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早楚熹醒來會不會譏笑他?他都夠有骨氣了,楚熹還想著納妾,他若再跟個小媳婦似的,楚熹不得插對翅膀飛上天?
雖然是入贅,但也該夫為妻綱才對!
薛進越想越生氣,越想越委屈,一整個晚上都沒怎麼睡,好不容易等楚熹醒來了,朝她發了個火,竟還讓她滿臉無辜的給堵了回來。
“哼。”
“你哼什麼,大清早就作妖是不是?”
“我作妖!”
薛進猛地坐起身,狠狠瞪著楚熹,氣得說不出話,隻能在心裡罵。
我作妖?大冷天,大半夜,你倒是舒服了,美滋滋的躺在那睡覺,我起來打熱水,小心翼翼的給你擦身,生怕給你吵醒了,你睜開眼睛就要喝水,我不也給你拿水了!還說我作妖!
薛進眼裡噌噌的冒著火光。
這要擱在以前,楚熹早舔著臉湊上來哄他了。
但今時不同往日。
薛添丁慣會蹬鼻子上臉,稍微對他好點,他就能從食人花瘋長成霸王龍。
食人花已經夠不好對付了,楚熹可不想在家裡養個霸王龍。
“怎麼?說你兩句你還想頂嘴?趕緊起來,換衣裳,還得給去給老爹敬茶呢。”
“誰愛去誰去!我不去!”
“你說的,誰愛去誰去,那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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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熹!”
“你再喊!再喊試試!外頭會溫柔小意的男子多得是!你可別逼我!”
“溫柔小意?你說哪個?謝燕平嗎?你還要不要臉!”
“你才不要臉!謝燕平那,那就是我哥哥!”
“還哥哥,哥哥你磕巴什麼!”
冬兒在門外站了好一會,聽話茬感覺他倆快要扯著對方的頭發打起來了,趕緊敲門道:“小姐,姑爺,該起身了,還得給城主敬茶去呢。”
楚熹握拳,深吸一口氣,小聲道:“不管怎麼樣,咱倆如今算是夫妻,在外人面前得做出個夫妻和睦的樣子,不然傳到外面去,影響安定團結。”
薛進很故意的重重“哼”了一聲:“反正我不去給楚光顯敬茶。”
“那是你義父。”
“義父又如何,我今日偏要作妖,說不去就不去,有本事你就納妾,新婚第一天納妾,我倒要看看是誰丟人,是誰被戳脊梁骨,即便我違背盟約,那也是被你楚熹逼的!”
“……我覺得你以前話很少啊,你現在哪來這麼多話?”
不僅話多,還老母豬帶胸罩,一套一套的,讓楚熹啞口無言。
既然威逼不行,那就得利誘了。
楚熹思忖片刻,笑道:“地蛋制法你試過了嗎?好不好用?我還有更厲害的,隻需一點點火藥,就能媲美十個薛軍陶罐彈。”
“……真的?”
“我楚霸王從來不說大話,隻是這個東西比較復雜,而且極其不穩定,很容易說炸就炸了。”楚熹是不說大話,她隻是在給薛進畫大餅:“如果順利研制出來,就算炸平半座山也輕而易舉。”
薛進明顯是心動了。
楚熹順勢給他個臺階:“去敬茶吧,敬了茶,入了族譜,我們倆就是正兒八經的夫妻了,從今往後,榮辱與共。”
從今往後,榮辱與共。
這是薛進自打認識楚熹以來,聽她說過最像人的一句人話。
梳洗更衣完畢,二人宛若一對恩愛的小夫妻,來前廳給老爹敬茶。
老爹真的沒指望著薛進能給他敬茶,都準備坐下來吃早膳了,一看薛進,眼珠子好懸掉下來:“這……”
“老爹,女兒領著女婿來給你敬茶了。”
“啊……要不,免了吧,一家人用不著那麼多規矩。”
“那怎麼能行,若不敬茶,何談一家人呢。”
薛進斜睨了一眼楚熹,很不拿自己當外人的吩咐婢女:“去端茶來。”
老爹見薛進這麼主動,受寵若驚的坐到太師椅上,略有些手足無措。
薛進倒是一如昨日那般舉止大方,他撩開長袍,緩緩跪地,姿態說不出的優雅貴氣,雖是跪著,但絕無半點受辱之意。
楚熹也跪到他身旁,從婢女手裡接過茶,轉而遞給薛進。
薛進腰背筆直,雙手捧盞,頗為恭敬道:“嶽父,請用茶。”
昨日大婚行拜見禮時,薛進也叫過“嶽父”,不過是很漫不經心的叫了一聲,遠沒有此刻這般鄭重。
那一瞬間老爹都覺得自己是薛進的親爹,忙接過茶,咕嘟咕嘟喝了個幹淨。
眼前父慈子孝的場景令楚熹很是滿意,為了表示她的感激,她學著老大攙扶竇十一娘的模樣,想要將薛進攙扶起來。
薛進怒瞪了她一眼,避開她的手,自行站起身。
老爹隻當沒瞧見小夫妻倆之間的激流暗湧,連聲說道:“肯定都餓了,吃早膳吧,快吃早膳吧,”
楚熹四下張望一圈,問老爹:“大哥大嫂呢?”
“他們在自己院裡吃,以後你們……”老爹“欸”了一聲,看向薛進,親親熱熱的喚道:“賢婿這兩日便要趕赴丘州了吧?”
薛進是真聽不得老爹這樣稱呼他,強忍著惡心道:“丘州那邊,自有我舅舅去處置。”
“極好!如此極好!親家實在通情達理,不忍你們小夫妻剛成婚就分離。”
老爹說的比唱的還好聽,可楚熹從他眼睛裡看出了一絲遺憾,他巴不得薛進趁早滾蛋。
因為遺憾,所以問道:“那賢婿之後作何打算呢?”
薛進淡淡道:“我預備正月十五過後去往亳州。”
亳州和沂州是同盟,薛進打亳州,陸廣寧豈能坐視不理,定然要派兵馳援,前面打兖州軍,後面對陣沂州軍,可有薛進忙活的了,說不準得打一兩年。
老爹心中一喜,笑著對夫妻二人道:“那你們可得抓緊了。”
楚熹不解:“嗯?”薛進攻打亳州和她有什麼關系?
“嘖,這還不明白,恁老爹年近半百,該過過那含飴弄孫的日子啦。”
薛進微不可察的頷首,覺得楚光顯也難得說了句人話。
楚熹反應過來,輕笑一聲道:“不著急,過幾年再說。”
薛進當即看向老爹,滿眼都是“你還不管管她”。
用不著薛進催促,老爹自然會管:“胡鬧!怎麼就不著急!恁……”老爹看了眼薛進,靠近楚熹,小聲說道:“恁是不是傻,薛進雖然是個狗脾氣,但他長得好啊,恁要和他生個娃娃,得是多漂亮多聰明的娃娃,他去打仗,打贏了萬事都好說,萬一死了呢,那不白瞎了嗎。”
楚熹驚訝的看著老爹,沒承想他這麼懂遺傳學,還知道帥哥的DNA珍貴。
其實,細品一下也很有道理。
且不提和薛進生下來的孩子有多漂亮多聰明,那可是下一任的西北王啊,倘若薛進有個三長兩短,她豈不是母憑子貴,坐擁三十萬大軍。
父女倆心有靈犀,楚熹把老爹沒說出口的話都想到了。
“對,是得抓點緊。”
“老爹可就等著抱孫子啦!”
薛進:“……”
他眼睛不好使!耳朵可能聽見!說誰狗脾氣!
不過,話粗理不粗,他的孩子一定是最漂亮聰明的。薛進想到那個娃娃的模樣,忍不住多吃了兩碗飯。
吃過早膳,老爹領著夫妻倆去祠堂拜祖先,正式給薛進上了族譜。
在父權社會裡,族譜當中女子是沒有姓名的,饒是老爹深愛妻子鍾慈,族譜也僅僅寫著楚鍾氏而已,楚鍾氏之下又有五個空位,對應著楚光顯之下的“楚弘和”“楚暢和”“楚熹”“楚茂和”“楚信和”。
單從這族譜看,便可知曉楚熹剛生下來,老爹就打定主意要招上門女婿,因此早早將楚熹的名字寫在族譜上。
現在楚竇氏旁邊多了個楚薛氏,頓時顯得楚家人丁興旺了。
老爹很高興,楚熹同樣高興,隻有薛進一臉的不滿。
他帶著十萬糧草嫁進來,還給了楚熹執掌常州的大權,那竇十一娘,一個小綢緞莊的商戶之女,憑什麼和他相提並論。
若非入贅這事不甚光彩,薛進一定讓老爹在族譜上給他立傳,好讓楚家後人都知道,他楚薛氏和楚竇氏不可同日而語。
從宗祠出來,已經快午時了,老爹笑道:“賢婿軍中事務繁忙,按說不能懈怠,隻這新婚頭一日,好不容易闲下來,躲一日懶也不妨事,恁兩個昨日肯定累著了,快回房歇著吧。”
老爹就差沒把抓緊造娃四個字寫在臉上。
楚熹以為,造娃是沒問題,可不能太著急了,她這身子骨多多少少有點吃不消。
待老爹走後,她對薛進道:“你真的不用回大營嗎?”
“不用。”
“那舅舅何時啟程?”
“明日清早。”薛進垂眸,哼笑一聲:“你這舅舅叫的倒挺熱乎。”
“瞧你這話說的,一家人嘛,我不叫舅舅還能叫什麼。”
“那你……也能這般待我娘?”
楚熹一愣:“你要不說,我都忘了你還有個娘,你還瞪我,誰讓你那會像模像樣的編瞎話,說什麼父母早亡,兩個哥哥把你拉扯大,嘔——”
薛進氣得拿手去賭她的嘴:“讓你吐,咽回去!”
楚熹睜大眼睛往他手心噴口水,薛進一臉嫌惡的縮回手,直往楚熹袖口上蹭:“髒死了!”
“就吐就吐!你真幼稚。”
“我在和你說正經事,別胡扯那些沒用的。”
“……你不會要把你娘接到關內吧?”
“怎麼,不行?”
李善名聲在外,輝瑜十二州無人不知,可他姐姐李瓊從來遁跡藏名,楚熹曉得有這麼個人,卻不曉得她的秉性,看薛進這架勢,似乎很孝順他娘,保不齊是個媽寶男。
楚熹思索片刻道:“也不是不行,可如今局勢不穩,讓你娘來關內,會不會……”