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底還不是刻板印象的認為像陳時嶼這樣的天之驕子,恆嘉的掌權者,妻子怎麼也得是個雲京財閥的千金小姐,至少要和他門當戶對。
再不濟,也應該是安夏那樣名利雙收,情操高雅的舞蹈藝術家。
總之看起來就不像是徐青桃這種天天為了採訪這採訪那兒,能堅持不懈在人家監管部大門口蹲一天一夜隻為了一條新聞的小記者。
還是個名不見經傳的金融小記者。
沒有情操,沒有藝術,沒有高貴的出身。
那些曾經在學校裡讀書時不太明顯的差距,一旦到了社會上面就又被放大了無數倍。
雖然她認為自己也不差,但是他又太好了。
想讓她看起來,至少也沒有到配不上他的程度。
好像在感情裡面。
喜歡都是帶著對自己的審視和自卑開始的。
下午例會結束之後,徐青桃先跟嚴玲說了這個想法。
對方聽完還挺詫異,畢竟依照常人的思維,都爆出自己是恆嘉老板娘了,要麼就在家裡吃吃喝喝當富太太,要麼就在微博分享一些幾百萬高定的穿搭。自媒體也不是沒有那些打卡各種高定珠寶展分享日常生活的白富美,錢照樣賺一大把。
像徐青桃這種做金融方向的很少見。
嚴玲對徐青桃的深度挖掘和專業能力是肯定的,而且本身自媒體的曝光就是打開她知名度的一個跳板,作為記者除了需要過硬的專業能力也需要一定的名氣,更方便她在資本圈內行走。
嚴玲當初把徐青桃弄到自己身邊來,就是想打造一個《第一財經》的招牌。
跟嚴玲這邊商量過後,徐青桃覺得自己有必要找個時間跟陳時嶼也商量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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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她現在微博的流量大部分來自於她恆嘉董事長夫人的身份,影響力不比從前,怕萬一說錯什麼或者做錯什麼影響到恆嘉的股票了怎麼辦?!
就是把她賣了都賠不起:)
結果晚上徐青桃把這件事跟陳時嶼說了之後。
還以為對方會猶豫一會兒,或者考慮一下過幾天給她答復。
結果沒想到她話音剛落,對方就同意了。
速度快的讓徐青桃臉上還有些茫然。
注意到她驚訝的表情,陳時嶼上下打量她:“你要在視頻裡放我的裸照?”
徐青桃回過神,不知道陳時嶼的話題怎麼跳躍的這麼快,耳尖一紅:“怎麼可能!”
陳時嶼懶洋洋道:“那就隨便。”
好像隻要不放他裸照就隨便她亂來一樣.jpg
徐青桃抱緊了抱枕,嘟囔了一句:“什麼叫隨便啊。畢竟現在大家都知道我是恆嘉的老板娘,萬一我沒弄好出事了怎麼辦……”
陳時嶼慢條斯理地開口:“你也知道你是恆嘉的老板娘,你想做什麼可以直接做,不用經過我的允許,出事了恆嘉會擔著。”
沒想到他這樣的回答。
就像是理所當然的把她當成了自己人一樣。
徐青桃心裡微妙的動了一下。
沒說話,但也沒有再反駁了。
八月份的時候天氣已經沒那麼熱了,但雲京還是在下著連綿的小雨。
柏源壹號有一套昂貴到徐青桃都數不清後面有幾個零的空氣過濾循環系統,讓客廳的空氣和外面交相流動。
明明很涼快。
但她還是覺得臉有點燙。
想起他剛才的話,她下意識道:“而且我又沒有你的裸照,怎麼放?”
隻是說完之後,才意識到這話有點曖昧。
空氣瞬間變得粘稠了不少,電視裡放得什麼內容徐青桃都沒聽見了。
她猛地回過神,想要為自己稍微狡辯一下。
結果瞬間撞上了陳時嶼笑得浪蕩的神情,丹鳳眼有點曖昧,拖腔拉調道:“沒有我的裸照,你看起來還挺遺憾?”
徐青桃:“……”
她!就!知!道!
大概是徐青桃最近真的做賊心虛,對陳時嶼起了歹念。
總覺得他說得每一句話都像是在撩她。
一直等回到臥室,徐青桃還感覺自己臉上的熱度沒下來。
等她冷靜下來之後,轉念又想想。
或許是因為自己喜歡他的緣故,導致自己很容易放大對方的好。
陳時嶼這人說話本來就吊兒郎當的,又不是第一次口頭佔她便宜了。
想到這兒。
徐青桃才算平靜下來。
況且他們是夫妻。
就是撩她兩句,說不定也是撩著好玩兒,反正合法。
一股不知道哪裡來的失落感佔領了她的內心。
徐青桃胡思亂想了一會兒,拿出手機刷刷微博準備分散注意力。
熱搜上還是那些一成不變的東西。
刷新了兩下之後,忽然又在文娛榜又刷到了安夏。
指尖在這個名字上停頓了一會兒。
盡管徐青桃已經說服了自己生活要向前看,可一旦夜幕降臨,內心的脆弱感比白天更加強烈,那種遺憾的情緒卷土重來。
如果。
她放松自己,大字型躺在床上,又忍不住看了一眼熱搜。
看到安夏受邀成為舞蹈評委,出入各種時尚晚宴。
粉絲對她贊美溢詞無數,誇她年輕有為,前途無量。
如果當年沒有發燒,沒有被鎖在雜物間。
如果趕得上她第一場演出。
是不是她的人生。
此刻就是像安夏這樣的。
會不會看起來。
跟陳時嶼會更配一點。
-
隔天早上起來,是個好天氣。
徐青桃做了一晚上光怪陸離的夢,醒來的時候還有點分不清是在夢裡還是現實。
與此同時,晚上產生的那一點點小小的emo也頓時消失的蕩然無存。
果然人晚上的時候就不能胡思亂想,一點點小事都能被放大成無數倍。
對於自己竟然有點點羨慕安夏的人生這事兒感到了一點不可思議。
雖然她也挺厲害的,但自己在行業裡也不差。
況且現在還找到了一條發家致富的新道路。
想起自己的自媒體視頻計劃。
徐青桃立刻就充滿了幹勁,很快就利用中午休息和下班時間寫完了稿子。
嚴玲現在想約她中午一塊兒喝個咖啡的時間都沒有。
稿子寫好之後,徐青桃又買了一份專業的錄音系統,然後在家裡自己琢磨著學會了Pr剪輯,前前後後一折騰,足足弄了一個禮拜才弄出成果來。
對比了市面上的金融向解說,徐青桃這份真人出鏡的顯得更有看頭。
而且第一期做了股票與基金相關的理財內容,針對國內幾家企業的情況進行了深挖分析,徐青桃作為記者有一把好嗓音,科普的時候也不會故意為了高大上轉挑一些難懂的詞匯,隻是用最簡單的句子盡可能的進行溝通。
給謝笙看過兩遍之後,她覺得沒什麼問題。
於是在微博跟某視頻網站上各發了一份。
風平浪靜的過了幾天,終於到了八月七號。
徐青桃提前跟嚴玲在OA上提交了申請,打了報告之後請了一天的事假。
七號早上這一天,徐青桃特意早起去花店買了一捧白色的菊花。
打包好了之後從花店出來,正好看到馬路對面停了一輛黑色的賓利。
徐青桃抬頭一看,果然看見陳時嶼闲闲地靠在車邊。
其實從今早開始她就有點微妙的預感,感覺陳時嶼好像知道什麼。
自己的行程是有趙炀派人二十四小時盯著的,她去了哪裡肯定第一時間就匯報給了陳時嶼。
更別說自己忽然請假這麼大的事兒了。
他跟著來,似乎也不奇怪。
八月七號,是徐青桃生母徐舒音的忌日。
徐青桃的家庭背景,陳時嶼高中的時候就猜到過一點。
隻知道她每次在填表格時,父母那一行都是空白的。
她也沒問陳時嶼是怎麼知道的,作為恆嘉的董事長。
要調查自己妻子的身世背景,簡直是勾勾手就能做到的事兒。
陳時嶼自然的接過她手中的捧花,放在了後座。
直到陳時嶼替她拉開副駕駛的車門,徐青桃才問了一句:“趙助理沒來嗎?”
陳時嶼看了她一眼,慢條斯理道:“我記得,丈母娘應該就隻有我一個女婿吧?”
徐青桃:“。”
哦。
雖然已經知道他是來幹什麼的了。
但是說出來,徐青桃的心還是微微動了一下。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陪她一起去看徐舒音。
坐上車後,沒等陳時嶼開口,徐青桃就輕聲道:“去平海灣港口。”
陳時嶼頓了下,垂眸:“平海灣好像沒有公墓?”
她沉默了會兒,繼續:“我媽媽沒有埋在公墓裡。”
徐舒音出生於一個南方的小島,最後在一個北方肅殺的城市裡悄無聲息的離開。
人們說把骨灰灑在海裡,靈魂會順著海水的方向回到自己的故鄉。
她記得徐舒音離開之前拉著她的手,讓她不要哭。
“把媽媽留在海裡,媽媽想回家了。”
“以後。以後我的桃桃就是一個人了。”
以前覺得難以啟齒說出口的話,面對他時,好像有了無限勇氣:“那時候沒有錢,買不起公墓的位置。”
話音一落,車廂內就陷入了沉默。
其實也不是沒有錢,而是徐舒音不舍得把錢花在自己身上。
她病逝後,保險公司賠了足足二十萬,徐舒音一分沒動,全都交給了自己妹妹。
那時候徐青桃不知道二十萬是什麼概念,但在徐舒音的眼中,這二十萬足夠讓徐青桃讀完高中,再讀大學,還能負擔得起她學舞的費用。
她吃的很少,穿得也都是程嘉怡不要的。
可即便如此,到了小姨手裡,似乎短短三年不到,就轉告了徐青桃,那筆徐舒音留下的撫養費已經用的一幹二淨了。
後來她就成了小姨口中在他們家白吃白喝的拖油瓶,沒有人要的小野種。
空氣有些發悶,徐青桃稍微把窗戶打開了一條縫,八月之後應該就要入秋了,風變得冷冷地。
外面的風景從雲京市中心的高樓大廈,再到郊區低低矮矮的平房,和大片未開發的荒地,最後才到了平海灣。
整個雲京最靠近南方的地區。
賓利停在平海灣的港口。
這是一個到現在為止都沒怎麼被開發的入海口。
徐青桃往前走了一小段路就停了下來。
因為地勢原因,為了防止漲潮倒灌進居民區。
平海港口修葺著高高的堤壩,一直延伸到水面中,好像要帶人走進海底一般。
淺海的海水應該是湛藍的。
但或許因為今天天氣陰沉的緣故,海平面的天空壓得很低,海水藍的發黑,像個吞沒人的漩渦。
長長的堤壩上隻有徐青桃形單影隻。
海風吹過她的頭發,就好像,海水吞沒的人是她。
又或者,太陽升起的那一刻,她就要變成泡沫。
冷不丁與多年前的一幕重合。
陳時嶼心髒驟然收緊了一瞬,然後拉住了徐青桃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