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打了勝仗的神武大將軍帶回了一位很美麗的姑娘。
在大殿之上,皇帝問他要什麼獎賞。
他說他要和我退婚,還要迎娶那位姑娘。
皇帝狂喜,立刻下了三道聖旨,一道退婚,一道賜婚,一道迎我入宮。
入宮那天,我摘下戴了多年的面紗,毫無波瀾地看著眾人的驚呼和神情恍惚的神武大將軍。
皇帝卻一臉得意地推開我身邊的太監,攬著我炫耀道:
「還不快拜見貴妃娘娘?」
1
小時候,我偷偷闖進了我爹的書房,發現一個小男孩踩著我爹的寶座磨了墨條在我爹剛畫完的畫作上亂塗亂抹。
我很是生氣,便拽著他的手要去見我爹。
結果在他掙扎之際不小心打翻了燭臺,好巧不巧一墨臺翻了下來,砸到小男孩腦袋上給他砸暈了,我倆差點葬身火海,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像條死狗似的小男孩拖了出來。
結果迎面而來的是我娘擔心的眼神,還有差點嚇暈過去的我爹。
從不生氣的我爹那天著急地抱著小男孩就走了,一個眼神都沒給我。
從來都是我爹掌上明珠的我委屈地嗷嗷大哭,拽著我娘的袖子問那個男孩是不是我爹的私生子,後腦勺卻被我娘打了一巴掌。
那墨水沾了我一臉,我一哭整張臉更是像黑炭一樣,照鏡子的時候大聲嚷嚷自己毀容了。
之後阮家上上下下都知道我右邊的臉黑了一大塊,一傳十,十傳百,就直接說我毀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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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之後,全京城都知道了阮丞相的獨女毀容了。
可是……我臉上沾的明明是墨水啊……
我一邊洗臉,一邊哭,這墨咋這麼難洗啊?臉都洗紅了,還沒洗掉呢!
我爹上來就要給我打個屁股開花,幸虧被我娘攔住了,然後他一臉心疼地看著燒成灰的書房還有我臉上的墨水,那可是他花了幾萬兩白銀買回來的墨條啊,就這樣被我給謔謔了。
我娘更是受不了我的哭號,直接吩咐丫鬟不用洗了,索性出門戴著面紗好了,這墨最多留幾個月就沒了。
第二天我沒心沒肺地戴著面紗出門買珠釵,被大家看到,更是坐實了我毀容的事實。
我想解釋卻有心無力,就連平常老和我不對付的郡主都一臉同情地看著我,連珠釵都不和我搶著買了。
不是我裝,都怪老頭子的墨質量太好,這面紗我整整戴了一個月之久。
在這之後我又捅馬蜂窩被蜇了臉,又吃了杏仁過敏起了一臉疙瘩,又出去和小夥伴玩捉迷藏把門牙磕掉了……
我娘都懷疑我是不是腦子有問題,哪也不傷就傷臉,於是這面紗就一直戴在我臉上了,我爹也唉聲嘆氣地和我說女兒家家的,臉面最重要,我怎麼就這麼不爭氣,跟個假小子似的。
隻是我再也沒見過那個小男孩,這事就被我拋在腦後了。
直到我十五歲那年,新上任的皇帝吃飽了撐的,我懷疑他是太閑了,竟然下旨給我定了親,俗話說自古文武不聯姻,更何況我爹是丞相,但是也不知道皇帝腦子是抽了還是怎麼著,竟然把我指婚給了大將軍。
他是真不怕造反啊,還是說太相信我爹和大將軍了啊。
皇帝的旨意誰也不能違反,聽說大將軍三番兩次進宮請求皇帝收回聖旨,也不好使。
我是認命了,我嫁誰不是嫁啊。
後來我就到處找人打聽,我對另一半沒什麼要求,可別是個四十多歲的老頭就行。
結果聽說這個大將軍叫魏青,他十三歲就隨父出徵,今年十七歲,更是在戰場上屢出奇招,打了很多勝仗,繼承了他父親的神勇,被皇帝封為神武大將軍。
還好還好,不是老頭,但我打聽到一個小道消息,他是個嚴重的顏控。
為了生活過得去,我打算讓大將軍見識一下我的「真面目」。
我得到了一個機會,據說大將軍會在三天後參加皇帝舉辦的晚宴。
2
好了,妖艷賤貨說的就是我了。
我看著我一身華麗的打扮,我感覺我就像個開屏的孔雀,沒想到我的丫鬟小菊一直對著我犯花癡。
「小菊,誒!擦擦口水~」
小菊摸了摸嘴角。
「小……小姐,你好美啊!可惜外人都不知道,還說什麼侍郎的女兒是京城第一美,我看她連你的萬分之一都不如。」
我翻了個白眼。
「行了行了,快別拍你家小姐的馬屁了,我這叫扮豬吃老虎懂不?必要的時候那肯定就是一鳴驚人~嘿嘿嘿……」
我鄭重地戴上面紗,準備去參加晚宴。
沒錯,我打算讓魏青在「不經意」間看到我的真面目,然後瘋狂地愛上我,這樣等我嫁過去了,我就可以肆無忌憚地過自己想要的生活了。
可惜我還是太單純了。
宴會開始了,新上任的皇帝姍姍來遲,他披著個白色的狐裘,慢吞吞地走到了位置上。
「平身,各位愛卿久等了。」
看著他年輕英氣的臉龐,誰能想到他和我一樣才十五歲的年紀?
皇帝眼睛看了一圈,就坐在上位喝上小酒了,我看著他面前的菜冒著熱氣,心裏憤憤不平。
來這麼晚!我的菜都涼了!
不過這不是最重要的,我一個眼神就掃到了一身黑色官服的魏青。
嘿!真不錯,他長得還挺好看的。
我盯了他半炷香的時間,眼睛都酸了,他也沒看過來。
我捏了捏拳頭,小樣,看我一會不迷死你!
好傢伙!熬過了冷透的飯菜,熬過了無聊的助興節目,好不容易看到了魏青從宴會上起身來到了後花園,我鬼鬼祟祟地在後面跟著他,沒想到人不但跟丟了,我還迷路了……
對你沒聽錯,正在我焦急之際,忽然氣溫驟降,刮起了大風。
「啊啾!」我狠狠地打了個噴嚏。
突然不知哪來一股妖風,竟把我的面紗吹走了,我還迷眼睛了。
這時一雙溫熱的手拍了一下我。
我一下跳了起來,一時之間有些慌亂。
「你是誰?!」
我眼睛睜不開,感覺眼睛很刺痛。
「小姐不必驚慌,是雜家~」
哦,我的心放到了肚子裏,我聽出來了,是皇帝身邊的大公公。
大公公人很好,並且他的對食和我家有一些淵源。
「參見大公公,小女失禮了,我是阮丞相的獨女,我本來在這賞景,可是突然刮了風,我迷了眼,看不清路了,所以被困在這花園內了,可否請公公幫我尋回面紗,帶我回到宴會上,不然父親該著急了。」
對面卻半天沒有聲音。
我不由得又打了個噴嚏。
「公公?」
我隻感覺一雙很溫熱的手幫我戴上了面紗,然後為我披上了溫暖的裘衣。
「阮小姐,還得麻煩您扶著雜家的胳膊,雜家帶您回宴會上。
」
我松了口氣:「那勞煩公公了~」
走著走著,我逐漸聽到了嘈雜的人聲,我的婢女小菊遠遠地看到大公公扶著我,趕緊快步走了過來。
「參見大公公,我是阮小姐的婢女小菊,我家小姐這是?」
小菊趕緊把我接了過來。
「你家小姐在後花園迷了眼,最好還是先去清洗一下眼睛,讓阮小姐去偏殿即可~溫水已經備好~還有預防風寒的湯藥,我看阮小姐有些受涼~」
我握著小菊的手,緊繃的神經放鬆了下來,趕忙屈了屈身:「謝過公公。」
3
等我洗好眼睛,喝了碗苦得我面容扭曲到我娘都不認識我的湯藥,換了身衣服回到宴會上。
我看到魏青正坐在那喝酒,喝得臉紅撲撲的。
氣死我了!他怎麼跟個爆竹似的跑那麼快!我卻搞得這麼狼狽!
為了讓魏青對我一見鐘情,我今日穿了一身布料很薄的流仙裙,差點沒凍死我,結果我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忽然我感受到一股灼熱的視線,我抬眼望去,竟是皇帝一臉玩味地看著我。
我突然汗毛乍起,怎麼事?他看我做什麼?我這時才發現他身上的狐裘不見了。
我突然驚恐了起來,該不會……剛剛在後花園……
剛剛在後花園大公公偷拿了皇帝的狐裘,然後看到我在那裏,以為我看到了他作案的過程便要嫁禍給我吧!
我突然打了下自己的腦門,怪自己沒仔細看看那裘衣啥樣式的。
幸虧!幸虧我把那裘衣扔在了偏殿。
我得意地看向皇帝,他卻更意味深長地看著我,把身邊的大公公招了過去,不知在說些什麼。
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坐在上位的皇帝懶洋洋地開嗓。
「阮愛卿啊……」
嘈雜的大殿一瞬間安靜如雞。
我家老頭子顫顫巍巍地走到大殿中央,又顫顫巍巍地跪了下去。
「臣在。」
皇帝一句話都沒說,就這樣靜靜地看著我爹,大殿裏靜得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聽得見,我甚至看見了我爹的死對頭太傅和吏部侍郎在那擠眉弄眼的。
我爹更是揮汗如雨,我汗毛直立,不知道這狗皇帝到底要幹嗎!
就在殿內的氣氛要窒息的時候,皇帝託著臉傻呵呵地笑了一聲。
「今日朕遇見了一位多日未見的故人,她更是朕的救命恩人,阮愛卿你說朕該如何賞賜她啊?」
???
好傢伙,我一臉蒙圈,我看了看我爹,我爹好似一瞬間明白了什麼,大殿內的臣子家眷更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知道皇帝口中的「故人」到底是誰。
我爹「撲通」一下就磕起了頭。
「皇上!微臣難以作主。」
皇帝卻沒頭沒腦地來了句:「阮愛卿那麼緊張做什麼?朕又沒說你是朕的『恩人』,隻是這位『恩人』臉皮薄,琉璃國最近供奉了不少好玩意,那就把這些賞給朕的『恩人』吧。麻煩阮愛卿替朕轉交可好?」
我偷偷瞄著皇帝,他還是那副懶懶的樣子,說了句「朕乏了」就離開了大殿。
我爹還跪在大殿中間一動不動,皇帝走了之後,大殿上開始竊竊私語起來,那些好奇和幸災樂禍的目光都看過來,好像我爹得罪了皇帝一樣。
直到大公公揮了揮他的手絹——
殿門被打開,一群小太監搬著一個個盛滿了金銀珠寶的箱子進來。
都過了快一炷香的時間,箱子才搬完,殿內金光閃閃,差點閃瞎我的眼睛……
不是,我人傻了,這狗皇帝是不是腦袋有病啊!有錢沒地花了嗎?
大公公趕緊下來扶起我爹,捂著嘴在我爹耳邊說了什麼話。
我爹一臉復雜,隻得點了點頭。
此時殿內的目光更好奇了,甚至有大臣暗自打聽皇帝的「恩人」到底是誰。
我都懷疑這些人是玩臉譜的嗎,臉上一會一個顏色一會一個表情的。
4
我爹載著五車金銀珠寶回了家的事一瞬間便傳遍了整個京城。
尤其是總嘲笑我是醜女的吏部侍郎之女越媚兒,在席上對我一頓開炮,我挖了挖耳朵就當狗吠,給她氣得直跳腳。
京城都傳我爹認識皇帝的「救命恩人」,一時之間都想知道這位神秘恩人是誰,我家的門檻差點被踏破。
可是我爹回到家後卻好幾天稱病閉門不出,又在「病好」後急匆匆進宮。
他天剛亮就去了,直到傍晚才回來。
我娘問他他也不說怎麼了,就是愁眉苦臉的,我好久沒看到老頭子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