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嗎?”
她搖了搖頭。
林隨州拉著她的手揣放在口袋,又去看那四個孩子。
初一牽著弟弟,歐陽拉著淺淺,看到有趣的東西時,會停下觀望一會兒。
林隨州又看向了與她並肩而行的江糖,從母親去世後,這是他第一次感覺到安穩。
身邊有妻子,身前有孩子,一個完整的家。
“江糖。”
“嗯?”
他腳步猛然頓下,附身貼上她白皙柔軟的耳垂,雙唇親啟,淡淡三字落入耳中。
江糖眼睛一眨,笑了。
*
過完聖誕後,一家人便又回了A城。
回國的第一件事就是辦理歐陽的收養手續,過程進行的非常順利,歐平雲那邊也沒任何異議,想來是無比開心能擺脫這個麻煩。
江糖讓人整理出一間房,房間緊挨著梁深,又去置辦了一些兒童用品和服飾,就這樣,歐陽正式入住林家。
辦理好一切後,江糖領著他來到了寫有歐陽的房間,他的新房間有一個小陽臺,地上鋪著柔軟的彩色地毯,漂亮的床上擺滿了毛絨玩具,歐陽小心翼翼走進去,對著滿屋子的布偶和模型發呆。
江糖不好意思的撓撓臉:“我也不知道你喜歡什麼,就照著梁深的房間幫你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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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拿起一個變形金剛的模型摸了摸,仰頭微笑:“我很喜歡,謝謝姐姐。”
……姐姐。
現在都算她半個兒子了,再叫姐姐是不是有些不適合?
江糖揉亂了一頭發,看著他背影,試探性開口:“陽陽,你要是不介意,就叫我媽媽?當然,你要是不願意……”
“媽媽。”
他叫的特別幹脆利落。
江糖驚了:“你……願意?”
歐陽點點頭,一本正經道:“我以後會和淺淺結婚,叫你媽媽也是應該的,還有林爸爸。”
剛來到門口的林爸爸:“……”
有些想丟小孩怎麼辦?
“我這樣是不是就叫做童養婿呀?”
望著歐陽那寫滿求知欲的眼神,江糖凝著臉突然不知如何回答。
按理來說,好像、的確……嗯………………
“你現在還太小,不要想有的沒的。”林爸爸忍無可忍,進門狠狠揉了把他的小平頭。
歐陽仰起下巴:“林爸爸好。”
林隨州喉嚨一梗,看著那雙眼突然有種有氣使不上來的感覺。
“房間還滿意嗎?”
歐陽點點頭,跳上床蹦跶了兩下後,又扭頭看了過來:“林爸爸,林媽媽,我有一件事想和你們商量。”
他表情不似剛才,寫滿嚴肅認真。
江糖忙問:“你說。”
歐陽垂下眼睑,緊緊抿著下唇,過了好久,他才小聲開口:“我不想姓歐了。”
他年紀小,心裡卻和明鏡似的。
在被送往美國時,歐陽見了親生父親一面,他們的會面是那樣冷漠又尷尬,所謂血緣的羈絆在他們這裡成了枷鎖,勒的人喘不上氣來。歐平雲厭惡這個莫名多出來的兒子,歐陽也痛恨這個害他失去母親的兇手。
如今,親生父親不要他了,他也無需掛著這個姓氏度過往後生活,他們之間的父子情,從此後便斷的一幹二淨了。
江糖半蹲在歐陽面前:“那你想姓什麼?”
歐陽撓撓頭,神色腼腆:“我媽媽姓徐,我改姓徐好不好?”
“徐陽?”
歐陽搖搖頭:“徐歐陽,還是歐陽,因為淺淺叫我歐陽哥哥的時候很好聽。”
江糖:“……”
林隨州:“……”
這孩子年紀小小就是戀愛腦,怕以後都沒得救了。
江糖爽快應下:“好,就聽你的。”
“謝謝媽媽。”他心中的陰霾一掃而光,衝江糖笑的爽朗動人,“謝謝你們願意把我帶回來,以後等你們老了,換我來照顧你們。”
江糖捏了捏歐陽臉蛋:“行了,去玩。”
目送著歐陽跑遠的身影,江糖緩緩站起,伸手拍上林隨州肩膀,“崽崽,我現在是六個孩子的媽媽了。”
林隨州眉頭皺起:“六個。”
“是啊,六個。”
林隨州認真算了一遍後,眼睛眯起:“還有一個在哪兒?”
江糖看向他,眼神意味深長。
“……”
“…………”
*
歐陽的到來又給這個家添了幾分生氣,然而……梁深不開心,梁深不爽爽。
身為老二,上有大哥壓著,下有妹妹寵著,本身就夠透明了,現在竟又莫名其妙多了個哥哥,尤其這貨還老在他妹妹面前晃悠,看著就煩人。
林隨州今天去了公司不在,江糖又在樓上練瑜伽,每一個小時估計下不來,看著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歐陽,梁深眼睛轉了轉。
他轉身跑去花園把足球抱進來,雄赳赳氣揚揚到了歐陽面前,面對歐陽不解的視線,梁深手拿足球胸膛挺起:“我們決鬥!”
愣了下後,歐陽往一邊挪了挪,繼續看電視。
這種無視對梁深來說簡直就是挑釁:“你不敢嗎?!”
歐陽不搭理他。
“我們來踢足球,我要是贏了,以後你的零花錢都給我,還要幫我做作業。”
歐陽總算舍得看他一眼了:“那我要是贏了呢?”
梁深想了下:“你要是贏了,我當你小弟!”
歐陽一合計,覺得挺劃算,毫不猶豫就點頭答應了。
兩人正要出門來一場男人間的決鬥時,未曾想下起了大雪,看著陰沉的天空,歐陽一點也不遺憾的說:“我們隻能換個時間了。”
“不換不換!”梁深不依,“我們就在客廳決鬥!”
看他固執,歐陽也不好說什麼,隻能陪著梁深玩。
偌大的客廳內,兩個熊孩子追著足球四處跑,足球所到之處,一陣霹噼裡啪啦,五分鍾後,茶壺碎了,十分鍾後,花瓶倒了,十五分鍾後……聽到動靜的江糖忍無可忍的下來了。
正玩兒的開心的梁深猛然感覺一陣寒氣襲來,他縮縮脖子,回頭一看,暗叫不妙。
整個客廳已經沒法看了,滿地的玻璃渣從花瓶裡撒出來的水漬,非常不巧的是,地上那塊毯子是江糖最喜歡的。
完了……
梁深傻眼,呆呆捅了捅歐陽的胳膊:“有個成語是什麼……入土為為……”
歐陽接話:“入土為安?”
梁深:“對,入土為安!”
“林梁深。”
身後,響起了魔鬼江女士的聲音。
同時,梁深感覺到了魔鬼媽媽的死亡凝視。
江糖一步一步從樓上走下,目光略過碎裂的茶壺,還有倒在地上悽慘無比的昂貴花瓶,米白色的沙發上踩滿腳印,櫃子上的畫冊多了幾道裂痕。
她保持微笑面對二人:“誰幹的?”
梁深瑟瑟發抖。
“你們兩個過來。”
梁深躲在了歐陽身後。
江糖彎腰平視著他們,語氣很是溫柔:“說,誰幹的?”
梁深睫毛顫顫,哆哆嗦嗦指向了歐陽。
他臉上寫滿委屈,歐陽眼角餘光略過,身為哥哥的保護欲瞬間騰升,他毫不猶豫擋在梁深面前,“我幹的!”
“你幹的?”
歐陽有些心虛,悻悻點頭:“我、我幹的!”
“花瓶?”
“我砸的!”
“茶壺。”
“也是我砸的。”
“那個畫冊。”
“還是我撕開的。”
江糖:“……”
江糖指著梁深:“你想為這小子頂罪是不是?”
歐陽搖頭:“不,真是我幹的。”
足球又不是梁深一個人踢得,他也有一半的責任,既然一半也要承擔,全部也要承擔,還不如直接全責認錯,反正不虧。
強行不虧的歐陽挺胸抬頭,慷慨赴義,這一刻,歐陽在梁深眼裡有兩米八。
“成。”江糖拍了拍歐陽的小腦袋,“看樣子你有當哥哥的覺悟了,既然你想頂罪我就成全你。”
江糖環視一圈,把歐陽拉在了牆角,接著拿下桌上的畫冊頂在他頭頂。
讓人把客廳收拾幹淨後,江糖搬了把小桌子到歐陽面前,從廚房拿出各種小點心擺放上去。
“梁深,過來。”
幹完壞事的梁深畏手畏腳到了江糖身邊。
江糖笑眯眯看著他:“你舉報的行為非常不錯,現在媽媽獎勵你吃這些東西,等你什麼時候吃完,歐陽哥哥什麼時候結束罰站。”
梁深小心翼翼瞥了眼站的筆直的歐陽,心不甘情不願的坐在了小凳子上。
他是一個貪吃鬼,桌上全是他喜歡的小點心小零食,若是往常,他心裡一定歡喜,可是此刻……這些東西都變成了石頭,難以下肚。
歐陽隻是在遭受肉體折磨,他遭受的卻是心理暴力。
……太痛苦了。
吃了兩口,梁深刷的下站了起來,“媽,我提出要和歐陽決鬥,花瓶不是他一個人砸碎的,你要是懲罰,把我一起懲罰好了。”
說著,主動站到歐陽身側,順便把畫冊往過拉了拉,兩人一起頂著。
歐陽有些意外,他本來以為梁深是個膽小鬼,現在得到獎賞,更不會主動出來認錯,沒想到竟站出來了。
江糖眉梢一挑:“你們為什麼要在家裡打球?”
梁深低頭看腳尖:“外面在下雪。”
江糖又問:“認錯了嗎?”
梁深點頭;“認錯。”
江糖:“那下次還敢嗎?”
梁深皺皺眉:“下次就不好說了……”
江糖脾氣一下子上來了,忍不住在他屁股上拍了下:“你是這次知錯,下次還敢啊,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調皮,就不要怪我不做人了,聽懂了嗎?”
梁深捂著屁股委屈巴巴:“懂了懂了,媽媽你別不做人,你要是不做人了,爸爸怎麼辦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