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藥材行的七公子,昨兒到的芙蓉城,若非是他告知,我還不知道咱們芙蓉城出了個大英雄,四姑娘這回不僅給替沈家爭了光,咱芙蓉城也是跟著一道沾光,今兒這些料子,四姑娘盡管挑,挑好了,咱不收錢,都免費送給四姑娘......”
“一碼歸一碼。”沈煙冉轉身讓安杏給錢,老板推託了幾回,見她執意要給,便道,“成,我保證給四姑娘裁幾身滿意的出來。”
沈煙冉倒沒在意這,突地問道,“少東家親口告訴你的?”
鋪子老板一笑,也不說話,走到了鋪子門口,伸手往前一指,回頭同沈煙冉道,“喏,就是前面那家茶樓,少東家今兒一早便被圍在了裡頭,四姑娘還是晚些過去,就怕進去了一時半會兒出不來。”
沈煙冉:......
沈煙冉也沒急著過去,鋪子裡的繡娘給她量好了尺寸,沈煙冉又讓安杏過來,一道量了,沈家雖不似大戶人家,但為醫這些年,也不缺錢。
往日裡沈夫人每回都是催著沈煙冉花錢,甚至衣裳都是沈夫人替她去請的裁縫,今日倒是花得大大方方,“多置辦幾身,按時下最流行的款式做。”
鋪子老板倒也不意外。
別說這回沈四姑娘立了功,朝廷會獎賞,就單說她未來的夫家,長安江家,那可是一等一的高門大戶。
有什麼可缺?
等她將來嫁去了江府,自己這鋪子送給她,她恐怕都不會要。
沈煙冉選好了料子,交付完定金,才走了出去,早茶的時辰一過,前面茶館的人也都陸陸續續地散開,沈煙冉經過時,也沒了之前的熱鬧。
沈煙冉掀開車簾的一角,往後看了一眼,並沒見到陸梁。
馬車在街頭轉了一圈,沈煙冉又去靴鋪子挑了幾雙靴,之後便是首飾鋪子,給安杏選了幾隻看好的玉簪。
安杏跟在她身後,看著她不緊不慢的樣子,大抵也猜了出來,小姐這是不想回去,在外頭混日子呢。
大夫人的紅燒肉,多半又吃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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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杏不敢吭聲,小姐雖和善,但這幾回明顯看出來了,隻要一碰到將軍的事兒,那股子倔勁兒,誰也擰不過。
一主一僕,在外面愣是溜達到了天黑。
大夫人派人來尋了幾回,都沒找到人,聽院子裡的小廝來報,“四姑娘回來了。”大夫人一下從榻上起來,立馬出去截人。
最後追到了沈煙冉的院門口,才將人喚住,“沈煙冉!”
大夫人連名帶姓的一聲,沈煙冉的眼皮子頓時跳了跳,回頭笑著道,“嫂子......”
“你好生交代,是不是你,你......”大夫人醞釀了好久,才說出口,“你是不是變心了?”
“沒有。”沈煙冉不想多說,要說下去,以大嫂那啰嗦的性子,今兒八成不用睡了。
“你沒變心,能晾著人家?能逼得人家住進沈家老屋?”大夫人到底是沒將那句,“人家大老遠地跑過來,被你冷落,多可憐。”說出口。
今兒早上,大夫人聽管家來報,說四姑娘將未來姑爺給撂在了院子裡,自個兒出去了,還不相信。
後來她親自跑過去,便看到了坐在前廳內孤零零的江暉成。
面色蒼白不說,還透著一股子的悲涼。
隻一眼,大夫人就明白了。
這小妮子先是一人悄咪咪地回了芙蓉城,昨兒將軍又大半夜的追來,不需要多想,大夫人便明白了。
定是小姑子想悔婚,甩了人家。
大夫人原本還指望著小姑子能多少生出點同情心,誰知沈煙冉又皺眉問了一句,“他沒走?”
大夫人:......
第51章 你被人宰了不知道
還當真是撵了人家......
今日大夫人到了前廳, 見江暉成一人在那,正不知該如何賠罪,江暉成突地主動提出, “沈家家主不在,不便在府上麻煩, 沈家老屋,可否借住?”
大夫人愣了愣, 不明白出了何事。
但想起自己小姑子將人撂在這就跑, 如今將軍又說出了這話, 定是小姑子開口撵了人。
大夫人生怕事情惡化下來, 忙地點了頭,“家父過幾日便也到家了,我一個婦人招待不周, 實屬委屈了將軍, 將軍若不介意,我這便讓人將老屋收拾出來。”
老屋一直都是沈老爺的藥材房,幸得這大半個月沈老爺不在,沒有研制藥方,不然有那股味兒在,也不好安置人。
大夫人上午就讓人去了老屋,將房間收拾了出來, 鋪上嶄新的褥子,江暉成在沈家院子裡坐了一陣, 午食都沒曾用, 便走了出去。
大夫人擔心他人生地不熟,趕緊派人去尋沈煙冉,卻連個人影子都沒瞧見。
傍晚時, 大夫人才收到老屋管家來信,說江暉成已經到了老屋,大夫人的心頓時放了下來。
坐在屋裡等了沈煙冉半天,人是等到了,卻是這麼個態度,大夫人不免傷神,“你這是什麼話,人家大老遠趕來,跑死了幾匹馬,你不僅沒個好臉,還要撵人了,這還叫你們沒事?”大夫人看著沈煙冉躲閃的目光,直接揭穿了她,“你回芙蓉城,是因為想悔婚吧。”
“大嫂......”
“你要悔婚,先且不說父親母親會如何想,就御賜的那聖旨,你能抗旨?”大夫人雖不知道她是什麼緣故要同人悔婚,也不清楚兩人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但以將軍今兒那番神色,似是對小姑子有愧,且自己這小姑子的脾氣,她也了解,很少對人這般失禮,大夫人心頭早就在揣測了,悄聲問沈煙冉,“是......將軍有了妾室?”
“沒有。”
“那,是外面養了女人?”
“我怎知道他外面有沒有養女人,大嫂,我累了,先歇息了,你也別操心,我自己的事情自己知道......”沈煙冉說完,便繞過大夫人,回了院子。
大夫人無可奈何,隻得對著她的背影,遠遠地又勸了一聲,“明兒,明兒好生招待一下人家。”
也不知道沈煙冉聽見沒有,橫豎那腳步沒帶停留。
大夫人轉過身,沒得法子,實在是放心不下,又派了個小廝,“你去老屋伺候著,將軍有什麼需要,立馬去辦,萬萬不可怠慢。”
小廝趕到老屋,江暉成屋裡的燈還亮著。
管家拿著一塊墨砚進去。
這院子裡不常住人,管家尋了好久,才尋出了一塊不知放了多久的墨砚,交給了江暉成,“這間屋子四姑娘偶爾也會過來住住,去長安之前,四姑娘還曾被老爺關了兩個多月,專門研制藥方,這墨砚是幾個月前四姑娘留下的,將軍瞧瞧能不能用。”
“多謝。”江暉成接過,將墨砚壓在了宣紙上,轉身自個兒去調墨。
管家不懂這些文人的把戲,看著也幫不上什麼忙,便道,“將軍早些歇息,有什麼需要隨時吩咐奴才。”
“嗯。”
管家走出去,拉好了門扇,見到剛趕來的小廝,忙地拉著他往外走,走遠了才壓低聲音問,“四姑娘可回來了?”
“回來了,說是明兒再過來。”
管家松了口氣,老屋還從未住過這麼大一尊佛,如今一個主子都不在,他怕自己一人應付不來。
一夜過去,管家都沒怎麼合眼,早早就起來折騰,按著長安人的口味做了一份早食,捧著託盤去敲門,卻半天都沒聽到應答,推開門一瞧,屋裡早已經沒了人。
管家一愣,忙地喚了那小廝過來,回去同大夫人稟報。
大夫人也正頭疼著,早上起來,她便派了身邊的丫鬟去沈煙冉的院子請人,誰知還是晚了一步,沈煙冉又出去了。
“你託個人去碼頭,試著打聽一下,父親和母親,何時回來。”大夫人該說的也都說了,奈何小姑子這回似是鐵了心一般不理人家,如今她也想不出法子來,隻盼著父親母親能早日回來。
再這般下去,這門親事必定是越鬧越大。
大夫人剛交代完身邊的人,那頭小廝便回來稟報,“大夫人,將軍今兒出了門。”
大夫人長長地吸了一口氣,想了想,算了,她也不操心了,堂堂的一位大將軍,誰還能為難了他不成。
江暉成確實也不為難,此時正坐在茶樓裡喝茶。
比起昨兒的憔悴,歇息了一夜,今日江暉成的面色好了許多,一進茶館,點的都是芙蓉城的特色早食。
與長安不同,芙蓉城早上一般都是面食居多,尤其是辣椒做的面條。
上輩子他在芙蓉城生活了幾個月,大病初愈之時,沈煙冉帶著他將芙蓉城幾乎逛了個遍,哪裡有什麼,哪家的東西好吃,他都清楚。
江暉成尋了一家最為體面的茶館,倒也不著急,一面看著車水馬龍的街頭,一面慢慢地用起了早食。
用完了才喚了小二過來,卻是打了個白條,“今日的花銷,麻煩掛沈家四姑娘的賬上。”
小二一愣,問了一聲,“公子貴姓。”
江暉成抬頭,隻答了一個子,“江。”
沈家同長安江府的那樁親事,芙蓉城幾乎是無人不曉,聽到一個江字,又見江暉成一身貴氣,白淨的一張臉,英俊如同下凡的神仙,自然也反應了過來。
這怕就是長安那位鼎鼎大名的江侯爺,江將軍。
可轉念一想,江府那般大戶人家,不可能掏不出銀子。
小二稟報給了老板,老板一筆頭敲過去,“你這豬腦子,這輩子也就隻能做個跑堂的了,一頓飯重要,還是將軍的一個人情重要?”
老板恨伙計腦子愚昧,匆匆地追上前,一聲喚住了剛出門的江暉成,“恕小的眼拙,沒認出是將軍,將軍能光臨小的店鋪,是小的榮幸,今日這頓不必掛賬,隻要將軍滿意了就成......”
“不必。”江暉成再次說道,“掛四姑娘賬上,她會結。”
“小的......”
江暉成頭也不回地走了。
離開長安那日,他一人快馬趕來,連換洗的衣裳都沒帶,今日這身,還是昨夜管家替他尋來的沈家大公子的一件青色布衫。
手臂,腿彎處都起了褶皺,也怪不得店家最初沒將其認出來。
江暉成出了茶樓,便又去了裁縫鋪子,買了幾身現成的長衫,依舊是打著沈家四姑娘的名號掛賬。
從裁縫鋪子裡出來後,倒又像是個貴氣的公子哥兒,江暉成也不著急去找人,繼續逛著芙蓉城,一直到午後,沈煙冉便在一家茶館裡找到了人。
江暉成過得挺自在,選了個閣樓上的雅間,也不知道從哪裡認識的幾位公子,喝著小酒,吃著小菜,聊得甚是開懷。
“還未問公子,是哪裡人。”
“長安。”
“原是從京都而來,果然氣度非凡。”旁邊的一位公子又從頭到腳地打量了江暉成一番,目光落在了他的衣袖上,“楊柳鬱青青,竹枝無限情,公子這袖上的青竹,神韻秀逸,栩栩如生,倒是與公子的氣度相襯。
若是換做往日,江暉成對這等前來搭腔之人,連個眼神都不會給,今日倒是反常地笑了笑,“媳婦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