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宏兒吃了一小碗粥糊糊,拓拔泓感覺他吃的那玩意好香,都看的餓了。
完了他又拉了一泡屎。
拉屎就有點惡心了,拓拔泓不愛看嬰兒拉屎,馮憑讓人把他抱去,拉完了再抱回來。
他坐在床上,玩摴蒲,玩布偶,玩了一下午,馮憑在一旁,給他剝葡萄喂他吃。
“這他能吃嗎?”拓拔泓擔憂道。
“他不吃,”馮憑說:“他不咽的,隻是吮一吮,嘗那個甜水兒。葡萄,橘子什麽的,還有哈密瓜,他都愛,隻是吮一吮。”
馮憑將一顆剝了皮的葡萄喂到他嘴裏,哄說:“這個不能吃哦,吮一會就吐出來。”
拓拔泓說:“他聽的懂嗎?”
馮憑笑說:“他曉得的。你別看他人小,不會說話,大人說什麽他都懂。”
拓拔泓果然就看著他,含著葡萄一會,馮憑把手伸到他嘴邊去,他就張嘴把一塊完好無損的葡萄肉吐了出來。
拓拔泓看的興致勃勃,到太陽落山了,馮憑給宏兒換衣服,準備要出去散步了。拓拔泓才想起他那邊殿中還有事要處理,隻好匆匆離去了。
他一直忙到晚上,散了朝,又處理了一會奏章。用了簡單的晚飯,已經是亥時了。
他想起白天馮憑給宏兒洗澡,便又忍不住想去看他們。隻是時間太晚,永壽宮又離得遠,估摸著他們八成是已經睡了,隻好作罷。他知道太後而今睡的非常早,因為宏兒要早睡。
他一個人在寢宮,也睡不著。想及此,他遂幹脆坐在案前,將準備留到明日的奏章也批完了,以便於明天抽出時間去看她。
次日,他跟平常一樣上朝。
下了朝,他迫不及待想過去。但又懷疑自己這樣太急切,好像顯得別有用心,不夠穩重。所以他強行按耐了,處理了半天事務,又去北苑習了一個時辰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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習武回來,他洗了個澡,又用了午飯。此時已經過了半天,他尋思著可以去了。
然而一算時間,他估摸她們這會可能在午睡,去了會吵醒他們。所以他決定再等一個時辰。
算準了一個時辰後,他連忙起步往永壽宮去了。果然,宏兒剛醒,馮憑正給他解了小肚兜,要抱他洗澡呢。
馮憑每天的生活都一樣,時間非常規律,沒有什麽變化。洗完澡,仍是陪泓兒玩,今天給他吃的是橘子。拓拔泓酸的牙都要倒了,這小家夥,吮的一點不含糊。
馮憑說:“他就喜歡酸一點的橘子。”
拓拔泓昨夜沒休息,此時便感覺非常困,兩個眼皮直打架。他本來就是年輕人,熬不得夜。馮憑看他坐在那,很久沒說話了,兩眼發直,已經有點癡呆的樣子,她問道:“皇上昨夜是沒有休息嗎?”
拓拔泓清醒了一瞬,撒謊道:“休息了,隻是沒睡好。”
“朝廷的事情多。”她勸慰道:“而今皇上一個人操持,應當注意身體,別一忙事忘了休息。奏疏可以多放幾天,沒必要當天就批複的。就算是要緊的的奏章,三天給他批複也盡夠了,不甚要緊的半個月給他批複。皇上精力有限,別太傷神了。”
拓拔泓辦事急,重要的奏章,他都是當天或次日發還,其餘的也通常不超過三五日。他自己這樣,也要求衙門裏辦事也如此效率,最討厭拖延。
“朕知道。”
拓拔泓知道自己總是到她那裏去是沒安好心,但他管不住自己,總是忍不住想見到她。
無奈他非常忙。
他平常要上早朝,晚朝,時常還要接見大臣,還要讀書,還要習武,根本閑不下來。他隻得擠時間。
馮憑倒像是不在意的,他來也可不來也可。他來了,她也溫言軟語,同他說說笑笑,拓拔泓感覺她兩個人的關系好了一些。大概是宏兒的關系,她沒有那麽冷淡自己了。
拓拔泓坐在席上,看她給宏兒剪指甲。幾個小指頭剪了半天沒完。
今天天氣悶熱,午後過了沒多久就開始下雨。晚上也沒法出去散步了。拓拔泓看了一會剪指甲,感覺困得很,實在支撐不住,就倒過去,靠在席子上睡著了。
馮憑聽他久久沒出聲,偶然間回過頭去,就看他半邊身子躺在床上。兩條長腿還垂在床底下,一直胳膊橫出,頭歪著,鼻子裏發出細細的鼾聲。
他的外貌身形,看起來跟他父親當年毫無二致。
馮憑看著他,感覺這人很熟悉,又很陌生。熟悉的是那臉,那相貌,陌生的是內裏的靈魂。
她走上前,將他腳上靴子脫了,把他腿放到床上,頭擺正。下雨,天氣有點涼,她取了薄被來給他蓋上。
拓拔泓睡了個舒服的覺,夢中一直嗅到淡淡的香氣,聽到淅淅瀝瀝的下雨聲,偶爾能聽到她說話的聲音,還有宏兒打嗝。
後來,他又做了一陣春。夢。他在纏纏綿綿的雨聲中同人纏纏綿綿。夢斷斷續續的,然而感受非常真切,他無比愉悅。
他在一陣劇烈的戰慄當中醒來,快感貫穿了全身。他嚇的睜開眼,卻見她坐在不遠處的案前,抱著宏兒喂飯。殿中已經生起了蠟燭,天已經黑了。
褲子裏一片濕涼涼的。
髒東西弄的到處都是,他感覺非常尷尬,想下床,又不敢,怕被人看了出來。正在踟蹰間,馮憑朝他看過來。拓拔泓臉一熱,抿著嘴,低了頭去。她卻站起身來,將宏兒交給奶娘,朝他走了過來。
“皇上醒了?多躺一會,留著一會用晚膳吧。我剛已經吩咐下去了。”
她看他臉色不對,關切道:“皇上怎麽了?是不是生病了?”
她伸手去探摸他的額頭。
她那手太軟,拓拔泓嚇的一抖,半邊身體都酥了一下。
拓拔泓不敢掀被子,他僵硬地半坐著,一條腿擡起,面紅耳赤,有些無助地看著她:“我剛做了夢,褲子裏弄髒了。”
馮憑有些沒懂:“怎麽了?”
過了一會,她才突然明白過來,忙道:“那快換下來吧。”
馮憑宮中有他以前的衣服,忙讓人去取了來。拓拔泓讓到屏風後去,馮憑喚來宮女,伺候他更衣。拓拔泓興許是很久沒發有洩了,流了很多,被子也沾了。遂將衣褲和薄被全都換過。
完了一起用晚飯。拓拔泓全程安靜地用餐,不說話,飯桌上空氣靜止。
拓拔泓起初是下午過來,後來因為下午常常有事,於是時間改到傍晚,來了一起用晚飯,說會兒話。事情總是做不完,漸漸的,他來永壽宮的時間變成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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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心與心
拓拔泓來的多了, 便時常看見她哄宏兒睡覺。她衣襟解開, 嬰兒鑽在她懷裏,埋著頭,兩手捧著乳吮吸,咕嚕嚕的像隻小豬。她一邊哼著, 拍著,一邊在床邊來回走動:“睡覺了……宏兒睡覺了……”
拓拔泓乍看到這畫面,莫名有點難受。
他也說不出怎麽個難受法。好像是看到她喂嬰兒,想到她其實並不是個真正的母親,也並沒有奶水的,便感覺她有點可憐。
而且照顧孩子, 這樣的事情本就是身份低賤的乳娘保母做的, 她堂堂一個皇太後,竟然做這種事情。跟下人無異了。
拓拔泓想起以前聽人說的故事,有一隻老虎,它的幼崽死了,有人將小羊羔放到它身邊去。老虎是吃羊的, 但是因為思念自己的幼崽,所以它會撫養小羊羔, 給羊羔喂奶。拓拔泓不知道這種故事是不是真的,不過此時, 他感覺她很像故事中的老虎。
馮憑很避諱他,看到他出現,便下意識地抱著宏兒轉過身去, 同時拉了拉衣襟,將自己胸口暗暗遮掩一番。她要臉,知道自己這個模樣,很滑稽,不好看。
這個時候,拓拔泓便背著手,低了頭去,假裝看腳下,磨蹭一會,估摸她整理好了,才擡起頭來,裝作什麽都沒看到的樣子和她說話。說話的時候他心靜如水,他已經不是那個剛剛長大,沖動而幼稚,見到女人就要發情的男孩子了。
他思考這兩年來,兩人的關系,承認自己當初,確實是有過錯。他隻恨她不愛他,見她跟別人親近就嫉妒,但實際上他什麽也沒有替她做過,隻是在不斷地沖她發脾氣,沖她索取。兩人的第一次,是他單方面的佔有,那之後,她一直不快樂。第二次,也是他單方面的要求,她還是不快樂。但那時他還太小太吝嗇,他隻曉得自己得不到,自己不高興。
包括她生病的時候,他也不曾關心過,隻是在恨她為何不愛自己。
這樣想,她不愛他似乎也是理所應當。
李益確實對她好。
他厭惡李益,可是他不能否認李益對她比自己對她要好得多。
然而要他道歉,他卻也是說不出來的。拓拔泓並不後悔同她發生關系,若是不那樣,兩人永遠跨不過那個坎。他後悔的是那之後的事,沒有挽留住她的心。
拓拔泓每天晚上來,都看到她在哄宏兒睡覺。宏兒困了要哭,每天晚上都要抱來抱去哄很久,拓拔泓看了,感覺她很累,建議道:“還是抱去給奶娘,讓奶娘哄他睡吧。你天天這樣哄,白天要看他,晚上又要被他吵醒,身體都熬壞了。”
馮憑面帶倦色,邊拍宏兒邊說:“我帶他帶慣了,他不要奶娘哄。”
她嘆說:“沒辦法,等他再大一兩歲就好了。”
拓拔泓說:“奶娘抱去帶幾天,他哭幾天就適應了。”
然而馮憑還是拒絕:“沒事,他一會就睡了,晚上不會太鬧的。”
其實她心底裏,不想讓任何人抱宏兒,不願意宏兒跟除她以外的任何女人親近。
拓拔泓來到永壽宮,感覺充滿了生機和熟悉的氣息,回到自己宮中,便感覺分外冷清,一刻也待不住。他一閑下來,就會想:她在做什麽?是不是又在給宏兒洗澡了?
他知道自己是出問題了。
這樣是不行的。他一天十二個時辰裏,有一半時間是在想她。夜裏睡不著覺,想著她。白天批閱奏章,或是習武射箭,腦子也全是她的影子。不管他怎麽努力,也無法擺脫。他恨這樣,他不想這樣,可他無能為力。他發現自己陷入了一個殘酷的泥沼,他無法斬斷,那一點念頭日日糾纏著他。心中的火苗死灰複燃。
這日,拓拔泓在批閱奏章,忽然太後那邊來人說宏兒生病了。拓拔泓一聽到消息,立馬放下手中的事,疾步往永壽宮去。
一進大殿,就見馮憑滿臉愁容,坐在床邊,懷裏抱著宏兒。那半歲多不到一歲的孩子,生病了也不會說話,就是躺在那,滿臉緋紅,哇哇大哭,哭的渾身又紅又熱。馮憑神色憔悴,像是已經被折磨的不行了。拓拔泓知道,她不是到非不得已的時候,不會特意讓人來打擾自己的,拓拔泓急走上去問道:“這是怎麽了?請禦醫看過了嗎?”
馮憑臉色蒼白道:“已經看過了,上午還服了藥,可是沒有一點好轉,晚上連藥也不肯吃了,扯著嗓子一直哭。”
拓拔泓說:“那再去找禦醫!”
馮憑語帶焦慮道:“能不找嗎?剛剛已經來過了,正在偏殿商量怎麽施治。”
拓拔泓擔憂的一夜沒休息,陪她照顧宏兒,又是同禦醫詢問病情,商議治療,又是給他喂藥。孩子也受罪,吃藥一直吐,還被逼著往嘴裏灌,他拼死抵抗,不肯吃,哭的撕心裂肺,嗓子都要哭啞了。宏兒哭,她在一邊看見了,也跟著哭,手捂著嘴,頭低下去,哭的止嗚嗚咽咽不住,眼淚直流,拓拔泓在一旁看見了,伸出手摟住她,口中不住地安慰:“沒事的,沒事的,別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