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養了一條基因缺陷的人魚。
為了給他治病,我省吃儉用,拼命打工。
可他依舊對我極為冷淡。
直到某天我撞見向來嬌氣的人魚為了姐姐笨拙地準備禮物,又第一次開口說話。
小聲而又雀躍:「我、我好了,我現在沒有病的!」
我才知道他當初選擇我,不過是不想拖累他喜歡的人。
於是我如他所願,把他賣給了姐姐。
可後來那條人魚瘋了般拔下鱗片,任由心愛的魚尾鮮血淋漓。
又小心翼翼地捧著逆鱗,嗓音發顫:
「薑然,我不臟的……你帶我回家好不好?」
1
連著一個月偷摸在拳館當陪練,我終於買下了浮白喜歡的那枚寶石。
但精神力開始紊亂發疼。
我猶豫了下,最後還是決定去找浮白。
萬一這次他看在寶石的分上答應安撫我了呢?
我樂觀地想著,結果卻被告知浮白上午根本就沒有來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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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明明早上看著他出門的啊!
我著急要去找浮白,自然也就沒注意到他同學看向我時同情的目光。
然後我就撞見了浮白有些手忙腳亂遞給薑如韻禮物的場景。
是一個木雕。
前段時間我偶爾幾次看到浮白躲在房間裏雕著什麼東西。
小人魚向來愛美又嬌氣。
但那幾天他手上傷痕累累都強忍著一聲不吭。
我雖然心疼,卻沒有戳穿,隻默默想著以後要對浮白更好點。
因為我以為那是他給我準備的結契禮物。
可現在浮白捧著那條明顯用心打磨過的木雕小魚,看向薑如韻的眼睛閃閃發光。
意思不言而喻。
薑如韻笑著問:「這是小白你給我的勝利獎勵嗎?」
我突然想起來,路上似乎聽到有人談起薑如韻在這次校內比賽裏又拿了第一名的事情。
浮白突然紅了臉。
他深呼吸,抓著木雕的手緊了又緊,最後鼓足勇氣。
小聲而又雀躍:「我、我好了,我現在沒有病的!」
眼底亮光更甚。
而我下意識睜大了眼睛。
浮白……會說話了?!
2
浮白是一條有基因缺陷的人魚。
人魚善歌,但他不會說話,自然就不會用天賦來進行安撫。
所以最開始的時候,浮白是被當作供人玩樂的寵物被帶回薑家的。
但薑如韻和我都選擇了他作為結契對象。
按道理,我是搶不過薑如韻的。
可浮白選擇了我。
那是我第一次贏過薑如韻。
我原以為我和浮白是雙向奔赴。
所以哪怕後來他對我極為冷淡,我也隻是以為他性格如此。
直到現在——
「你什麼時候好的?薑然知道嗎?」
薑如韻有些詫異。
而在聽到我名字時,浮白很明顯地皺了下眉。
他有些不高興地抿了抿唇,最後還是如實告訴薑如韻:「前段時間就治好了,她不知道——」
容貌精緻的人魚頓了頓,最後垂著眸子,小聲而又羞澀地告訴她:
「我希望你是第一個聽到我說話的人。
「我和薑然……沒有什麼好說的。」
這些話清晰地落入我的耳中。
我第一次無比煩躁自己出眾的耳力為什麼不能和我的精神力一樣廢物遲鈍呢?
其實,隻要聽不到不就好了嗎?
一直握著的盒子尖角刺破了掌心。
咳,還挺疼的。
3
薑家不喜歡我,連帶著對浮白也不待見。
基因缺陷的治療需要很多錢。
於是我隻能拼命打工,又靠著去拳館當陪練來掙錢給浮白治病。
前段時間我終於搶到了最後一支藥劑,可浮白喝了之後依舊沒能開口說話。
我原本還以為是那藥沒用。
可事實上隻是他不願意對我開口說話而已。
薑如韻應該是發現了我的存在。
所以她笑著摸了摸浮白的頭,又問他:
「我現在精神力有些紊亂,小白你能不能給我疏導下?」
薑如韻的結契獸人這段時間有事不在學校。
我看到浮白身子僵硬了下。
可他抬頭,語氣裏是小心翼翼的驚喜和不敢置信:「我、我可以嗎?」
「當然。」
於是小人魚小聲地唱出了他的第一支歌。
簡單的哼唱。
難怪浮白能被帶回薑家。
我心想,原來他的安撫能力真的很厲害啊。
哪怕他想要安撫的對象並不是我,哪怕我們距離這麼遠。
可是聽到浮白的歌聲時,原先暴動到讓我痛苦的精神力瞬間停歇了不少。
人魚從來都沒有安撫過我。
他隻是在看到我疼痛時露出茫然無措的神情,而我還需要安慰他。
我突然想起在很早之前我帶著浮白離開薑家時,向來不會主動提要求的人魚第一次問我:
【可不可以……多留幾天?我有些東西還沒收拾好。】
但目光帶著濃濃的悲傷。
我答應了。
盡管答應的結果是我被分支的人欺負到差點進了醫院。
實力弱的人在哪都是被欺負的。
可當時的浮白很高興,像是瀕死的花重又煥發出生機。
離開那天,薑如韻回來了。
後來我發現浮白最喜歡的那枚藍色寶石沒有帶出來。
而沒過幾天,我又在薑如韻獸人的身上看到了那枚寶石。
當時小人魚的目光瞬間黯淡了下去。
帶著股說不出的委屈。
我原以為是他被欺負了,當即就想替他搶回來。
可是浮白攔住了我。
他寫著:【我不想再看到你受傷了。】
我當時又高興又愧疚,信誓旦旦地和他保證以後肯定買最好看的寶石送他。
浮白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
但仔細想來,更多時候浮白的目光都是落在薑如韻身上的。
就連說不想看我受傷時,他也是下意識看向了薑如韻。
那個時候薑如韻正在養傷。
原來,一切早就是有跡可循的啊。
4
我一個人先回了家。
在客廳裏坐了不知多久後,我隱隱聽到浮白的房間裏似乎傳來了異響。
最近這個地帶的野貓很多,經常發生野貓闖進人家裏搗亂的事情。
浮白很不喜歡貓。
於是我下意識想要替浮白趕走屋裏的貓。
他有鎖門的習慣,但今天卻沒有。
房間內一片整潔,隻有桌面上還有著沒收拾完的木屑。
我甚至都能想像到那條嬌氣的小人魚一點一點做著木雕時專注而又認真的神情。
他明明很怕疼的。
之前手指上破了一個很小的口子都要我花心思哄很久。
可現在桌面的一個角上還有著已經乾涸的血跡。
我下意識抬手想要擦去,卻不小心將桌面上反扣的相框拂到了地面。
一聲哐當聲響後,藏在裏面的照片掉了出來。
我一愣。
是薑如韻和浮白的合照。
其實也說不上合照。
不過是把兩個人從不同的照片上撕了下來又拼在了一起。
但照片的主人貼得小心翼翼,就連中間的裂縫也用著法子遮掩得極好。
仿佛本該如此。
可明明不是這樣的。
於是心口的疼痛突地加重,細細密密包裹得我近乎要喘不過氣來。
眼前視線也逐漸模糊了起來。
我盯著入神,全然沒察覺到身後的門開了又關。
直到一陣大力把我狠狠撞開。
手上的照片也被搶走,然後被它的主人小心翼翼地擦了擦,最後珍惜一般地收進抽屜裏。
腿狠狠地撞上了床腳,先前受傷的地方又開始劇烈疼痛了起來。
浮白轉過身時就看到我跌坐在他床上。
瞬間狠狠皺眉,眼底的慌張失措也被嫌棄和憤怒所取代。
【你為什麼要偷偷進我的房間?】
帶著質問。
我看了眼紙上的字,扯了扯嘴角:「抱歉啊,我聽到動靜,以為你房間裏進了野貓。」
握著筆的手一頓,浮白有些愣住。
於是他態度稍微軟和了些,但依舊兇巴巴的:
【你先起來。身上臟,我不想再收拾床了。】
小人魚有點潔癖。
我點頭,扶著受傷的腿起來。
他大概是注意到了,下意識張嘴欲言又止,卻被我笑著打斷:
「馬上就要到我們結契的紀念日了。我看到你似乎早就準備好了木雕,我能不能提前要我的那份禮物啊?」
浮白瞬間緊張了起來。
他抬頭看了我眼,目光閃爍。
最後胡亂點了點頭,又示意我先出去。
大概是心虛吧。
我心想,畢竟要是以前這條人魚肯定要和我發脾氣了。
我聽話出去了。
沒過多久,浮白就帶著一個小木雕出來了。
是一顆心形木頭。
做工粗糙,邊緣還帶著木刺。
完全不能和送給薑如韻的那條怕刺傷她而精心打磨過的小魚相比。
最主要的是,我在浮白房裏的垃圾桶裏見到過它。
安靜間,浮白的紙遞了過來:
【我笨,學了很久都沒學會。你要不喜歡就扔了吧,反正我不在意的。】
他別過頭,是一如既往的傲嬌。
我突然記起來浮白其實是送過我幾次禮物的。
可似乎每一次的成品都和他的準備時間不成正比。
但每一次我都會很高興。
所以也就從來都沒注意到這條人魚眼底的不耐煩。
浮白依舊不願意開口說話。
我接過了那塊木頭,低頭看了很久後。
又把準備了很久的禮物遞給了浮白:
「禮尚往來。」
絲絨材質的禮盒裏靜躺著一枚藍色寶石。
雖然遠不如浮白之前送給薑如韻的那枚精美好看,卻已經是我能盡力給到的最好。
止痛片的藥效過了,渾身上下都是撕扯般的疼。
我勉強扯出一抹笑容,語氣調侃:「如果不喜歡的話也可以扔了的。」
浮白伸出接禮盒的手一僵。
然後一把奪過,連帶著我另一隻手上的那顆心形木頭也被搶走了。
他狠狠瞪我一眼,扭頭就氣勢洶洶地回了自己的房間。
房門嘭的一聲關得很響。
又生氣了啊。
不知道哪句話又惹他不高興的我下意識摸了摸後腦勺,有些無奈地想著。
這條人魚真的挺愛生氣的。
吃不好住不好要生氣;
知道我的精神力很廢物要生氣;
被人看不起針對時也要生氣但每次我都會想著法子去哄好他。
畢竟是我的小人魚嘛,嬌氣點也是正常的。
可這次我安靜地盯著緊閉的房門,又後知後覺地想起來浮白這次好像沒有鎖門。
算啦。
我起身,扯動著胳膊疼得一陣齜牙咧嘴。
反正也會有其他人會哄好他的。
不缺我一個。
5
話雖然是這麼說。
可是在浮白和我冷戰的第三天,我還是沒忍住主動去敲了房門。
畢竟是我花了心思養了三年的人魚。
我好不容易才把他養出來一點肉,可不能再垮了身體。
就算是好聚好散,到時候問薑如韻要這條魚的醫療費生活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