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們聽了夏北解釋,紛紛松口氣,讓開路叫楚熹出城,隨著隊伍前行,隻見圍在馬車四周的城衛各個二十來歲,年輕幹淨,姿容挺秀,打眼一看就令人心生好感。
“從前坊間傳聞,說這安陽楚霸王好色風流,我還不信,今日一見,果真是不假。”
“女子能做到這份上,也算古往今來頭一遭了。”
楚熹若知曉百姓在背後這般議論,準要仰天吶喊“我好冤”。
早在她剛穿越到這個世界那會,就確定了一個事實,古裝偶像劇都是騙人的,遍地帥哥根本不存在,那些十七八歲還單身的,全是一脖子泥的毛頭小子,偶爾碰上個幹淨體面的,絕對孩子滿地跑了。
毋庸置疑,安陽城裡沒有原生態帥哥。
但帥哥是可以後天培養的。
洗幹淨了,換上漂亮衣裳,彎腰駝背滿嘴髒話的毛病一律改掉,統一配備的雁翎刀隻許掛在右側腰間,腳上的黑色長靴務必不能蹭著半點灰塵,胖?胖也不行,要和窮苦百姓打交道,那百姓瘦骨如柴,你紅光滿面、一身橫肉,百姓看了豈不傷心?
總之,薛軍強權鎮壓亳州百姓,楚熹就走親民路線,俯順輿情,御眾以寬,她手下的文明之師,就是她安陽楚霸王的招牌。
至於說拿這些後天培養出來的小帥哥養眼,楚熹敢摸著良心發誓,她真沒有,她那一雙眼睛看楚楚還不夠用,哪裡有心思看別的。
一行人走走停停六七日,眼看著抵達東昌時,迎面遇上了要去安陽給楚熹送信的驛使,驛使得知這是安陽少城主的隊伍,自覺省去奔波的辛苦,心裡一喜,忙將信件呈給楚熹。
楚熹倒是不意外,接過信來對驛使吩咐道:“我來亳州的事,暫且別告訴太川那邊。”
一不涉及原則,二不違反軍令,人家夫妻倆的小情趣,裝聾作啞促成一把又何妨。驛使爽快的拱手領命。
楚熹坐回到馬車上,給呼呼大睡的楚楚蓋了蓋被子,這才去看那封信。
她原以為這是薛進寫來罵她出爾反爾的,根本沒注意信封,直接拆開了,看到開頭“司其謹奉”四個大字,不由一愣,掃眼信封,果然是“少城主親啟”。
司其給她寫信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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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非,薛進出事了?
楚熹一顆心立時懸到了嗓子眼,忙去看信上內容。
一兩行而已,便笑出了聲。
司其這封信寫得很隱晦,語氣完全稱得上苦口婆心,甚至像她安插在薛進身邊的細作。
信中大意,太川有一位蔡霸王,容貌明豔動人,性格直爽豪邁,司其原想給蔡霸王與仇陽保媒,不承想這蔡霸王竟十分的中意薛進,幾乎每日都來軍營找薛進,兩人走得愈發近了,若再這樣下去,薛進很可能禁不住誘惑,犯下錯誤。
信的最後司其還勸她說,夫妻之間不宜長久的分居兩地,感情變淡了,關系疏遠了,會叫外人鑽了空子,少城主還是盡早來太川為好。
楚熹也不傻,她前腳才同薛進說明年三月去太川,後腳司其就給她寫了這麼一封信,目的顯而易見。
這可真是楚熹打死沒想到的意外收獲。
薛進這輩子活得太守身如玉,而她又有那麼一兩段不可言說的情史,搞得她總是在薛進跟前矮一截,這下好了,薛進自己將把柄送到她手裡。
若這封信真是楚熹安插在薛進身邊的細作所寫,那倒也是沒什麼,可司其小同學,是薛進的心腹,連司其都看不過去,要背地裡打小報告,足以證明薛進和蔡霸王打得正火熱。
楚熹哼笑一聲,整整齊齊的折好信,重新裝進信封。
以後薛進再翻舊賬,她就把這封信拿出來,看是那無憑無據的風言風語厲害,還是她這證據確鑿的親筆書信厲害。
“夏北。”楚熹撩開窗上的紗簾,笑眯眯的問:“咱們還得幾日到太川?”
“以眼下的腳程,不足半月。”
“那就不到東昌了,越快越好。”
“是!”
楚楚聽到動靜,打著小呵欠睜開眼,楚熹湊過去晃晃她的小手,仍是忍不住想笑。
她帶著孩子千裡迢迢的來探親,薛進在太川給她搞花頭,她可太委屈太可憐了,她終於能學著薛進的樣子,理直氣壯的作一作,鬧一鬧,想想都覺得爽。
“咱們要見到你爹啦,楚楚高不高興呀?”
“噗噗——”
作者有話說:
這兩天卡文卡的好厲害啊,下午再來一更!
第106章
安陽來的一行人,緊趕慢趕,將半月路程縮短到十日。
天擦黑,到了太川城外。
太川的守城兵士遠遠瞧見那一隊人馬,定睛一看,竟高舉著安陽城的旌旗,忙去派人去稟報薛進。
尋常兵士想見薛軍主帥哪是那麼容易的,要一層一層的往上報,報到司其這裡,司其直接傻眼了:“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安陽城!安陽城來人了!得有四五輛大馬車!上千個城衛!想必是少城主的輦駕!這會興許已經進城來了!”
問話的人情緒激動,答話的人同樣情緒激動。
半個時辰前,蔡丹紅大張旗鼓的送來太川十幾匹上等霧鬃青,其中有一匹名為銀龍,乃是霧鬃青中極品的極品,說世間難尋也不為過。
這麼重的一份禮,清早不送,晌午不送,偏天要黑了才送來,擺明了想與那收禮的人吃頓酒,再索要“一刻千金”的回禮。
蔡丹紅青春貌美,又這般不管不顧的上趕著,薛進年輕氣盛,和夫人相隔兩地,縱使真有一段露水情緣,兵士們也覺得無傷大雅。
可楚熹突然殺來,這事情就嚴重了,若是將薛進和蔡丹紅捉奸在床,還不得把天捅出個窟窿。
“司將軍!快些去稟報薛帥吧!再晚就來不及了!”
司其還在那掰手指頭掐算,他的信才送出去多久啊,少城主怎麼來得這般快,是會飛啊?聽了部下的話,方才猛地醒過神:“對對對,我得去找薛帥!”
薛進背著手站在馬厩裡,眼睛盯著那匹通身無一根雜毛的白馬,盤算著是一仗黑同它配種好,還是赤燕骝同它配種好,這銀龍快是夠快的,美中不足,太瘦了,不足夠做戰馬,得設法改良。
蔡丹紅見薛進如此心無旁騖的欣賞銀龍,不由暗喜,覺得自己這份禮送到他心坎上了,於是提條件:“如何,該請我吃頓飯了吧?”
薛進笑了一聲道:“自然要請。”
蔡丹紅道:“這回可不許一群一伙,就你我二人。”
薛進道:“將士們仰慕你太川蔡霸王之名,非要來敬酒,我怎能攔得住。”
蔡丹紅是個經不起吹捧的,隻要將士們誇贊她幾句,她必定飄飄然,凡是敬酒的來者不拒,待她稍微喝多一些,薛進便起身走人,這一招可謂百試百靈。
蔡丹紅正欲說什麼,被跌跌撞撞跑進馬厩的司其打斷:“薛帥!薛帥!”
“怎麼?”
“少,少城主來了!”
薛進神色微變,忽拔腿就跑,那雙腿又長又快,瞬間就消失在了蔡丹紅眼前。
蔡丹紅自然知道司其口中的“少城主”是誰,如今人來了她的地盤,她非去見識見識不可,二話不說便要跟上。
司其趕緊攔住:“我好心勸你,別去自取屈辱。”
“哼,用不著你假好心,閃開!”蔡丹紅話音未落,一腳踢向司其,司其未曾想她會動手,險些被踢到了額上要害,心中慍怒,面上卻不顯,隻虛虛的攔了兩下,便裝作不敵,失手跌倒在地。
蔡丹紅得意道:“就憑你,還薛軍上將,真是讓人笑掉大牙了。”
說完,大步流星的離開馬厩。
司其看著她的背影,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不緊不慢的跟了出去。
薛進這會已將那兩封信連同蔡丹紅一塊拋在了腦後,甚至沒有楚熹,心裡隻裝著一個楚楚,他一路急奔到大街上,瞧見安陽緩緩駛來的車馬,不自覺的咧開嘴。
楚熹看到薛進在那傻笑,就曉得他是奔著女兒來的,這倒不是什麼女人的直覺,薛進在她跟前還是愛端著架子,笑多為抿唇,揚一揚嘴角,很少會把牙露出來。
一晃神的功夫,薛進就到了馬車旁,那麼急不可耐的喚道:“楚楚。”
楚楚聽到有人叫她,笨拙的晃晃手:“噗噗——”
小孩奶聲奶氣的咿咿呀呀抹了一層蜜似的甜。馬車剛停穩,薛進便不由分說的闖入其中。
男人生得高大,哪怕躬身彎腰,也將小小的馬車給擠滿了,楚楚瞪圓了大眼睛,呆呆看著突然出現的薛進,神情特別像一隻長在青山綠水裡的小獸,不知世間愁苦,也不知害怕恐懼,看什麼都帶著一點探究和好奇。
薛進舔了舔唇,朝她伸出手:“楚楚,爹抱抱。”
楚楚雖不怕薛進,但也不是誰想抱就能抱的,小手抓住楚熹的拇指,把腦袋扭到了另一邊。
薛進的視線這才從她身上抽離出來,緩緩上移,落到楚熹臉上:“你……你前些日子不是來信說,要明年三月再來太川嗎?”
楚熹冷笑,也將腦袋扭到另一邊。
“怎麼了?”薛進坐到她身旁,用手輕輕撓楚楚的腳心,楚楚痒,嘰嘰咯咯的笑出聲,在楚熹懷裡動來動去,薛進忍不住說:“你手酸不酸?讓我抱吧。”
楚熹摟緊楚楚,終於開口:“難為你還記得楚楚。”
薛進覺得這話莫名耳熟。
不對,是這語氣耳熟。
“……我怎麼會不記得楚楚。”
“無牽無掛,佳人作伴,我還當你在太川樂不思蜀呢,原是我不該來,我一來,想必要攪了你的好事。”楚熹在薛進陰陽怪氣的基礎上,又增添了一點林黛玉的腔調。
薛進:“……你收到司其的信了?是我叫他寫的,因為你說不來,我想讓你早些來。”
薛進大概預想到這事不解釋清楚,楚熹就會握著他的把柄囂張一輩子,因此絲毫不顧及男子漢大丈夫的臉面,丁點猶豫都沒有的老實交代了。
楚熹冷笑:“是是是,你讓司其寫的,你手把手教司其寫的。”
“你不信我?”
“我信你,我怎麼不信你。”
“……”
薛進耳朵紅了,臉也有點紅,是被楚熹氣的,怕嚇著楚楚,又不敢吵,生生把臉給憋紅了。
楚熹仍是側身而坐,掃了薛進一眼,抿嘴偷笑。
她都想不明白,薛進怎會這麼傻,明明可以永遠站在道德制高點上譴責她,非得玩一招激將法。
話說回來,產後焦慮症都落在薛進身上了,傻三年也合理。
楚熹正琢磨著夜裡如何整治薛進,馬車突然停了下來。
隻聽一女子嬌聲喚道:“哪個是安陽少城主!”
楚熹挑眉,又看向薛進,薛進的臉色已然由紅轉白,看樣子像是真和外面那女子有點苟且之事。
楚熹心裡便有些不痛快了,她不痛快,自要讓薛進更不痛快:“這位,便是你那位心肝寶貝蔡霸王?”
“心肝寶貝”四個大字惡心著了薛進,薛進嘎嘣脆的回以四個大字:“你有病啊。”
“哼,她要見我呢,恐怕是想讓我給她騰地方。”
“你真是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