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輕咳一聲,洋洋灑灑抽出幾張銀票。
「這是賞你的。」
又故作老手,捏了捏他的翹臀,「姐姐昨夜很滿意,以後還找你。」
誰知那人冷哼一聲,那剎那,我隻覺得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還未反應過來,那人應聲轉過來,我驚得從床上跌了下來。
我面露驚恐,結結巴巴道:「元..…時安,你!怎會是你..…你怎麼會.…在這 裏 … . 」
他唇角微翹,俯身將我抱在懷裏:「昨夜可舒坦了?多年未見,阿慈倒是豐腴了 不少。」
他的手在我腰間滑走,冰涼的唇貼著我的耳尖,「阿慈可知,這般軟糯的手感科 比那黑黢黢的屍體好多了。」
我有些心虛,屍首,什麼屍首,不是燒了嗎,他是瘋了嗎。
他又輕輕在我額間落下一吻,黑眸微眯,「阿慈,以後可不許再逃了,否則…. 我不知道我會做出什麼事呢。」
我一個激靈抖得渾身發顫,時隔多年,這壓迫感依然把我壓制得死死的。
氣氛冰冷,我不由訕笑兩聲:「當初我們的計畫天衣無縫,時安,你是怎麼找到 我們的?」
他眸光冰冷,摸了摸我的頭:「天衣無縫?」
牙齒咬得咯咯直響,「簡直是……漏洞百出。」
他又自嘲般笑道,「可那時的我被悲痛蒙蔽了雙眼,竟把別人的屍首抱了兩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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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慈,你說你該如何彌補我?」
彌補. …我該怎麼彌補..
得知元時安為「我」的屍首造了座宮殿,我忍不住驚呆了下巴。
又得知他抱著「我」的屍首抱了四年,我的小心髒差點停掉了。
我面露嫌棄:「你..你不嫌臭啊….」
他俊美的臉透著絲絲青白之色:「要是嫌臭,便找不到你了。」
我豎起耳朵聽著,認真聽想這之間到底哪裡出了紕漏。
好到時候告訴徽月,下次跑路可不能再犯了。
可越聽越覺得心驚,元時安簡直是個瘋批!
我死遁後,他每天都會盯著「我」的屍首看上百遍,可盯著盯著就盯出了問題。
徽月是從大牢裏找斷了氣的女囚來替代我們,女囚生前遭受過嚴刑拷打,鼻樑骨 是斷的,還有後槽牙也缺了兩顆。
如元時安所言,他對我的身體瞭若指掌。
自然看出了端倪,尋來仵作驗了又驗,才敢確定那具屍首不是我。
元時安一下子醍胡灌頂,那日種種,我主動獻身,我說的每一句話,全部重新複 盤,才得出結論我與徽月是假死逃了。
他咬著牙,再順藤摸瓜往前推,徽月定的馬車,還將全部的家當換成了銀票。
這一切的一切,簡直漏洞百出,他竟被傻傻蒙在鼓裏四年,四年!
他瞧著我心虛的模樣,唇角微勾:「你哥哥與你一般天真,還傻守著個假墳傷痛 欲絕,若不是我帶上他,隻怕他還跟個呆子似的。」
我一怔:「我哥哥也來了?」
說話間,徽月也被我哥橫抱著拎了過來,脖子間青紫一片,一副被人吃幹抹淨的 模樣,比我強不了多少。
他二人異口同聲道:「跟我回去!」
我撇了撇嘴,訥訥地不知該怎麼反駁。
還好徽月機智,她長鞭一甩:「寧逸昭!當初分明是你們帶女子回家,怎麼,我 們還跑不成了!」
我連連點頭:「就是!就是!」
哥哥板著臉握緊她的鞭子,一點一點地收緊,將她綁了起來,扛上了馬:「徽 月,跟我回去,事情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跑上前抱著哥哥的腿不放開,用唇語對徽月擠眉弄眼:「寧寶和元寶怎麼辦? 」
我們倆出去尋開心的時候,從來都是把兩個寶送去隔壁宅子的。
他們把我們綁回去,兩個小寶可怎麼辦!
她苦大深仇地用唇語回我:「你先跑,帶著倆娃跑!」
我還沒來得及站起來,就被元時安用腰帶綁著,扛上了肩。
「你放開我!元時安!我不回去!」
他大手往我屁股上一拍:「阿慈乖,別再想跑,不然我可保證不了我會再做什麼
他扛著我正欲離去。
身後突然冒出兩個奶團子,朝他們倆拳打腳踢,齊聲道:「不許欺負我娘親!」
我哥眸光猩紅,盯著撲騰的肉團子:「你是我兒子?」
元時安眼底充血,盯著腳下軟糯糯的嬌娃娃:「你是我女兒?」
我與徽月身形繃得筆直,完了,全完了。
而寧姐和元哥,環抱著胸,小腦袋來回打量著元時安和哥哥。
寧姐:「你倆說是就是啊?」
元哥:「你知道這洛陽有多少人想當我們爹?排隊去吧你們?」
元時安和哥哥緊盯著寧姐和元哥,似是不敢相信。
兩人身形晃了又晃,才將我和徽月放下鬆開。
良久,元時安彎唇輕笑,眼眸中閃爍著喜悅的光芒:「好,好,連性子都與我一 模一樣,不愧是我的女兒!」
哥哥抿著唇,神色亦是欣喜的,隻是半天也沒說一句話來。
元哥的小手警惕地拉著徽月:「娘親別怕,元哥保護你。」
徽月臉色淡漠:「寧姐和元哥是我和阿慈懷胎十月生下的,與你們無關。
「你們也看到了,我和阿慈在這裏過得很好,比在京城好百倍萬倍。
「與元哥和寧姐有一絲血緣關係又如何?今日將我們綁回去又如何?我告訴你 們,我們會跑,不死不休地跑。」
她嘴角揚起一抹輕嘲,「寧逸昭,人真是犯賤,昔日我追在你身後你不理不睬, 如今我走了,便知道後悔了?
「哼,還真是娃死了奶來了。」
我:「就是!就是!」
她說完也不看他們,拉著我們進了屋:「趕緊給我走,這裏不歡迎你們倆。」
哥哥身形搖晃,臉色蒼白:「徽月……我..
我偷偷瞥了眼元時安,可他卻無半分失落模樣,反而如春風拂面,唇角噙著愉悅 的笑。
見我們轉身離開,腳步極其輕盈地出了院子,隻留下哥哥一人孤身立在那兒。
那夜哥哥在門外站了一整夜。
清晨,元時安是從我們隔壁宅子出來的,經過哥哥時,他輕蔑一笑。
將衣袍一掀,直直跪在地上:「阿慈!我錯了,求你原諒我!」
聲音越漸越高,擾得我心神不寧。
徽月在一旁冷哼:「一點兒苦肉計就將你拿捏了,你能不能爭點氣!」
我咬了咬唇:「誰被拿捏了,我.我才沒有。」
一直到夜裏,外頭的聲音也未停。
天空突然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雷聲,大雨滴滴答答傾盆落下。
我心裏沒由來地湧起一抹焦躁,側耳傾聽外頭,好像已沒了聲音,心略微安心了 些,便帶著寧姐去歇息。
半夜卻被一聲驚雷驚醒,我瞧著窗外好半天。
到底沒忍住,撐著傘走到外面,在雨中環顧一周,不見元時安和哥哥的蹤影,心 裏才松了一口氣。
正欲轉身離開,卻被人抓住手腕一把拉進了個濕漉漉的懷裏,傘也滑落掉地。 他渾身濕透,笑意分明地盯著我:「阿慈到底心裏有我,是心疼我的。」
我掙扎著甩開他的手:「元時安!你就是故意用苦肉計!這是你慣會用的伎倆! 」
他攥著我的手不肯放開,雨水順著他的眼睫毛滴滴答答落下。
「阿慈,若是苦肉計真有用,我便用上一用。」
他拉起衣袖,手臂上一條一條醜陋的傷痕,蜿蜒至胸膛,觸目驚心。
我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他眼底蒼涼:「單一條手臂便痛徹心骨,我的阿慈葬身火海該有多痛,我悔了四 年,每一刻,每一個瞬間,我都在悔,若是那日我就將你帶在我身邊又如何,便 是舍了我這條命,我也能護你周全。
「知曉你假死,我又喜又氣,喜你還活著,氣的卻是你竟聽信旁人所言,信我娶 你是利用,信我喜新厭舊,棄你而去!
「如夢是下毒的好手,同我入宮宴隻是一步棋,一個計。」
他眼圈通紅,「阿慈,你我相識多年,除你之外,你何曾見我這般護過一個女 子,何曾見我這般依著一個女子!你哥哥固然對我有利,可我若不願,也不會費 盡心機尋遍世間至寶,巴巴地前來求娶,阿慈,我心悅你多年,你當真不知?」
我怔怔地望著他,眼神迷離:「我..
他嘴角勾起苦笑:「怪我,沒明明白白地告訴你,我元時安此生此世,心中隻有 寧憶慈一人。」
他撿起地上掉落的傘,放在我手心,「今日我在這兒是真心求你原諒,我租下了 隔壁的宅子,打算長久住在這兒,若說苦肉計,也是有的,你沒消氣,我便打算
日日跪在你面前,直到你消氣。
「今日我也在想,下這般大的雨,阿慈可會心疼我,便多跪了一會兒,倒是不虧
「阿慈,雨下大了,進屋吧。」
我怔怔地看著他離開背影,緩緩順著門癱坐在地上。
所以他從來都是心悅我的,全都是誤會。
心中的結好似找到了頭,不再混濁,漸漸明瞭了。
曙光初照,我揉了揉酸軟的膝蓋,竟不知不覺在此坐了一宿。
撅著屁股起身時,抬頭陡然看見一襲紅衣站在不遠處。
徽月盯著我渾身濕透的衣衫,冷笑一聲。
她並未說一句話,可眼神裏卻是明晃晃地罵我叛徒。
我忙起身追去:「徽月,你聽我解釋….
11
我如犯錯般,接受三個人的審判。
徽月雙手環胸,斜瞥我一眼:「昨日是怎麼說的?」
我小聲說道:「我發誓絕不心軟。」
寧姐瞪著我:「娘親,還有呢?」
我聲音更小:「我發誓絕不偷偷見他。」
元寶挑著眉:「姨姨,還有呢?」
我聲音已經聽不見了:「我發誓不聽一句花言巧語。」
我耷拉著肩膀,邊說邊抬眼望著他們三人:「可是..他手上全是燒傷的疤痕…
「而且……那女子是他奪位的一步棋,是誤會,而且她早就被元時安趕出京城 了 . . !
徽月眉頭一挑:「還差一條。」
我垂著頭:「我發誓絕不在大家面前提他們任何一人的名字。」
我轉眼又嘴快道,「最後說一句,昨夜哥哥在雨中暈倒,被人抬走了,今日才沒 來。」
徽月握著長鞭的手緊了幾分:「關我屁事。」
她拂袖離去,隻丟下一句,「犯錯就要受罰,老實交出你的金豆子!」
寧姐和元哥喜滋滋地伸出小手。
「娘親,給豆豆!」
「姨姨,給豆豆!」
我憤恨地鑽進床底,掏出兩袋金豆子:「給!」
後來元時安整日在我們面前晃悠,每日不停歇地送來好些新奇玩意。
徽月還有寧姐元哥頗為不屑。
我也—一冷酷拒絕了。
他也不惱,東西還是接著送,家中一應瑣事鞍前馬後。
隻是這幾日,我卻從寧姐和元哥手裏看到好些新鮮玩意。
這兩個小娃娃每日早出晚歸,回來時滿頭大汗,飯也不好好吃。
我心中奇怪,悄悄地跟上去,竟看到兩個娃娃手裏拿著滿手的好吃的。
還每人輪流騎大馬,好不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