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是天才難道就沒有活下去的權利嗎?
「我知道了。」
我打斷了他們的話,臉上依舊是笑容:「我會解除契約的,所以能麻煩你們現在滾出去嗎?」
這是我第二次對這對我名義上的父母態度如此不客氣。
第一次還是在我強硬要帶著浮白離開薑家的時候,那時候他們叫囂著讓我死在外面算了。
可我沒死成,讓他們失望了。
「你這死丫頭——」
我媽瞪大了眼睛就想來打我,卻被我爸攔了下來。
他拉著我媽走,又警告我:
「你最好是說到做到!」
臨走的時候我還能聽到他們在罵我。
罵挺臟的。
就像是我並不是他們親生的孩子。
實際上我和他們也不親。
我是在十歲要覺醒精神力的時候才被找回薑家的。
而在這之前,我一直都過著流浪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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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被一個撿破爛的老爺爺撿回家。
他們原本以為薑家能出第二個薑如韻。
結果卻出了一個眾所周知的廢物,讓薑家蒙羞。
房門被狠狠關上。
我垂眸,仔細感受著體內和浮白緊緊關聯起來的契約。
心想老頭子說得一點都不對。
這個世界一點都不好。
我很努力學著他的樣子去對周圍人好,但實際上隻是被人當成是傻子一般戲弄。
於是我細細地、一點一點地把原本覆蓋在我精神力之上的那層波動不甚明顯的精神力給剝離了下來。
連帶著原本對那些人的情緒也都淡漠了下來。
一直被壓抑的兇性徹底爆發,被刻意遺忘的記憶也想起。
老頭子說,我其實和別的孩子沒有什麼不同,隻是情感稍微遲鈍了一些。
但總會好起來的。
所以他死之前用他的精神力引導著我去感知這個世界。
他希望我能夠變成一個普通人,過普通的生活就好。
於是我開始渴望親情,結果被家人拋棄;
我渴望友情和愛情,又被我養的人魚背叛。
醫生說得也不對。
其實那個時候在獸潮中我的精神力已經崩潰,是老頭子又保護了我。
但他無法再繼續引導壓制我了。
不過這樣也挺好的。
11
浮白沒有來過醫院。
倒是他之前說好的新獸人被送到了醫院照顧我。
是一隻老虎。
黑皮白發,身材健碩。
被浮家送來的時候,他就穿著一件破爛的背心,胳膊處還沾著血。
俊朗的臉上滿是瘀青。
看上去就兇巴巴的,不像是什麼好人。
他說他叫江密。
「甜蜜的蜜?」
我歪頭看著這個大塊頭。
住院期間實在無聊,我難得起了一點逗弄的心思。
江密的身子倏然僵硬。
他瞪我。
或許那並不是瞪。
隻是因為他本來就長得兇,所以隻是普通的對視都能讓人覺得有些害怕。
江密似乎也知道這點,所以很快就別過頭,甕聲甕氣:
「是秘密的密。」
我點頭,總覺得這名字有些耳熟。
但實在想不起來,索性也就放棄了。
浮家人明面上是照浮白的意思送新的獸人來補償我,實際上卻是趁機警告我不要仗著對浮白的恩情得寸進尺。
「我看江密就很適合薑二小姐嘛!」
我注意到那人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江密垂在身側的手下意識緊握成拳。
他避開了我的視線,沉默著別過頭看向窗外。
於是我笑著說好。
卻又在那人離開病房前,悄無聲息地釋放出一縷精神力緊緊纏在他身上。
我被老頭子壓制的能力是吞噬。
不過他走了,也沒有人能再約束我了。
我漫不經心地想著,結果扭頭就對上一雙金燦燦的眼睛。
是江密。
他黑著臉,又狠狠地皺起眉,看上去像是要去砍人。
更兇了。
我朝著他笑了笑,又問他要不要吃蘋果。
江密搖了搖頭。
過了很久後,他沙啞著開口:
「這樣不好。」
沒頭沒腦的一句。
我沒理會。
12
浮白是幾天後來醫院的。
他身邊還跟著薑如韻。
而江密正好出去替我買飯了。
「我就說薑然沒有什麼大事吧。」
剛進門,薑如韻就笑著說。
她偏頭看向浮白,語氣帶著明顯的親昵:「更何況,薑然脾氣那麼好。當時在那種緊急情況下你也是逼不得已才會這麼做的,她又怎麼會怪你呢?我就說是你多慮了啊。」
我一直都是個窩囊的老好人,不斷退讓。
浮白沒吭聲。
他緊繃著臉,似乎在等著我的回復。
「薑然?」
以前的薑然的確不會生氣。
畢竟和一個天賦極高、最有可能帶著大家沖破險境的薑如韻相比,犧牲一個平平無奇的薑然是大多數人都會做的選擇。
而薑然脾氣好,不會生氣,被人怎麼說也隻是笑笑不計較。
可那是以前。
如今我看著浮白,全然沒有先前一點的難過傷心。
於是我依舊好脾氣地笑了笑,卻開口道:
「我當時要和浮白結契的時候,薑家讓我付了十萬,那是買下浮白的費用。
「從薑家離開後,這條人魚對吃住都有要求,所以我又額外花了十幾萬,包括給他買禮物逗他開心。
「我以為他有基因病,所以想盡法子替他買藥看病,零零總總算起來錢也不——」
「薑然!」
浮白突然急促地打斷了我的話,死死地盯著我:「你這是什麼意思?」
「算賬啊,」我有些不解地看著他,「我當年是從薑家買下了你,現在薑如韻想要你,你也樂意成為她的獸人,那我不得把你重新賣給她?不過當年我買下你的時候你還病懨懨的,這幾年我費盡心思才把你養好了,總不能讓我什麼好都撈不到吧?浮白,做魚可不能那麼過分啊。」
我收斂了笑意,一本正經。
可浮白那張精緻的臉瞬間變得蒼白。
「你在生氣?」
最後啞著聲音開口,用著陳述的語氣。
但他很快就氣惱了起來:「你在生氣什麼?當時那種情況下,我隻能選擇先救薑如韻。她實力更強,對那片森林也更熟悉,如果我不選擇她,我們甚至都拖不到學校的人來救援!更何況我也隻是暫時解除契約,你現在不也恢復得很好嗎?」
這條人魚氣得眼眶通紅,反倒像是他受了極大的委屈。
還是和之前一樣嬌蠻不講理。
薑如韻也在一旁幫腔。
「薑然,你要是缺錢了就和我說,沒必要用這種方式來羞辱浮白。」
她嘆了口氣,拿出手機給我轉賬,又說:「這幾天浮白很擔心你的。」
我「哦」了聲,收下了薑如韻的錢,沒理會:「那麼現在他屬於你了。浮小少爺什麼時候有空去解個契?正好我還要和我的新獸人培養感情。」
「什麼新獸人?」
還在惱怒的浮白一愣。
也就是這時,他身後傳來一道又冷又兇的聲音:
「麻煩讓讓。」
話是這麼說。
可江密仗著體形優勢狠狠地撞開了浮白。
浮白剛要發火,卻在看到江密時臉色大變。
眼底的厭惡更是遮掩不住。
「怎麼會是你?」
13
浮白說,他並不知道送過來的是江密。
「他根本就不會精神疏導,之前還差點害死過人!我就算再怎麼不喜歡你,也不可能會讓他來成為你的新獸人!」
浮白氣惱。
聽到這話的我倒是有些詫異地看了江密一眼。
精神力疏導時害死過人?
啊,怎麼聽上去更像是一個壞人了。
江密臉色不變。
他低頭給我削著蘋果,問:「要吃嗎?」
「謝謝。」
雖然看起來兇巴巴,但江密真的很會照顧人。
嗯,是沉默寡言男媽媽一枚。
「薑然,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
「是浮家送他過來的。」
我又刻意強調:「是浮家在你的授意下送了新的獸人過來照顧我的。」
於是浮白嘴唇囁嚅了下,有些心虛:「可我沒有——」
但接下來的話他說不出來。
因為浮白不在意。
所以他根本就沒有去過問浮家給我找了什麼樣的獸人。
而浮家認為浮白和我締結契約是羞辱了浮白,羞辱了浮家。
他們又從浮白的態度中揣測出他對我的不在意,所以乾脆在找獸人的時候動了些手腳。
浮白不知情,可他並不無辜。
「我覺得江密挺好的。」我笑了笑,並不在意,「我也挺樂意和他締結契約的。」
江密剝橘子的手一頓,而後若無其事。
浮白氣到說不出話來。
「那你就等死吧!」
他惡狠狠地拋下這句話。
「她死之前,我會先殺了你們。」
出乎意料,先前一直保持沉默的江密突然開口。
那雙金色獸瞳盯著浮白和薑如韻,令人不寒而慄。
薑如韻臉色一變,下意識擋在了浮白麵前。
卻被浮白推開。
「誰給你的膽子這麼和我說話?」
人魚的面色冷了下來,藍色的眸子斂著敵意看向面前的老虎:「江密,你信不信我現在就能拔了你的牙齒砍了你的爪子!」
江密一聲不吭地站在我面前,毫無退縮之意。
於是我嘆了口氣。
像以前那樣好脾氣地認真勸浮白,像是替他著想:「可是已經締結過契約的獸人是受法律保護的。
浮白你要是真的這麼做了,是討不著好的。」
「締結契約?他——」
可對上我的目光時,浮白要說的話突然頓住。
他咬著牙,低吼:「薑然,我們的契約還沒解除!」
「快了吧。」
浮白渾身戾氣暴漲。
他冷笑著丟下句「你想得美」後,扭頭就走。
而薑如韻的目光探究般掃了我和江密一眼,急忙追上去哄魚了。
金貴的浮家小少爺,身邊從來都不缺哄他的人。
而他認定精神力等級廢物的我在他不想解除契約的情況下,根本就是無能為力。
等人走後,江密讓我出去走走。
我問為什麼。
「打掃衛生,」這隻老虎語氣硬邦邦的,「他們汙染了空氣,晦氣。」
我被逗笑,但很快就掛上了那種好脾氣的擔憂神色問:
「那個,你以前真的差點害死過人嗎?你別擔心,我相信你肯定不是故意做出這種事的。」
但語氣裏帶上了一點隻有我自己知道的惡趣味。
以前的薑然在這麼說的時候,很多人都覺得她會是一個很好的傾聽者。
可江密抬頭看了我一眼,神色莫名:
「很醜。」
他想了想,又補充:「而且很假。」
我收斂了表情,扭頭就走。
這隻老虎一點都不可愛!
還不如跟之前一樣不說話呢!
14
大概是真被氣到了。
沒過幾天,治療中斷,我被醫院強行趕走。
江密出去買東西的時候也被不斷排擠,好幾次還差點受傷。
我知道是浮白的授意。
他想讓我低頭道歉。
手段挺幼稚的,但好在送來了幾個供體。
我乾脆帶著江密回家。
浮白的東西並沒有拿走,於是我乾脆收拾著扔掉。
又放進了江密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