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婿也挺好,沈家家世不差,再加上四姑娘這容貌,不愁找個好郎君......”
“哎,當初那江家倒是可惜了。”
“都是命......”
安杏跟在沈煙冉身後,欲言又止。
這一年,小姐當真是灑脫地在遊玩,一面行醫,一面遊山玩水,完全地躲開了親事。
如今人回來了,定親是遲早的事。
也不知道將軍怎麼樣了,知不知道小姐回來了......
安杏一個失神,腳步便撞到了前面突然停下來的沈煙冉身上,忙地抬頭道歉“小姐......”話還沒說完,便見跟前的巷道內,急速地閃過兩道人影,隱入了前面的拐角處。
兩人走得太急,不小心碰到了擱在旁邊的一堆木柴,一陣“噼裡啪啦”的響動,安杏看得目瞪口呆。
那兩道背影,她太熟悉了。
巷口裡的木柴,還在不斷地往下掉,“啪嗒”、“啪嗒”、接連不斷的聲音,每一聲都砸在槐明了心口上,一口氣憋著,都忘記了要呼吸。
隻得死死地靠在牆上,將自個兒的身子繃得筆直,恨不得直接鑲進牆算了。
他槐明,這輩子,就沒如此,丟、人、過。
自己丟人,其實算不得什麼。
槐明轉過頭,看了一眼身旁同樣靠在牆根上,憋著氣息的貴人,腦子裡甚至不想將其同昔日那位赫赫有名的英勇將軍相比。
比起自己丟人,江暉成的丟人,才真正讓槐明面紅耳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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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方百計地下了山,不就是為了見人家?
且人家都看見了。
槐明本來不想躲的,可見到自己主子突然沒出息,調回了腳步便跑,一時竟然也跟著緊張了起來,躲在了牆後,且還有了一股子,難以理解的做賊心虛。
“她,看見了?”
槐明很想回道觀,生無可戀地點頭道,“看見了。”
第62章 遇見
這麼大兩個人, 適才連自己都同四姑娘對上眼神了,人家能看不見?
但槐明沒想到江暉成會躲。
一年了,主子在道觀每日不是在畫畫像, 就是在打聽人家的消息,知道四姑娘快回來的那幾日, 更是坐立不安,茶飯不思。
好說歹說, 見他好不容易鼓起勇氣, 下山到了芙蓉城, 槐明還長舒了一口氣。
既然這輩子怎麼也放不下人家四姑娘, 那就憑全力去追。
陛下說的那話,槐明認同,沒有追不到的姑娘, 隻有豁不出去的臉皮。
下山後, 主子從碼頭跟到了沈家。
再從沈家跟到了藥鋪,要不是四姑娘突然出來,撞上了,槐明還不知道他何時才會出現在四姑娘的眼前。
可主子卻當著人家的面跑了。
槐明不能理解。
頭一回覺得自己的主子,丟人現眼。
槐明心頭正腹誹,身旁的江暉成卻突地一個起身,走了出去。
槐明:......這不就對了。
對面的安杏以為是自己看花了眼, 還沒從震驚中出過神,便又見剛躲進拐角的人影走了出來, 這回安杏沒看錯。
就是江暉成。
比起一年前, 人倒是愈發好看了。
少了在戰場上的那份堅硬,多了幾分書香之氣。
“將軍......”安杏脫口而出,欣喜地側過頭看向沈煙冉, 見其依舊是一副清冷的模樣,霎時閉了嘴。
江暉成幾回望向對面那雙眼睛,都被裡頭那道淡淡的探視盯得挪開了眼,心頭一陣緊張,拿手輕輕碰了一下鼻尖,“你,你回來了?”
沈煙冉沒應,依舊淡淡地看著他。
江暉成被盯得愈發緊張,生怕她又突然生氣,忙地解釋道,“我,我不是有意要跟著你的,我就,就是路過......”
“聽說芙蓉城蜜桃好吃,我,過來買,買蜜桃。”江暉成說完,還特意看了一旁跟過來低著頭,聽著他胡扯的槐明,“你不是說這一塊有人賣嗎。”
槐明:......
他不太想認主了。
“阿冉......四姑娘,那我就先告辭了。”江暉成說完,還特意擠出了一個無所謂的笑容,鎮定地看了一眼沈煙冉後,轉過身腳步太急,又碰到了那堆堆砌起來的木柴。
“嘭嘭嘭......”的響聲傳來,一堆砌好的木柴,這回塌了個徹底。
主僕兩人倉皇的腳步,還險些被地上的幾節木柴給絆住。
安杏:......
安杏目瞪口呆地看著匆匆離去的那兩人,待人走遠了,終於沒有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再抬頭偷偷瞄了一眼沈煙冉,竟破天荒地見其嘴角往上揚了揚。
“小姐,你,你笑了......”
沈煙冉嘴角的笑容一收,腳步轉過去,便往外走。
安杏卻興奮地如同一隻找到了大米的麻雀,跟在她身後不停地嘰嘰喳喳,“小姐,將軍肯定是為了小姐來的,還什麼蜜桃,這個時節,蜜桃還沒熟呢,小姐有沒有覺得將軍似乎變了......”
“沒覺得。”
“變了啊,奴婢覺得將軍又好看了些,且性子也變了,小姐適才也看到了,將軍那模樣,多可愛......”
沈煙冉:......
“小姐,奴婢說個實在話,咱出去一年,到了不少地方,也見過不少的人,但比得過將軍的奴婢還真沒見到幾個,模樣好的大多華而其表,沒什麼內在,肚子裡有點墨水的,可偏偏又其貌不揚,難得遇上幾個容貌才華兼備的人,又同小姐的興趣喜好差之萬裡,根本就說不上話,唯一有些了解小姐的陸公子,似乎也同小姐差了些什麼,奴婢覺得,這天底下要真與小姐相配之人,隻有將軍,有才有貌,關鍵是將軍了解小姐,知道小姐想要什麼,小姐不是說上輩子就遇到將軍了嗎,那這輩子,小姐也算是知根知底的,將來小姐橫豎也要成親,若是嫁給了將軍,也用不著去揣摩他是個什麼樣的人,撿上輩子現成的,活得多輕松......”
安杏跟著沈煙冉出去一趟,性子也開朗了不少,嘴巴子越來越利索。
沈煙冉轉頭掃了她一眼,正欲說話,身後沈老爺鋪子裡的小廝趕了過來,衝著兩人的背影,喚了一聲,“四姑娘。”
沈老爺知道沈煙冉過來是有事找他,替幾個症狀嚴重的患者把完脈後,便讓餘下的人去沈大爺那看診,回頭問了一聲小廝,“四姑娘呢。”
沈煙冉本也沒走多遠,就在沈家鋪子周邊打轉。
到了沈老爺的鋪子,沈老爺已坐在了榻上飲著茶等她,見沈煙冉進來,這回沈老爺的目光倒是一直落在她身上,認認真真地將其瞧了一遍。
沈煙冉走到跟前,先蹲身行了個禮,“父親。”
沈老爺這才放心地一笑,“倒也沒變,還知道自己是個姑娘。”說完又接著問,“這一年,在外如何?”
沈家這些年雖在芙蓉城行醫,但一個行醫百年的家族,還是在外建立了不少人脈,說是說沈煙冉一人在外遊歷了一年,每到一處,都有沈老爺託人替她打點。
沈煙冉在哪兒,遇到了什麼,他都收到了信兒。
且,沈煙冉此行,並非隻是為了遊歷,還有沈家的餘下的半張藥單。
一年的時間,沈煙冉能將上頭的藥材和配方捂透,已算是奇跡了。
沈煙冉將藥單上的方子,拆解開,詳細地記載在了一本藥書上,連著藥單一並遞給了沈老爺,“父親,都在這兒了。”
沈老爺忙地接過,翻了幾頁之後,神色越來越明亮,翻到最後神色便開始激動,抬起頭看著沈煙冉,眼眶都有些湿潤了,“多虧了你啊,父親這輩子總算是了了一樁心願。”
當年沈家的祖宗拿回這張藥單,不久後就歸了仙,藥單傳承了沈家兩代人,一直沒人能解析出來。
沈家的人,也慢慢地從最初的高興便成了失望。
沈煙冉祖父臨終前,拉著沈老爺的手,交代了他,無論如何也要將那張藥單子破解出來。
沈老爺一直銘記在心。
沈煙冉也知道這張藥單子是父親的心病,上輩子那般含著遺憾而去,怕是死也沒能瞑目,如今也算是自己對他的補償。
沈煙冉一直都不知道如今的自己,是回到了上輩子,及時地去改變了自己和家人的命運,還是僅僅隻是因為心頭的心結太重,導致了上輩子的一個重現。
沈煙冉很怕,這一切不過是一場夢。
此時看著沈老爺面色那抹真切的歡喜,沈煙冉忍不住伸手,拉過了沈老爺的手腕,把了一下脈。
手底下的溫度很真實。
脈搏也跳得極為平穩。
並非是夢。
父親還活著,這輩子的心願也了了,並未遺憾而終。
沈老爺一愣,“怎麼了?”
“沒事,父親高興就好。”沈煙冉堵在心頭致死都未曾放下的心結,這一瞬也隨之煙消雲散,淚珠子一滾,忙地收回手偏過了頭。
沈老爺嚇了一跳,也顧不得手裡的藥書了,擱在了桌上,從激動中清醒了過來,“可是在外受苦了?”
沈煙冉搖頭,“沒有,女兒過得很開心。”
沈煙冉趕一把擦了臉上的淚痕,笑著將那藥書又塞到了沈老爺手裡,“這些都是祖師爺當年的心血,女兒不過是照著方子拆解,沒什麼功勞,父親收好。”
沈老爺卻放心不下。
“父親當年沒來得及問你,你就走了,到現在父親都不知道你到底經歷了什麼,當初江家的人過來提親,父親並非是看上了江府的家世,也並非是被將軍的態度所打動,自打你從軍營回來,你的變化父親都看在眼裡,能答應江府的親事,也是看出了,你對將軍本就有心意,後面那道聖旨,父親倒是沒有想到,但既然你和將軍能情投意合,為父心頭也隻是高興,可你是我的女兒,從小到大是個什麼樣的性子,我也了解,若非出了天大的事,你不可能會輕易悔婚,如今事情已經過去了一年,為父本也不想問,但我見不得你受委屈,你告訴我,到底是怎麼了。”
沈煙冉能糊弄沈夫人,但糊弄不了沈老爺。
“父親,我做了一場夢,夢裡我為了自己拋棄了父親,拋棄了子女.......”沈煙冉看著沈老爺眼裡的擔憂,頭一回同家人說起了自己的那段前塵往事,又或者,自己經歷過的一段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