩分的叫法?”
“那好吧。”盡管唐染依舊沒能理解這人的腦回路,但她還是從善如流地點點頭,“既然駱駱不喜歡,我以後就不這樣稱呼了。”
大了四歲的“老男人”這才稍感寬慰。
快到家俊溪辦公室門前,駱湛想起什麼,警惕地囑咐:“以後記得少聽譚雲昶的話。”
唐染一怔:“店長經常在我面前誇你的。”
“像剛剛那種誇?”駱湛輕嗤,“他是趁我聽不到,就在你面前說我壞話吧。”
“那怎麼能算壞話。”唐染認真地糾正,“那說明駱駱就是很好看的。”
“多好看?”
“……啊?”唐染猶疑著說,“最好看的,吧。”
駱湛好氣又好笑:“最好看的?不是你的小竹馬才是你‘見過的無論男孩還是女孩裡最好看的’嗎?”唐染被問懵了。
過了兩三秒她才回神,臉紅起來:“店長怎麼連這個都跟你復述啊。”
“……”
這下輪到吃醋過度差點忘了披馬甲的駱湛心虛了。
他轉開臉,低咳了聲:“那位醫生的辦公室到了,我們進去吧。”
“好。”
駱湛敲門,停頓幾秒後,門內應聲:“進。”
駱湛這才推開門,領著唐染走進去。
辦公室是個全南向落地窗,半上午明媚的陽光透過被收起簾子的窗玻璃,正毫不吝嗇地灑在房間裡,暖意洋洋。
辦公桌在背陰的西北角。坐在桌後,三四十歲年紀的男人抬頭看了過來。
“駱湛?”
“家院長,上午好。”駱湛隱約察覺了什麼,微皺起眉。
但他很快撫平情緒,開口:“我之前聯系過您幾次,我朋友眼睛的情況我也大致和您提過了,今天就是為這件事過來的。”
“我知道,”家俊溪指了指辦公桌對面的靠北牆的沙發,“你們先坐那兒吧。我這兒還有份論文要看。”
“好。”
駱湛隨意應了,看起來絲毫沒有因為這“怠慢”而生出不滿。
他領著身旁安靜的小姑娘,慢慢走到沙發旁,然後扶著她坐下。
大約等了十分鍾,辦公桌那邊終於響起轉椅的輪子壓在地上滾動的聲音。駱湛聽見,手裡動作一停。
幾秒後,穿著白大褂的男人走到沙發旁,在兩人對面坐了下來。
“這就是小姑娘的檢查報告嗎?”家俊溪拿起桌上被駱湛用提前準備的牛皮紙文件袋裝好的材料,他沒急著打開,放在手裡掂了掂。
“對,”駱湛開口,“昨天開始所有在貴院進行過檢查的項目和對應的報告單都在裡面了,此外還有她的一些基本資料。”
男人拉開封口,將裡面的材料倒出一段來,粗略掃了兩眼,“嗯,準備得還挺――”
話聲戛然而止。
駱湛等了兩秒,望向對方,隻見這位從他們進來時就沒怎麼正眼看過來的眼科專家,此刻卻帶著某種驚異的眼神望著自己身旁的唐染。
“家院長,”駱湛皺眉,察覺有異,“怎麼了?”
家俊溪沒有回應駱湛的話,而是飛快低頭,重新倒出材料掃向患者姓名欄。
“唐染。”他低聲重復了一遍,“姓唐……她和唐世新什麼關系?”
駱湛眼神微涼,他嘴角輕勾,笑意懶散起來:“唐世新是誰?家院長無緣無故提陌生人做什麼?”
“你可是駱家的小少爺,會不知道唐世新是誰?”家俊溪看向他。
駱湛似乎毫不意外,“你認識我。但應該不是matthew告訴你的。”
“我當然認識你。”家俊溪欲言又止,“算了,這個問題待會再說――你先告訴我,她和唐世新什麼關系?”
“……”
駱湛沒說話,不動聲色地望著家俊溪,想從對方的情緒裡判斷出這個問題的傾向。
家俊溪也察覺了,他冷笑了聲,把文件袋放回桌面,“你想清楚,就算現在看診階段不需要監護人陪同,真到後期手術治療也必須有她的監護人籤字――你瞞不過我的。”
駱湛不語。
事實上他也是因為想到這一層才沒有否認。但似乎也不該承認,畢竟這人提起唐世新的反應算不上和善。
正在駱湛沉默思索的時候,他身旁的女孩突然輕聲開口了:“我是他的女兒。”
“女兒?”家俊溪輕哼了聲,“果然是唐家的孩子。”
唐染問:“你認識他嗎?”
“知道,算不上認識。”
唐染微怔:“那你怎麼認出……”
家俊溪說:“你和唐家這一輩那兄妹倆長得像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明顯繼承了半套遺傳基因。”
唐染沉默。
辦公室裡安靜下來。
幾秒後,女孩帶點不安情緒的聲音再次輕響起:“家醫生,你是不是不喜歡唐家,所以不想給我看診了?”
“……”
家俊溪原本是準備至少在最開始一定要做出一副趕客模樣的,但是見小姑娘那安靜又乖巧、還努力藏住不安的模樣,他的話到了嘴邊就怎麼也出不了口了。
尷尬地僵持幾秒,家俊溪無奈說:“倒不是我和唐家有什麼淵源――介紹你們來的那個,那小子年輕時候就和唐家,咳,有那麼點龃龉――他肯定不知道你是唐家的孩子吧?不然就算肯介紹你們過來,至少也會知會我一聲的。”
唐染想說什麼,卻被駱湛主動截走話聲,他坦然淡定:“我和matthew是朋友,之前聽說他和唐家有點恩怨,不知道是善是惡,但是不想因此耽誤我朋友的病情,所以我自己隱瞞了他那邊。”
家俊溪眼神復雜地睨了他幾眼,片刻後哼笑了聲,“駱小少爺倒是挺護朋友啊。”
“……”
駱湛皺眉。
其實從方才剛進辦公室,在和對方短暫地目光相交的一瞬,駱湛就隱約察覺到家俊溪似乎對自己有點敵意。
到方才話裡交鋒再到此時這語氣裡的轉變,他終於確定了這一點。
駱湛問:“家院長好像對我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