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時絕沒想到這是個計謀,因為來報信的人,不光是楊信,還有他自己的親信。他理所當然地嚇壞了。
“他們稱是楊駿和太後謀反,挾持了皇上。”
楊駿一臉目瞪口呆,被嚇傻了的樣子。
半晌,他反應過來,撲通往拓拔泓跟前跪下:“皇上!臣沒有啊!是有人故意陷害臣!臣一片忠心,皇上明鑒!”把頭磕的咚咚的,真情摯意,絕對沒有演戲!
而馮憑聞言也迅速站了起來,大吃一驚道:“胡說什麽?是誰在如此造謠生事?挑撥我和皇上?”
拓拔泓轉頭看了她一眼,心裏冷風呼嘯,他感覺大事不妙了!這幫子人不會真的造反了吧!
他慌的坐不住,又不知道具體是什麽情況,要立刻出去看,馮憑連忙攔住他:“皇上,現在外面危險,皇上不能出去!”
拓拔泓心想也對,連忙命楊駿:“你快去,帶兵去,把他們攔住!”
楊駿擲地有聲道:“遵命!”連忙出去調兵了!心恨想:這群混賬,如此陷害我!現在我奉皇上的命,把這幫逆臣全拿起來!
楊駿先調來一支軍,將太華殿鐵桶似的層層保衛起來,而後便去和那方交接了。
拓拔泓見外面武士林立,火把光亮沖天,暫時感覺到一點安全感。他喝了一口熱茶壓了壓驚,馮憑緊緊跟在他身後,和他一樣焦急不安。楊信又跑出去了。拓拔泓又支使邊上太監:“趕快出去看看外面的情況,立刻回來稟報。”
而那邊禁衛軍趕來,看到皇宮被楊駿的人層層把守,確確實實證明,楊駿謀反了!衆士兵喧騰鼓噪,要殺入宮清除逆臣!
摸不著頭腦不李因等人,迅速彙入了禁衛軍的隊伍前頭,見到禁衛軍的將領,得知:“太後和楊駿謀反了。”衆人十分激動,義憤填膺同仇敵愾:“咱們現在就立刻入宮去,除掉這幫奸佞,救出皇上!”
兩方人馬對峙,火光將皇宮整個照亮了。
一片嘈雜混亂中,京兆王聽說是他寫信告知的太後和楊駿謀反。他老胡子抖動,感覺有點莫名其妙,他明明沒寫什麽信啊……他感覺,好像中了什麽圈套了,然而眼下這樣的情形,士兵們幾千人一個個提著刀來了,他根本無法再提出疑異,他想大聲止住大家:“各位靜一靜,靜一靜,我有個疑問,大家聽我說一說!”然而不管是李因等人,還是禁衛軍的將士們,根本就沒人有心思聽他說這個。他拉住身邊一大臣,暗暗說了此事,然而對方嚇了一跳:“怎麽會這樣呢?”
然而還沒來得及商量什麽,對方又被其他人拉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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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兆王一時也想不明白是怎麽回事,隻感覺亂糟糟的,他到底是嗅覺靈敏的老狐貍了,越想這事越不對勁!他攔不住其他人,決心要懸崖勒馬。他腳步越來越慢,最後趁左右不注意,一個人悄悄溜出宮,跑回家去了!
李因不經意一找,哎,京兆王怎麽跑不見了!
他叫住一大臣問,那人回答:“京兆王剛說肚子疼啊?可能拉屎去了。”
他暗罵老驢上磨屎尿多,也就沒多管了。而今太後自尋死路,勾結楊駿謀反,她想不開要自尋死路,這是天賜的良機,正好將她拔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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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計成
楊駿帶著兩千人, 趕到宮前門,正好和禁衛軍的人馬對上。禁衛軍的二營統領,一個叫何遜, 一個叫樓粲, 騎在馬上, 見到楊駿,即高呼:“你這亂臣賊子, 還不束手就擒!現在投降,給你個痛快!”
楊駿守在門內,隔著數十丈的距離和層層火光, 和對方叫罵:“你們好大的膽子, 竟然敢興兵夜闖皇宮, 我奉皇上的命來捉拿你們!”
他看向禁衛軍衆士卒,面色慷慨冷厲, 目光堅定,高聲喝道:“所有將士馬上放下你們的武器, 皇上不追究你們的罪過,否則一律論罪, 包括你們的妻兒老小, 誰要再前進一步就不客氣了。”
後面的軍隊成陣排開, 腳步聲和兵器鎧甲摩擦的地動山搖似的。那對面禁衛軍隊列裏便嗡嗡鬧起來了。
士兵們議論紛紛。
他們聽說有人謀反,可畢竟現在他們誰都沒見著皇上,誰也保不準宮裏發生了什麽。
誰也不確定會不會中了奸計,畢竟他們確實沒接到詔令。楊駿一臉如臨大敵的樣子, 怎麽看都像楊駿在護駕,禁衛軍在叛亂。
何遜沖楊駿道:“你別廢話,我們是來保護皇上,清除奸佞的,你快把皇上交出來!”
禁衛軍衆將士聽了,也一齊大聲呼喝:“交出皇上!交出皇上!”
楊駿道:“清除奸佞,奸佞在哪?你說保護皇上,可有皇上的詔命嗎?”
樓粲道:“皇上身在險境,哪有機會傳詔,我們是得到消息趕來護駕的!”
楊駿揚聲道:“就算情勢危急,沒有紙質的詔書,至少也得有可信的人傳遞的口喻,或者是聖上的衣帶詔,你們有嗎?”
樓粲和何遜都啞了聲,衆將士們議論聲更大了。
楊駿道:“皇上現在正在太華殿,我剛奉的皇上的口喻,平定爾等逆臣,識趣的立刻放下武器,退出此宮門!”
李因連同衆大臣都急了。
李因道:“諸位別信他的話,我看他根本是在拖延時間,皇上說不定已經遇害了!咱們不要再耽誤了,趕緊進宮去找到皇上和太後。”
衆將士又激動起來!
李因如此急切,因為他確實以為太後當真勾結楊駿謀反了。
這個女人心思狠毒,她做的出來那樣的事!
但他並不認為太後能掌控局勢,朝臣,禁衛軍,都是忠於皇帝的。就算她能控制了拓拔泓,甚至殺了拓拔泓,也改變不了局面。她犯了大錯了,她犯下大忌了,他們自相殘殺,鷸蚌相爭,眼下正是他漁翁得利的時候。不管是進宮去救駕,還是拓拔泓真遭了難,需要輔佐太子登基,他都是第一個功臣。他甚至暗暗希望這兩人真能同歸於盡,太子年方三歲,就算登基也無法理政,空出來的一切權力,就都是他的了。
現在就看誰最快。
他被這天賜的良機砸昏了頭,一門心地要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他激動高興的太過,以至於忘了自己已經身在圈套中。
一宦官從後疾步奔來,高聲道:“皇上有旨!”
宦官讓楊駿宣旨,楊駿接過宦官手中的帛書,展開,高舉在手上:“這是皇上的親筆詔書,皇上命你們立刻撤軍回駐地,任何人不許妄動,違者當斬!”
李因道:“我看你這詔書根本就是假的!”
他大不走上來。
劉仁昌也高聲附和:“他們既然敢謀反挾持皇上,難道還僞造不了一封詔書嗎!”
楊駿道:“你有何證據證明這詔書是假的!”
李因道:“我認得皇上的字,你將詔書給我一看便知是真是假。”
他斂著袍子,大步流星走上來,索要聖旨。楊駿將聖旨給他,李因展開一瞧。這夜裏火光不甚明亮,照的帛書上的字跡也模模糊糊。也許是他心中期待那詔書是假,所以看那字就越像假,何況就算是真,說不定也是他們脅迫皇上寫的呢?他將那詔書一撕兩半,擲在地上:“這詔書是假的!楊駿謀反!”
“你說是假的就是假的嗎?”
一個壓抑著慍怒的男中音從那背後傳來。
不知道是誰在說話。
衆人尋聲望去,卻見是拓拔泓身前的親信宦官,叫梁音的!
梁音見李因這個樣子,竟然敢撕了皇上親筆的詔書,還說是假的,十分生氣。他本來是不相信李因等人會勾結禁衛軍逼宮的,可是眼下卻不得不信。這李因看了皇上的手詔,竟然也敢說是假的!
他生氣道:“李大人,劉大人,你們看看灑家是不是假的呢?”
這回輪到李因和劉仁昌齊齊呆住了。
他們不是被梁音嚇住,而是看到了梁音身後。
拓拔泓來了。
隻見那高闊的宮門後方,望不到邊的黑暗處,一片火光忽然大亮。大隊的侍衛擁著輝煌華麗的禦輦,沿著寬廣的禦道,向宮門的方向行來。火光照亮了禦輦上的人,遠遠的看到那張顏色分外白皙,輪廓分明的臉。皇帝人相貌長得年輕又英俊,即使隔著老遠,也能一眼讓人分辨出來。
這張臉,太有特色,是絕對不會認錯的。
也是無人能冒充的。
不止是皇帝,坐在他身邊的,赫然是皇太後。婦人的身姿,是溫柔而端莊的,雪膚紅唇,墨發堆髻,正是帝後肩並肩,看著十分和諧。
禦輦漸漸行近了,整個宮門內外頓時陷入了可怕的寂靜,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那禦輦上的人。
最近的侍衛將領們已經層層地跪下了。
火光照亮了玄色龍袍上的刺繡,張牙舞爪的金龍被映照的栩栩如生。
皇帝的臉終於清晰了。
他兩道劍眉濃的化不開,越發趁的臉白。這又白又嫩漂亮的少年,確實是如假包換的當今聖上。他身邊被宦官楊信扶著,緩緩步下禦輦,看起來美貌萬分動人的,也確實是當今太後。
何遜和樓粲頓時跪下了,不卑不亢道:“臣等護駕來遲,還請皇上恕罪!”
這兩人確實不卑不亢,他們本無謀反之意,確實是為護駕,也絕不怕別人陷害。他們相信皇上一定會明鑒的。
隨著何遜和樓粲跪下,禁衛軍也齊齊跪下了,喊起了口號:“吾皇萬歲萬萬歲!”
俯首待命。
李因和劉仁昌大恐了。
他們本身也無謀反之意,本身也隻為護駕,然而在得知太後謀反,撕毀聖旨那一瞬間,生了歪心,因此見到拓拔泓瞬間嚇出了一身冷汗!剛才的事皇上肯定都知道了!
盧瞻反應快,第一個沖上去噗通跪倒:“叩見皇上!叩見太後!吾皇萬歲萬萬歲!太後千歲千千歲!”
拓拔泓沒說話。
馮憑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你起來吧。”
盧瞻連忙爬起來,老實地站到她身後去。她心中慶幸,他是沒猜錯的,太後的位子穩著呢,李因劉仁昌廢不了她的。
真是萬幸沒站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