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都對妹妹不太客氣?”
“嫂子你真神了,正是呢,我還納悶,自己哪裡失了禮數。”
“並非妹妹失了禮數,是將領的家眷們心懷著一股怨氣,見不得妹妹。”
玉珠拿帕子擦了擦楚楚的口水,問婉娘:“嫂子這話我又聽不懂了,我既然沒有失了禮數,她們為何懷著怨氣呢?”
婉娘解釋道:“這股怨氣可不是衝著妹妹,妹妹想啊,你家小司將軍待你,是要星星給星星,要月亮給月亮,旁的夫人們呢,要學著慎夫人的樣子謹遵三從四德,見了你,心中能好受嗎。”
說到這裡,玉珠就明白了,眉毛鼻子皺成一團說:“他們這幫男人就是沒勁,攀比什麼不好,偏要攀比這種事,不說廖大哥,不說我家司其,那薛帥不也是倒插門女婿嗎,哪個不比他們強,找面子找到這上頭來,受委屈的隻有我們女子。”
“我就知道這事隻能和妹妹說得通,妹妹一番話算是說到我的心坎裡了。”
“那嫂子以為,此事要怎麼才好呢?”
“解鈴還須系鈴人,我想著,得空去找慎夫人聊聊。”
玉珠道:“我去過慎夫人那,哎,嫂子有所不知,慎夫人比慎將軍還年長五歲,慎將軍如今在軍中,是除了薛帥之外的第二人,慎夫人大抵是怕慎將軍嫌她,對慎將軍格外恭敬小心……也是可憐。”
婉娘性子溫婉,不像玉珠那般整日東走西竄,對將領們家眷的了解隻通過廖三一張嘴,廖三口中的慎夫人,端莊賢惠識大體,和可憐二字全然不搭邊。
女子總是更憐惜女子。
婉娘喟嘆道:“你我二人,恐怕很難踏進那些將領的家門,如何能解開這個結呢。”
玉珠笑了:“嫂子別愁,我有辦法。”
“哦?妹妹有什麼辦法?”
“嫂子也說了,那些夫人們都心懷著怨氣呢,隻是礙於身在太川,勢單力薄,不敢發作,若有了仰仗,還會怕那幫臭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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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所說的仰仗……”
玉珠抱了楚楚太久,胳膊都酸了,顛了一下楚楚道:“這小家伙她娘呀,我可聽說了,薛帥前陣子結交了一位紅顏知己,叫囂著要讓楚霸王退位讓賢,楚霸王一來就吩咐仇將軍把人打暈了丟出城去,薛帥站在旁邊聲都沒敢吭。”
婉娘被玉珠的直率逗笑:“你這都是聽誰說的呀。”
“還能是誰,司其唄。”
“好妹妹,這話就在我這說說,可千萬不要出去說,若傳到薛帥耳朵裡,準要為難你家小司將軍,你別看那是個統軍幾十萬的大男人,心眼比女子還小。”婉娘真心把玉珠當閨中密友,也有些無所顧忌。
玉珠笑出聲:“管他的,反正叫楚霸王給咱們撐腰準沒錯。”
婉娘點點頭道:“是了,少城主一貫熱心腸,等她從東昌回來,我便去同她說。”
“那,少城主幾時回來?”
“一晃都走大半個月了,應該快了,哪個當娘的能舍得與兒女分別太久呢。”
玉珠抿唇,輕拍了兩下楚楚圓鼓鼓的小肚子,感慨道:“這可真是個小金娃娃。”
作者有話說:
我胡漢三又殺回來了!
第110章
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東昌城的情況要比楚熹想象中更為復雜,因東昌城主是自願歸順,薛進並沒有妄動原本的各級官員。
這些官員皆是“身在薛營心在陸”,成了楚熹土地改革道路上的攔路虎,凡是楚熹吩咐下去的事,他們必要打一番太極拳,楚熹不三催四請,絕不落實到位,要說越過他們去自力更生,那堆亂七八糟的瑣事也麻煩的很。
楚熹憋了半個多月,終於憋不住了。
“郡守大人……”
“去他娘的郡守大人!你認不認得我!我是安陽楚霸王!夏北!就這幾個人!統統給我拖出去杖刑!不打到斷氣不許停手!”
東昌這些官員在之前並沒有犯過大錯,也都是一心為著百姓,很受百姓的敬重,可以打,可以罰,若師出有名甚至可以貶謫,但決不能一殺了之,否則他們和薛軍的強權鎮壓有什麼區別,一來寒了東昌百姓的心,二來壞了安陽城衛的名聲。
夏北知道楚熹是故意嚇唬這些官員,忙上前勸阻道:“少城主息怒,為這點小事,不值當如此。”
“小事?與民生息息相關之事哪來的小事!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打得什麼如意算盤,私底下又是怎麼商量怎麼籌劃的!我今日也不跟你們兜圈子,能幹就幹!不能幹就給我滾蛋!別在這佔著茅坑不拉屎!”
底下一眾官員都沒了動靜。
自楚熹來東昌,對他們無不客客氣氣,以禮相待,這突然發飆,說老實話,真挺嚇人……
得了,還是別把這楚霸王逼急了,這可是一位比荒蠻子還蠻的主。
楚熹先抑後揚,終於震懾住了東昌官員,官員們願意配合,事情就好辦多了,楚熹將城衛留下監管,自己帶著幾個人火急火燎的趕回太川。
也是趕巧,她前腳回“家屬院”,後腳薛進就跟著回來了,前後沒差一刻鍾,楚熹往外走,薛進往裡走,夫妻倆偶遇似的迎面碰上。
薛進看到她,一愣,問道:“幾時回來的?”
楚熹也一愣:“才回來,你不是帶人去草原上找馬賊了嗎?”
“都辦妥了,我也才回來。”薛進笑了笑,又問:“你去哪?”
“去婉娘那接楚楚啊。”
“那,一道去吧。”
將領們都住在一片,廖三的住處就在司其隔壁的隔壁,沒走幾步路便到了。
楚熹在門口就聽見小女孩清脆悅耳的笑聲,門沒關,院裡的月月瞧見了夫妻倆,墊著腳尖往屋裡跑,一邊跑一邊喊著爹爹,好像楚熹和薛進是怪獸,她的爹爹是奧特曼。
事實上她的娘,婉娘就站在一旁。
“少城主,薛帥。”婉娘笑著同二人拜禮,隨即抱起楚楚,送到楚熹懷中:“方才老廖還說,薛帥回去換身衣裳就得來接楚楚,誰成想連衣裳都沒換。”
楚熹笑道:“是要換的,這不碰上我了。”
薛進那一身甲胄,不好抱孩子,隻用手摸了摸楚楚的臉,很正式的向婉娘道謝:“這幾日多有麻煩了。”
“不麻煩,楚楚乖得很呢,我從未見過這麼乖的小家伙。”
便是楚楚真的很乖,婉娘這話也有客套的成分,可薛進馬上露出驕傲的神情,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在誇他乖。
楚熹忍著笑道:“那就好,以後少不得要麻煩你呢。”
“少城主這心可夠狠的!”廖三人未到聲先到:“一走就是一個月!”
楚熹朝房門的方向看過去,見廖三穿著一身幹淨齊整的素色常服,滿面紅光,神採飛揚,不禁暗暗感嘆,這媳婦在身邊就是不一樣。
“我心狠,那你們薛帥豈不更心狠?”
“話不能這樣講,楚楚畢竟是少城主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啊。”
“照你這意思,橫豎不是男子受苦,男子可以隨便心狠,那女子何苦還要遭受十月懷胎的罪呢?對不對婉娘?”
廖三和楚熹鬥嘴就從沒贏過,偏他還不長記性,屢戰屢敗,屢敗屢戰,被嗆了一句,立即沉默了。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婉娘看著楚熹,秀麗的瞳仁晃了一晃,揚起笑臉道:“少城主和薛帥若不嫌棄,我下廚做幾道拿手好菜,就留在這用晚膳吧。”
楚熹在東昌這一個月都沒怎麼吃好,肚子裡油水早刮幹淨了,不願意回去吃伙夫的大鍋菜,忙道:“行呀!要肉!”
通常婉娘下廚做飯,廖三會在一旁搭把手,給燒個火,或遞個東西什麼的,可薛進楚熹在此,他就不好意思腳前腳後的跟著婉娘了,隻抱著月月坐到廳堂,讓小丫鬟給夫妻倆奉茶。
月月如今走路穩當了,愛跑愛玩,在廖三懷裡坐不住,扭著身子呲溜下來,顛顛的跑到楚熹跟前,仰著頭看楚熹。
“你要幹嘛呀?”
“嬸嬸娘要帶小妹妹回家了嗎?”
“你舍不得小妹妹呀?”
“要小妹妹陪月月玩。”
楚熹止不住的笑:“她這麼小,怎麼陪你玩?”
月月便伸出手來戳了楚楚一下,楚楚馬上看向她,鼓起腮幫子朝她“噗噗”,噴了她一臉口水。
連薛進都笑了。
月月雖然總被噴口水,但打心眼裡很喜歡楚楚,又仰起頭問楚熹:“嬸嬸娘,我想帶小妹妹出去玩。”
楚熹想了想說:“你去把小車推來。”
小車是楚熹讓安陽木匠仿照著嬰兒車做出來的竹車,輕便結實,四五歲的小孩也能推動,且廖三怕月月玩的時候被絆倒,把院子裡每一塊石頭都打磨的很平整,將楚楚放在竹車上,讓月月推出去玩,有小丫鬟在旁看著,也不會出什麼事。
何況廳堂的門大敞四開,院子裡的動向一眼便能掃見。
薛進一心二用的問廖三:“讓你查的事,查清楚了嗎?”
“薛帥。”廖三嘆了口氣,滿臉苦惱道:“不瞞你說,在草原上這幾日,我逮到個闲空就找底下那幫將領聊,嘴皮子都要磨破了,愣是一個字沒挖出來。”
薛進敲了敲椅子扶手:“明日你請他們出去喝酒,幾杯酒下肚,沒有什麼問不出來的。”
“是!”
軍中的事楚熹向來不愛打聽,隻是……
她放下茶盞問薛進:“你們去草原上幾日,可瞧見蔡霸王了?”
廖三大笑:“少城主放心,那蔡玉伯比他女兒識趣多啦,壓根就沒讓蔡丹紅露面。”
楚熹輕描淡寫道:“是嗎。”
“真的!”
“我沒說不信啊。”
“……”
廖三挺無語,覺得楚熹把薛進陰陽怪氣的本事都學去了,愈發的不得了。
薛進看著門外,輕笑了一聲,又轉過頭對廖三道:“蔡玉伯是個聰明人,這反倒讓我放心不下,他手下那幫馬賊,你仔細掂量著,能招攬的統統招攬過來。”
廖三從前不過一名悍將,薛進喜歡用他衝鋒陷陣,卻不會輕易將旁的事交給他辦,可自廖三和婉娘成婚,廖三行事日漸穩重,以他不拘小節的性子,對內能治兵,對外能招安,沒有什麼辦不妥的,因此薛進愈發重用他。
楚熹心想,自己這媒人做的真好,一來成全了廖三,二來成全了婉娘,順帶手還讓薛進佔了便宜,以後她和李善合作開一家婚姻介紹所算了。
思及此處,楚熹笑出了聲。
“你笑什麼?”
“幹嘛?還不準人笑啊?”
薛進搖搖頭,又給她倒了一杯熱茶:“東昌的事都辦完了?”
“差不多,過陣子還得去一趟阜康,哎,這沂江水路究竟何時能通啊?坐船三日不到的功夫,坐馬車得小半月。”
“還要一兩年。”
當初薛進在沂江上招攬的水賊被一分為三,一部分在東丘,一部分在合臨,一部分在太川,以這三波水賊為主,日夜不休的加緊操練水兵,修造戰船,可沂都水軍稱霸沂江百年,便是江上漁民都能披甲上陣,絕非薛進這速成班子能與之媲美的。
薛進要保存實力,在沒有充足把握之前,不會輕易和沂都水軍江上對陣,因此,楚熹一兩年內做不得船,她敢說自己前腳登船,後腳就得成俘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