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憑才剛剛還政,朝中有許多位置,她都需要動,但她不想一上來就大動幹戈,那樣不好看,也容易傷筋動骨,造成激烈的黨派鬥爭。所以她還是採取折中一點的法子。
她笑道:“那這事就這樣定了,回頭我這裏擬旨。明日你就先到戶部去吧。”
和繆道:“臣遵旨。”
馮憑任命楊度擔任新的中書令。
楊度任職第一天,當夜,馮憑將他召進宮中。
“你知道你找你來是為了什麽。”
楊度剛擔任此職,突然被提拔,不禁有些惶恐。他是寒門出身的人,雖然在朝多年,做事頗有能力,同僚間也有聲德,但由於缺乏家族背景和機遇,官位一直是不高不低。太後突然升任他做中書令,突如其來的重用,不免受寵若驚。
“最近朝中的事,你也知道。太上皇已經退位了,我想朝務諸事,還是當由皇上做主。我剛派了李修去太華殿中,跟太上皇取回玉璽和符印。”
楊度一聽這話就明白了,低頭道:“理當如此。”
馮憑說:“我叫你來,是讓你在一旁看著,待會我有事情要交代你。”
楊度道:“臣謹遵太後旨。”
馮憑坐在榻上,讓人給楊度賜坐,奉茶點,道:“一時半會回來不了,你稍坐吧,咱們談一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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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玉璽
李修來到太華殿。
拓拔泓正在批閱奏章, 玉璽就放在案頭。李修跪下,撅著屁股四腳著地磕了個頭, 給太上皇問了安,而後表明來意:“臣奉太後之命來取玉璽和符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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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落了半天, 上面沒回響。
拓拔泓沒理他。
李修跪在地上, 老老實實再重複了一遍:“啓稟太上皇, 臣奉太後之命,來取玉璽和符印。”
拓跋泓道:“誰派你來的?”
李修道:“是太後派臣來的。”
拓拔泓擡眼看了一眼他, 這個不識趣的狗奴才。他低下眼, 冷冰冰說了兩個字:“出去。”
李修低著頭:“太後說了, 東西拿不到, 讓臣不許回去。”
拓跋泓再次沒理他。
李修在下面促膝跪了半晌,拓跋泓隻管做自己事,眼睛也不擡一擡, 隻當他不存在。李修膝蓋都跪麻了, 這小子,也是個膽子大的,遂第三次開頭提醒:“太上皇,太後命臣……”
拓跋泓打斷了他:“她要玉璽和符印,讓她自己來拿。”
李修代替太後回答道:“太後近日國事繁忙,沒有辦法親自過來拿,所以才吩咐臣過來。”
拓跋泓道:“她能有多忙, 連這點工夫都騰不出來嗎?”
李修說:“太後在召見大臣。”
拓跋泓道:“讓她親自來。”
李修說:“太後說了,她親自來取, 和交給臣,讓臣帶走是一樣的。所以她就不親自來了。”
拓跋泓問一句,他答一句,拓跋泓被惹怒了,再次道:“滾出去。”
李修完不成使命,自然是不能滾。
拓跋泓冷聲道:“玉璽就在這案頭,你要拿就來拿。”
他那話的意思,擺明了是威脅,“看你有沒有那狗膽子”,但李修也不知道是沒聽出來,還是真有狗膽子。聽到拓跋泓這麽說,他略微猶豫了一下,便抖著袍子站了起來,當真上前,來到拓跋泓的案前,伸出他一雙手,去捧那玉璽。也沒用絹帛包著,就是一塊石頭,放在印盒裏。印盒的蓋子打開著,璽上雕著龍頭。
他想著是隻拿印璽,還是連盒子一塊抱,猶豫了一下,還是隻拿印算了。
他剛捧起玉璽,拓跋泓冷冷道:“印盒不帶著?”
李修應了聲,是,放回去,又連著印盒也一並抱起來。他隻拿到玉璽,也不敢問符信了,因為拓跋泓那樣子太可怕。
他剛準備要告退,拓跋泓忽道:“放下。”
李修嚇的連忙一放下。
拓跋泓冷嘲道:“怎麽不拿了,拿啊?”
李修不理他的嘲諷,鼓起勇氣,再次伸手要將那印盒抱起來。
拓跋泓這回是出離憤怒了。
李修還沒反應過來,拓跋泓怒跳起來,抓起那玉璽,砸到他臉上,口中大罵道:“你好大的膽子! ”
他一腳踹了出來。
李修見勢不好,慌忙躲閃,避過了那致命一擊,那玉璽的一角實打實地磕在了他臉上。那是石頭東西,極堅硬,拓跋泓又是用了大力,猛砸到臉上,頓時皮開肉綻,血流如注。李修被打的頭嗡地一聲,腦漿都要震出來了,他兩手捧著臉慘叫,同時轉身就跑。
手中的印璽跌落在案,玉上沾著鮮血,拓跋泓剛那一下,用力過猛,手抽了筋,五指僵硬彎曲著,半天伸展不開。他失去力氣似的跌坐回龍椅上,眼睛緊閉,單手撫著臉顫抖不止。
馮憑正和楊度說著話,李修滿臉是血,被攙扶著回來。馮憑驚的站起來:“怎麽回事?好好的怎麽成這樣了?”
楊度也是驚的不行,跟著站起來。
“是太上皇打的……”
李修忍著痛,還堅持要行禮,馮憑止住了:“別跪了,趕緊下去把血止一下,傷口包紮了。”她吩咐左右:“去請禦醫來。”
李修道:“臣……”
馮憑道:“你先下去,包紮好了傷口再來回話。”
李修退下了,不一會兒,禦醫來了,給他包紮了傷口。李修頂著傷,再次回到殿中,向馮憑講述他在太華殿發生的事,將那對話原封不動地轉述給太後:“……臣有罪,觸怒了太上皇,沒能完成娘娘交代的事。”
馮憑道:“皇上這脾氣也忒大了,說著說著就興動手。堂堂一個皇帝,跟宦官打起來了。”
李修無言以對:“都是臣的錯,臣激怒了他。”
馮憑臉色但微和緩下來。她看了看李修,道:“這事兒也怪不得你,換了我去,他八成還沖我發火呢。”
她向李修道:“你這傷的不輕,回去好好養著吧,最近就不用做事了,哪裏不舒服就傳禦醫,要用什麽藥跟太醫署說一聲。流這麽多血,回頭拿兩棵人參,讓膳房燉湯給補一補。”
李修道:“謝太後。”
馮憑讓他回去養傷。
楊度有些坐立不安了,起身詢問道:“太後,那太上皇掌著符印不給,咱們這怎麽辦?總不好去跟他強要吧?”
馮憑也有點頭痛。
這事真有點麻煩,她親自去要,怕也要不過來。
她起身,站定思索了片刻,回頭又看了看楊度:“你有什麽主意嗎?”
楊度搖搖頭:“臣暫時沒有。”
馮憑心思一轉,忽道:“他要留著印,就讓他留著吧。”
楊度道:“那這要怎麽辦?”
馮憑一下子想通了,說:“我也是糊塗,我非跟他要那個印幹什麽,讓他留著吧,不就是個印麽,咱們讓內府的工匠再刻一個就是了。”
楊度“呃”了一聲。
馮憑說:“不可以嗎?”
楊度道:“倒沒什麽不可以。”
馮憑說:“沒什麽不可以,那就再刻一個吧。”
馮憑傳進楊信來。
楊信聽她說要另刻一副玉璽用印,當下也贊成。馮憑想了這個主意,頓時很高興,興致勃勃說:“我記得我庫裏有一塊和田玉的籽料,你替我找出來,我瞧瞧。”
楊信說:“是國舅爺前年送的那個嗎?”
馮憑說:“就是那個,你拿出來。”
楊信立馬去了。
沒過多久,楊信取了那塊籽料過來。
品相非常好的一塊料子,羊脂白玉,灑金皮的,質地細膩,非常油潤,沒什麽裂,沒什麽瑕疵。方圓足有八寸,拿在手上是沉甸甸的。國舅爺得了這個料子,舍不得切了,送給太後,馮憑原本打算開一對镯子的,或者串珠子,隻是這麽大塊料子,有點浪費。又說雕個什麽擺件,一直放著,也沒想起來。這回倒是派上用場。
馮憑讓楊信取了筆墨來,蘸墨在紙上寫了“受命於天,既壽永昌”八字,仿李斯的篆書。她收了筆,示意楊度來看,笑說:“你看我仿的這個字怎麽樣?”
楊度誠懇道:“娘娘仿的頗有神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